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

    车里暖气开的足,蒋星寒和魏筑眠说话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魏筑眠也没吵他,将他座椅往后调了调,把搭在他双膝的小毛毯往他胸前扯了去。剩下的路程,魏筑眠一个人顶着车外呼啸凛冽的风雪,继续往前。
    眼见前方即将抵达终点,蒋星寒歪头睡得正香,不由得缓缓慢下车速,让他多睡一会,哪怕龟速行驶,该到的还是到了,魏筑眠不得已,将人吵醒:“醒醒,一会就到家了,把外套穿好。”
    一到年底,这个不太热闹平时车位没人停的老小区,车位一时之间供不应求。生活在这一片小区的干部子女孝顺地漂洋过海,长途跋涉回乡团聚,像魏筑眠和冯思言这样在本地活动的不算少也不算多。车位紧张,导致胡乱停的不在少数。大家一个体系、机关,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也就不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冯家有两个车位,一个被自家家用车停着,另一个不知是谁家占了。导致魏筑眠开车在小区内来回绕了一圈,堪堪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个“漏网之位”停好车熄了火,他不知从哪摸出一套抵御严寒的装备,先是将一对皮手套,硬拉着蒋星寒的手给套上了。再是抖开围巾在他脖子绕了两圈半,最后翻出一顶品味堪忧的雷锋棉帽不顾当事人抽搐的嘴角,套在了他头上。
    将人从上到下包裹得密不透风,才允许人下车。
    小蒋总头顶棉帽,脖绕围巾,手戴皮套,还差了些意思,他活动了下僵硬的肢体关节,趁魏筑眠整理后座礼袋时,调侃道:“哥哥,你应该再给我变出一双雪地靴的。”
    魏筑眠百忙之余抽空回了他一声“滚”随即又说:“就几步地,别矫情。”
    蒋星寒无言以对,心说,矫情的难道不是你吗,非得把我裹得跟只冬眠的熊似的。
    魏筑眠看他不太满意的表情,误以为他是真的想要一双雪地靴,捏着他下巴亲了一口,用哄小孩的语气说:“知道了,到家后,我再出去给你买一双,不、两双。”
    蒋星寒:“……”
    不仅得到一个安慰吻,还得到两双鞋,蒋星寒对这个即将到来的新年很是期待。
    顶着风雪夜归人的造型,踏入家门,不需用钥匙开门,门就自动敞开,柳言女士一身大厨造型,笑脸相迎。
    一见蒋星寒,顿时忘了门外养大的儿子,忘了厨房炖着的汤,热络地拉着人进屋,一顿欣喜加数落,欣喜的是手上拉着的人,数落的是门外捡来的儿子:“怎么才到,前天就放假了,非得拖到今天才过来。看你又瘦了些,就知道筑眠这小子照顾不好你。”
    蒋星寒有些尴尬,倒不是柳言的热情让他尴尬,而是推迟了两天才过来,是他缠着魏筑眠不放,两天闲暇时光在床上厮混度过了。
    偏生魏筑眠又是个要强的,过来时非要亲自开车,说他脸色虚弱地看起来十分像被狐狸精吸走了精气,生怕他开完这趟,两个人在一起的第一个年要在医院度过。
    说完,魏筑眠本人也反应过来,狐狸精就是他自己,遂又改口说,他大伤初愈,劳神伤身,不宜进行长时间驾驶车辆这项活动。硬生生担任了司机这个角色。
    “筑眠哥哥对我很好,是我自己身体不争气。”蒋星寒悄悄然地施展开了他的“天真无邪”,宛若一朵纯洁无瑕的小白花。在长辈面前,单凭那张脸蛋便无往不利。
    魏筑眠拎着礼袋行李箱进屋,顺手带上了门,换鞋时听闻这话,脸上默默地划过无语,他的身体尽在床上争气了,一下床就是弱柳扶风的病美男。这两天,魏筑眠深有体会。
    柳言帮着蒋星寒脱了一身的鸡零狗碎的保暖装备,旋即端了一碗去过油的猪蹄汤塞他手上,和蔼可亲地说:“先充充饥,喝完在客厅看电视或者去冯思言卧室打游戏。等人到齐,就可以开饭了。”
    说完还伸手在蒋星寒发顶摸了摸,蒋星寒个子高,为了配合长辈表达怜爱的方式,特意弯下了腰,任由柳言抚摸。柳言就满意他这会来事的举止,眼睛里的笑愈发收不住。
    “你冯叔叔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家,去吧去吧,我记得你很会玩游戏的,你言哥要不是被我赶出去买东西,肯定窝在卧室不出来。”柳言说完人又钻进厨房忙活去了,过了几秒才想起客厅似乎还有个人:“筑眠,想喝自己进来盛,我就不端了啊。”
    正忙着拎行李箱和归置礼品的魏筑眠一脸无奈,这偏心偏得都快脱离地心引力了。
    蒋星寒睇了眼收拾好礼品准备去卧室整理两人衣物的魏筑眠,端着碗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他身后。
    “哥哥,你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该休息了,我来收拾。”蒋星寒不容拒绝地从他手上接过行李,把喝一半的汤递给了魏筑眠,献宝似的,笑吟吟:“你喝剩下的。”
    魏筑眠接了碗,将剩下半碗一饮而尽,转身想把碗送回厨房,便被喊住:“哥哥,你去哪?”
    一刻也离不开他似的,魏筑眠无奈回过头回答:“送碗,外加出门给你买雪地靴。”
    “哥哥,我逗你的,不要鞋子。”下一秒,魏筑眠手腕被擒住:“哥哥,你看着我收拾,不然我怕你不满意,故意找我茬。”
    这话有些莫名其妙,魏筑眠很诚意十足地发问:“我几时故意找你茬了?”
    如愿以偿地把人留下,蒋星寒松开桎梏着魏筑眠手腕的手,拉开行李箱,一件件用衣架挂好收进衣柜,一边举例子:“衣服洗了晾,你嫌弃我没抖一抖有褶皱;拖地,你嫌弃我没把水弄干;擦桌子,你嫌弃我擦不干净;自然而然,到了夜里你就不让我碰你。”
    “你重点是想说最后一句,故而扯出前面那些铺垫是么。”魏筑眠看透了他心里的小九九,指尖敲了敲碗沿,着重强调是为了他好:“你伤至少也要半年才能完全恢复,现在就这么疯,也不知道节制,落下后遗症什么的,你上哪讲道理去。”
    收拾完了衣服,行李箱一拉,藏在了门后。一关门,将正好站在门边捏着碗,满口“为你好”的熟悉碎碎念的魏筑眠圈进怀里,他低头鼻尖抵着魏筑眠鼻尖,亲昵道:“自然是找哥哥讲道理啊,谁让哥哥有令人成瘾的魅力。”
    魏筑眠冷酷地侧着脸,一脸“你骚任你骚,我回应算我输”的冰山无情表情。
    蒋星寒把吻落在他脸侧,讨好道:“哥哥,你理我一下。”
    “这样吧……”魏筑眠说。
    蒋星寒拿眼瞧他,听他把话说完。
    “凡事都要有个度,成瘾就不好了,你也是个成年人,控制力要有。接下来几天,我和你言哥睡,你一人独眠,正好适应适应。”
    蒋星寒反驳:“难道不是我们同床共枕,我忍着不碰你才是挑战,锻炼控制力?哥哥,是不是太过频繁你吃不消了?”他暧昧地低声细语:“哥哥你承认吧,我不会笑话你的。我会心疼你。”
    旋即油腔滑调地加了句:“真累的话,我们可以换些不那么费力的体位嘛,不至于用上“不让我碰你”这么严重的惩罚吧。”
    说着正经事,硬是被蒋星寒往不正经方向拐,魏筑眠无言以对,认为此人作死和撩人的手段不是他所能应付得了。遂推开他,避而不谈方为上策。
    眼见快把人惹毛,蒋星寒顺水推舟让了路,隐约的笑意从眼角晕染开,一前一后回到了客厅,正好与拎着大袋购物袋的冯思言撞上。
    “你们可算到了,柳言女士这几天光顾着折腾我,可烦死了。”冯思言把购物袋往客厅中央的大茶几一扔,活动着酸疼的手腕,边抱怨边整理:“你们家搬好了吧,过完年是不是直接回筑眠家?”
    魏筑眠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把手里的碗往蒋星寒手上塞,帮忙整理购物袋里的物品,含糊道:“差不多吧,还要整理整理。”
    实际上,魏筑眠连装修完后的验收都没空去,那不过是敷衍冯思言和柳言他们的借口,那几天具体在做什么,也就他和蒋星寒清楚。
    “星寒,走,跟哥打游戏去。”有魏筑眠收拾东西,冯思言立刻站了起来,对着从厨房还好碗的蒋星寒提议。
    蒋星寒下意识看向魏筑眠,魏筑眠对上他眼睛,微笑着略带促狭地说:“你看我做什么,我又不会打游戏。”
    这笑容着实不是很美好的意味,有些笑里藏刀、绵里藏针,仿佛他一应声,晚上面对的不是独眠便是不给碰的局面,他十分机智地赶忙拒绝:“阿姨方才说,打游戏很容易玩物丧志,让我多看看电视,我去厨房帮阿姨的忙好了。”
    魏筑眠:“……”
    冯思言:“……”
    一时,客厅只剩下复杂难言的两兄弟。
    冯思言忽而明白了什么般,手指一勾魏筑眠毛衣领口,不怀好意的视线往里探去,魏筑眠打开他手时,已来不及。冯思言瞧那斑驳的痕迹犹如枝头盛开的红梅般点缀在冷白皮肤上,挑了挑眉,暧昧道:“我说你刚才怎么避着我说话,筑眠呐,这两天你们根本就不是搬家……”
    “闭嘴。”魏筑眠打断他的话,从茶几的果盘里捏了个苹果往他嘴里塞去。
    冯思言顺势咬了一口,在沙发坐下,一边咔嚓咔嚓吃着苹果,一边揪着八卦不放:“筑眠,你有点禽兽了啊,星寒出院也没多久,你就这样。”
    魏筑眠搜了两样蒋星寒爱吃的零食放在一旁,其余的分别放在该归置的去处,之后也在沙发坐下,把玩着遥控器,轻描淡写拿话堵他:“说得好像你在现场观摩似的。”
    冯思言成功被噎了一下,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手足,说话向来又毒又直接,冯思言没少被怼,也习惯了。无话可说的他,转身回了卧室趁机煲电话粥。
    魏筑眠抬眼望向厨房,厨房时不时传出说话声,柳言开怀的笑声更是遏制不止地往外跑,魏筑眠也受传到客厅来的笑声感染,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两边跑。这个年,过得比以往热闹,比以往还具备意义。
    ……
    冯家的年夜饭,秉着“珍惜粮食”的良好家风,并不走满汉全席风格,既有乡野的健康素菜,也有勉强能登大雅之堂的硬菜,十二道荤素搭配的“年夜饭”是踩着冯霖下班点上桌的,柳言趁机也将关在储物间里的小茶杯放出来,放了属于它的“年夜饭”。
    想着蒋星寒身体还未完全愈合,不便饮酒,柳言贴心地给他倒了一杯甜牛奶。
    伴随着举杯磕碰,异口同声脱口的新年快乐四字,窗外巨大“嘭”地一声,第一朵烟花绽放在满是飘絮的夜空里,紧接着接二连三震耳欲聋的声响阵阵传来,柳言和冯霖各拿出了四个红包,往三个孩子手里递,冯思言还在纳闷他为什么能得到双份,他那给力的妈就为他“解疑答惑”了:“许纯的红包给你了,吃完饭,该干嘛干嘛去,三十好几的人,别跟小茶杯似的窝在家。”
    这不变相地说他是单身狗吗?冯思言捏着红色信封,有些不是那么滋味了。许纯这女人,欲拒还迎这招玩得贼溜,他想追回她,路漫漫其修远兮。
    冯霖一向不多话,许是春节是个被赋予了特殊意义的日子,他饮了一口酒,感怀地用“一家之主”式的语气开腔:“旧的一年即将过去,新的一年过了今夜就会到来,而今年的这个年,家里多了一位新成员。星寒,我们都很欢迎你。也希望你以后不用再拘束着,该怎样就怎样。”
    柳言笑眯眯接话:“就是,就是。过了今晚就是一家人,你和那两个臭小子用同样态度对我们,我们也会很高兴的。”
    冯思言翻了个白眼:“别,我对您的态度只差没把您当大小姐供着了,再来个,您不就又多了个小弟。”
    “可以啊!啊——刚收了你妈红包就翻脸不认人。”柳言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冯思言,朝着蒋星寒则是春风化雨的温柔可亲地笑着:“别听他胡言乱语,买个东西跑个腿怎么就成了压榨了?以后你有麻烦的事,也不要和他们客气。你是最小的,当然要好好宠着。”
    魏筑眠也很想不优雅地翻白眼,空落的手却在桌底下,轻轻搭在了蒋星寒腿上。
    同安慰一般的小动作,让蒋星寒迟疑了会,收回散乱在外的三魂七魄,点了点头。
    冯霖放下酒杯动筷,催促着吃饭,一顿阖家团圆的年夜饭才在温馨的饭桌上拉开帷幕。
    这也是蒋星寒度过的第一个令他安心、快乐,且象征着美好寓意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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