正在打猎的江衢看着天上飞来的鹰隼,他轻轻抬手,那鹰隼便落在他手臂上,江衢从它翅膀下面拿出一个纸质卷轴。
直到看完,他才摸了摸鹰隼的头,“这有不少蛇类,你便在这里盘旋半日,下午再归。”
那鹰隼埋头在他麻布衣服上啄了啄,吃了两条男人没有发现的青虫。
江衢扯扯唇,“委屈你了。”本是天上的霸主,如今却沦落到为他这个败军之将传信的地步。
鹰隼高昂的鸣叫两声,伸出翅膀飞远了。
江衢的计划在进行,他回去之后也写了一封信,在下午去山上打猎的时候,趁机放到了鹰隼的翅膀下面,“多谢你还愿意来瞧瞧我,改日开战他们怕是会带上你们几个,你万万小心才是。”
鹰隼低低呜呜了两声,这才展翅离去。
江衢回去时,带了几颗蛇胆和一头一百多斤的野猪。
他照例去了镇上,将野猪卖掉,又把蛇胆送去了白和袖的医馆。
江淮自然是跟着他的,这次他们去医馆,白和袖把之前白如意做的点心带了不少给江淮,“回去了别全拆开,不然会干,到时候就不好吃了。”
小家伙认真点头,忍不住问:“你还不跟我回家,我爹就要被别的女人骗走了!”
白和袖一顿,强忍着没有把目光放在江衢身上。这样也好,她不喜欢江衢的曾经,那不代表别人不配拥有好的未来。既然那人与江衢有缘,她也该祝福的,也该避嫌。
只是,如此一来,白和袖怎么看那几包点心,怎么觉得别扭。
罢了,她只是给江淮的,也没有别的意思,若惹了别人误会的话…往后她不再接触便是了。
“这样也好。”她忍着心酸,虽说江衢有了另一半,但她却心疼江淮,这么小的孩子,若是遇见一个坏心的,恐怕…
“你千万要与人家好好相处,可别做出些惹人不开心的事,那样你爹爹也会为难的。”
她极少与江淮这样认真的说话,没想到第一次教育这小家伙,就是教他不要和后娘别苗头,要识时务者为俊杰。
江淮被这话吓傻了,他忘了自己原本就只是想让白和袖知道,有个坏女人在缠着他爹,她这个好女人如果再不去赶人,爹就快跟别的女人成亲了!
可是白和袖让他跟坏女人好好相处?
此刻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江淮傻愣愣的看着白和袖,“你不要我了吗?”
他‘哇’的一声哭出来,“你不要我了吗?”
白和袖忙哄他,“阿淮,你别哭了,别哭了…”她为难的看向江衢,后者还以为她是怪自己给江淮找了个后娘,可他明明没有。
江衢皱眉,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直到菱儿从前堂出来,看到他们一团乱麻在哄孩子,忙对江淮说:“没事没事,别哭了。”
她道:“爹是你的,娘也是你的。你爹如果娶了后娘,她对你好你就跟着你爹好好过日子。她对你不好,你就来找你娘,这样你爹没了儿子养老,他一定打你后娘,别哭了啊!”
虽然没听懂菱儿的话,但是江淮听到了最后一句,他爹打后娘!
江衢无奈,“我与你解释过了,她只是无关之人,你不用多想。”
江淮恍然大悟,是啊!他本来是想让白和袖跟着他回去给他当娘的,那是怎么变成了如今这样的?
江衢抱着江淮回家,后者在路上突然扑进江衢脖颈下,“我再也不要去医馆了!”太丢人了!
江衢叹息一声,“真的不去了?”
江淮拱着身子,踢蹬着脚:“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男人无声的笑,带着儿子回了家。
凤之玉看着父子两人离去,五指收拢:我倒要看看,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
从前两天凤之玉让小五子打听镇上的大夫开始,那天晚上她就开始计划怎么对付江淮口中的娘。
小五子半分不知道她的逆鳞,将镇上医术好一些的大夫一一细数,说到唯二的两位女大夫时,便提起了这二人救死扶伤,医术超卓的事,又着重提起那位白大夫,简直是神医转世,救死扶伤的活菩萨,还制出了药效极快的药丸…
凤之玉问她,此人可有夫家?
小五子答:“虽说提亲的人不少,可白大夫全拒绝了,说是如今还有许多疑难杂症没有研究透彻,不想成家耽误了事业。”
凤之玉又问:“那另一位呢?”
小五子不好说那些外人坏人名声的话,便道:“只知道那位大夫极通药理,身世坎坷,若说婚嫁那便不太清楚了。”
凤之玉气得当即摔了碗,说的那么好,不还是没有打听清楚?
“明儿你再去打听,看看这二人可有什么接触得多的男子。”小五子闻言一愣,这话怎么说的这么…像是要坏人名声一般?
可是自己的卖身契还在人家手里,他不应也得应,便点头,“是。”
然后转身出去,叫了红梅来,“账目都报完了,在屋里伺候着不合适,你去将屋里收拾一番。”
红梅早就听到了那一声碎裂声音,心里知道小五子是偷奸耍滑的,却也没有理由反驳,便点头进了屋里。
*
小五子不是世家从小培养的奴才,他在这闲散的乡镇之地打听清楚一件事,并不算容易。
所以等到他打听清楚,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凤之玉坐在桌前,喝着京都送来的茶,只是新买的丫头笨手笨脚的,她用得不顺手,连茶都少了几分味道。
“你是说,除了一个将军的儿子常去医馆,还有这个村子里姓江的猎户,近日时不时去送一些药材?”
小五子打听的清楚,道:“只是前段时间,医馆里多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那小儿的身份我探听了许久,才知道是这个村子里那个猎户的儿子。小人猜想,此人或许与那医馆中的白大夫有什么渊源。”
凤之玉眯眼,“哦?为什么不是另一位女大夫?”
小五子想了想,还是道:“小人曾探听到,有人见过白大夫带着那猎户的孩子从村里离开,大约…”
凤之玉心中了然,大约那个白大夫,就是江淮的娘亲了吧?
她捏着眉心,又问了几句那医馆药丸的事,才让小五子下去了。
凤之玉从柜子里拿出绣花绷子,她绣着梅花枝,“药丸?”
她轻笑一声,是太医院那种速效药丸?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照猫画虎了。
不过不管是不是照猫画虎,她都得利用起来,想来百里泽那个唯利是图的人大约会很感兴趣的。
凤之玉不慌不忙,她先是给自己的心腹写了封信,她需要只有医馆才有的毒药,还得是普通人看不出来的。
然后给百里泽写信,明明白白的告诉对方:这里有神医。
至于他信不信,或者他怎么想,随便吧。
凤之玉写完信就让鸽子送走了。
她看着院里笼子里剩下的三只信鸽,想了想,之前跟着阿衢牺牲的那些将士,还是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吧,不然等到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恐怕那些人还是会仇视自己这个曾经害死他们至亲的人。
她习惯把一切都掐死在萌芽中,不去将那些人摁死,就已经是她大发慈悲了。
晋王近日来忙得焦头烂额,但是他一向依附的太子却没有为他出半分力。圣上虽然派了几位医术高超的太医去往漳州,可这么久过去,却还是没有半分进展。
当今催促太医院想办法,他在民间招纳贤士,太子虽也出了力,却只是让底下人寻找良方,着实让他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