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双手反把谢淩的手包在中间,拉过去后哈了口气,替她蹉跎取暖。
说道:“夜里凉,你又刚刚受寒,小心别感冒了。不然这里没有药,挺麻烦的。快睡吧。”
“好。平平安安的。”
谢淩没有抽回手,周莉嫚也没放开。两个貌合心离的姐妹,就这么互相牵着,放在两人睡袋中间位置,陷入寂静。
再也感受不到以前的温度了。谢淩想,通过这件事,也许两人之间依然能有说有笑,互相关心互相照顾,但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坦诚相待了。
这道不可言说的心伤不止谢淩有,周莉嫚也有。
可是,周莉嫚尚有一个丈夫范久宇会担忧,会紧张,会在意她的看法而想方设法解释。那自己呢?
余东瑞站在浅水滩时的那个神情,让她如鲠在喉。介怀难释。
他难道一点不疑虑自己的女人和兄弟之间有什么过界关系?不介意?
是了,他怎么会介意呢?如是,就不该露那一副看好戏不过瘾,还想要亲自加入其中的神情。
感情闹了半天,终究作贱的还是自己。
落寞,已经足够了。
帐篷外,海风依旧萧瑟,树木哗哗,海浪拍打着岩石,有大型鱼类在长嘶,在破水。
不知不觉中,不知道是周莉嫚先行入眠,还是谢淩支撑不住眼皮打架,没一会儿就沉沉进入梦乡。
她做了一个梦。
依旧很可怕。依旧是那个一望无际,漆黑得连自己身形都分辨不出来的地方。
她拼命跑,跑啊跑,一步也不敢停歇。
或许她是个幸运的人,连梦魇也有神明庇佑。老天都看不下去了,竟在黑暗上方,山崩地裂地炸开一道光明之路。
借着光,她看到脚下生了部天梯,层层叠叠,直通天际生路。她走上去,高跟鞋声哒哒,声声叩着心弦——她用鞋跟敲开锋利的裂缝边缘好让身子能够爬得出去。
这一边,又是一个与黑暗正好相反的,完完全全纯白的空灵世界。而自己毕生头一次,穿着条从头到脚,嫣红如血的大长裙子。很长很长,醒目至极。
她吓得身体缩成一团,抱着膝盖不住哆嗦,哭喊崩溃之际,竟意外地似乎……得到回应。
无云而雨,滂沱之至。还有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说——
“凡水有量,点滴恩泽。有三无四,有一无二。他日落定黄泉,通忘川,承阴泉,施恩与魂,亦索取与魂。劝君,且行且珍惜。”
什么意思?
谢淩乍醒过来,大汗淋漓。久久不能缓解那惊恐。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点儿,身旁的周莉嫚不见了。防水斗篷也不见了。
她的睡袋空空如也,伸手探了探余温,冰凉凉的。应该离开有一会儿了。
起夜吧?还是幽会?
说来,自从来到这个不知名岛屿上,所发生的事情都太多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孰是孰非。本来这些事情中大部分都可以不必发生的,全因余东瑞自作主张,把帐篷换成零食。
惹得几人心态分崩离析不说,最直接为难的,当属周莉嫚和范久宇这对新婚夫妻。
他们应该甜甜蜜蜜地在一起生活,永不分离。动作快点儿的话,现在肚子里应该怀着小生命了。
分开还好,趁着夜深人静找机会去过二人世界,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更别说还有今天傍晚海里发生的那件事充当促进剂。
帐篷外的火堆被添加过柴火,现在烧得正旺。难以入眠,谢淩走出帐篷来烤火。
忽听闻那一声声,断断续续,时高时低的呼噜声。就如同动力过大,清洗之物又很少,镇不住那重量的滚筒洗衣机,正轰隆轰隆边洗边移动。要“离家出走”。
仔细一辨认,竟然来自范久宇!
可能是最近熬夜做木筏累的,一躺下去就沉得雷打不动。而在没有雷的情况下,他就化身成“雷”,一遍遍“击打”着他身边的人。
那就是说,周莉嫚这一去,可能纯属起夜去了。
她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十几分钟后,当谢淩站在一人多高的灌木丛后,通过枝叶之间的细缝看到周莉嫚和余东瑞在不远处偷偷摸摸地进行夜谈。整个人如遭雷击。
不,让她震惊的不是两个人半夜三更避开丈夫和朋友,山腰赴约。而是十几年来,那个熟悉的人,和自己认定了,预备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男人,现在竟用着最熟悉的声音说着千刀万剐的话语。
周莉嫚背对着谢淩,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她把斗篷拽得很紧,脸庞藏得很深,生怕被雾气沾染到。
她微扬起头,对着比她高出一个半头的余东瑞提出严肃质疑:“想反悔?”
余东瑞笑道:“不是。只不过我没想到,得手以后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味。和你说的完全不一样。我得好好考虑考虑……到底值不值?”
“那么大家世你说值不值?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余东瑞挠了挠头,“比家世的话,g集团可比她们家庞大多了。我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她呢?其实仔细想想,那位三小姐也不赖。”
周莉嫚顿了一下,“你什么意思?”余东瑞没答,她冷哼一声说道:“怎么?你还真的喜欢上龚琪珊了?别怪我没提醒你,那种人的私生活有多混乱,和你简直不相上下,你俩就算组个‘雌雄双煞’也名副其实,没人敢说什么。”
说完,斜着眼睛窥视了会儿余东瑞,见他根本不当回事,气急,当即狠狠踢了下他的小腿。
只听“哎哟”一声,还没开口责问,她继续说道:“要不是看在你跟她有婚约在身,不管现在怎么闹别扭以后早晚会成为一家人的份上,我都懒得管你这破事!吃力不讨好,为你谋划什么婚姻大事!早知道你这样死性不改,就该像她说的那样‘退了就退了’,活该你被一个外戚一而再再而三地抢尽风头。呸!”
说完转身就要走,被余东瑞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