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相隔不到二十米,那喊叫的声音听起来更加触目恸心了。从背影看上去,西装革履衣着得体,而且都是名牌。看上去巨有钱的样子。碎发干净飘逸,从侧颜看,样貌五官立体,是个标准的帅哥无疑。
他这样多金又帅气的人,天生一副风流像。却不知道为什么声音听起来充满情伤?
还有他叫的那个名字,阿淩,几分耳熟。是不是在哪听过?
还不等想明白,副院长轻叹的声音响了起来,后说道:“还好,赶上了。”
哦,赶上了。赶,赶上?
他看向副院长,这言下之意是,自己耽误他了?如果没有自己,他能够走得更快?阿西吧,谁说他老老实实了?就这甩锅技术,每个三两年,根本练不到这么纯熟!
明明自己还将就着他,紧赶慢赶着来的。
“行了。挖出来吧。”
温继禹不明所以,挠着头道:“挖什么?”
副院长虽然眼睛一直盯着悬崖边上那个男人身影,手却指向脚下,什么时候出现的两株红色植物都不知道!
“这是……”
温继禹立刻双目泛起光茫,“曼珠沙华!哎,副院长,原来你跑这么远还真是为了这个?”
副院长没打算理会他,只扔下两个字:噤声。
悬崖上那个男人站起身来了,身形踉踉跄跄,幸好刚刚下过雨,没风。否则很让人怀疑,他会不会一个不慎而被吹下悬崖去。
他转回身后,也被突然出现的两个身穿白大褂的身影惊了一下,抹了把红肿的眼睛,把对方看得更清楚。
不认识。
他看到和自己对视的人,眉宇间所散发的气质,和他笔直的身形一样,沉稳如山。品相不凡;旁边蹲着另外一个人,在用小铲小心翼翼拨开植被,撬开土壤,再仔细把娇嫩无比,嫣红似火的曼珠沙华移植出来。似乎是个随从或者助理之类的。
原来,是上山采药的路人。
他没多少时间了,就向和自己对视的人轻颔下颚,以示打招呼。对方以同样方式回敬。之后,跑了出去,往下山路。
过了一会儿,温继禹手中捧着曼珠沙华,抬起头来想向副院长正准备邀功,并且他发现了件很稀奇的事情。绝对很少见。然而副院长他脸庞微侧,始终停留在树林尽头位置。
先前崖边哭喊的那个男人也不见了,大概就是从那个方向离开的吧?
他一直在看那个男人。
温继禹不解,问道:“副院长,您认识那个人吗?”没有回应。“副院长?”他又喊了一遍。
副院长这才回过神来,笑道:“好了吗?”
温继禹抛开疑问,立刻兴致勃勃道:“好了好了。不过副院长,我发现了个很稀奇的东西。您来猜猜看!”
副院长眨眨眼睛,几分为难。很无聊,不想猜,也没兴趣。干脆等着他说出来。
温继禹“嗨”了一下,“呐,你看。原来这曼珠沙华还有双生的!我一直以为是两棵,原来是一棵!你看你看。”
按照入土部份的界限,上面,约莫互相离着三指距离,看起来是完全没有联系的两棵植物。而下面,却同生一段根,同长一枝茎。
是难得一见的“双生花”。
“还有还有,”温继禹腾出一只手,轻轻拨开根部连带着的土壤,露出一个被棕色植被包裹着的,嫩嫩的仔芽。“这儿还有一棵。如果长出来的话,就是三花连体了!你看,稀不稀奇?”
随着温继禹的动作,副院长眉头渐凝,几分严肃。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起来很沉重。也完全没有温继禹预料中的那么高兴。
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怪花吗?
“副院长,你在想什么?”
沉默了会儿,副院长叹气道:“把这株萌芽剥离出去种在原地吧。当心点,别伤了根基。新生的灵魂是圣洁的,不应该受到腐蚀,而永世生活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成为冥灯。”
灵魂?黑暗?温继禹只觉好笑。
一株植物而已,又不是人,怎么还承受起世间疾苦来了?
哦!他知道了,所谓“爱屋及乌”,副院长这是把它们都拟人化了,并投入自己的欢喜情感。就像对待朋友一样。
他怕是走火入魔了吧?……哈哈,开玩笑的。
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所谓“一花一世界”嘛,万物皆有灵性。
回到磐莘医院,已经是三天后的傍晚。
两人才走进大厅,芳护士就走出前台,急匆匆迎了上来。
“副院长,您可回来了。
有一位叫杨烈的病患,已经在第十一楼等了您一天一夜了。他说他心里不太舒服,头痛。人看起来也很沮丧,情绪很不稳定。需要副院长您的帮助。”
说完,这才留神打量起她敬仰的副院长,和温医师。
一个,还是那么干净清爽,气定神闲;一个,却风尘仆仆,有些困倦。
尤伯垂下眼帘,略带责备地望向温继禹。
——看!这就是你非得跟着去的后果,前来就诊的患者谁接待?错过了耽误病情又应当如何是好?
温继禹连忙弯腰赔笑,把曼珠沙华还给副院长,道:“嗨,没事没事,我这就去准备。”
吐着舌头,撒欢似的跑了。
尤伯无奈一笑,也只好回了办公室。
把双生曼珠沙华放到玻璃桌上,整理了下白大褂,打开电脑。在键盘上敲打出一行字,确认搜索。顿时跳出四五页结果。
不管他随手打开哪个网站,首先跳出来的皆是一张惨烈不堪的空难废墟现场图。
文章标题:
电视台公务飞机返程途中意外坠毁,国企公子及工作人员五死一伤
六人中,电视台三名工作人员当场死亡,两名国企公子也在被送往医院途中不幸相继死亡;目前只有一人仍在医院进行抢救。与死神的这场拉锯战,争分夺秒……
骨节分明,修长美如珍品的手一手托腮,一手拨弄着电脑旁那株双生的,嫣红胜火的曼殊沙华。不知道是他用力稍大还是这植物有意识,微微抖了抖枝干。像极了个害羞的女孩儿。
薄唇张合,极轻地说了句话语。然后推着眼镜职业惯性地微微一笑,如同初次见面时那么温暖人心。
找出个四方小木盒,站起身来又整理了下白大褂,随手关灯,走出办公室走向十一楼。
这是尤伯存在的意义。并且,他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下一例塑形工作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