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珏攥着刀柄的手瞬间收紧,眼神变得冰冷又锋利。
“贺世子未免太过自视甚高,”他语气中带着十足的讥讽,“我掩护你撤退不过是军令所在,并非心有私情。”
一句贺世子,几乎是往贺廷晟的心窝里捅。
曾经也有流放的犯人这样嘲讽过,慕珏当时就抽出刀架到了人家脖子上,可现在这个挖苦的人却变成了他。
贺廷晟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勾起了唇角。
“那以前呢,嗯?”他直接俯身压了过去,“为我挡刀也是军令所在?我受了伤你彻夜相守也是军令所在?”
“贺廷晟!”慕珏的语气几乎称得上凶狠,“你给我滚出去!!”
贺廷晟弯起眼睛,笑眯眯道:“不滚。”
他早就打定了注意,无论小狐狸是打他也好骂他也好,他都不会离开他了。
毕竟连成亲都看过了,没什么是不能承受的。
“你……咳咳咳……”慕珏突然剧烈的咳了起来,贺廷晟马上收起之前的神情,眉峰皱蹙着给他拍背。
等慕珏稍缓一些后,他马上起身倒了一杯热水,然后托着慕珏的背喂他喝下,两个人动作自然的就像老夫老妻。
喝水喝到一半的慕珏觉出了不对,立刻抬手狠狠推开了贺廷晟。
他捂着胸口粗喘着气,咬着牙道:“你滚不滚。”
贺廷晟眨了眨眼睛,“不滚。”
慕珏一把掀开被子站了起来,“那我就亲自请你出去。”
贺廷晟一见他光着脚踩在地上,马上心疼起来,“你身上还有伤,不要乱动。”
说完就要上前抱起他,结果却被慕珏一拳打在腹部。
贺廷晟发出闷哼,腰上的白布瞬间渗出血迹。
慕珏顿时心头一紧,他忘了贺廷晟这里受了刀伤。
贺廷晟用余光偷瞄他的神色,然后夸张的倒在床上,“啊——好痛——”
“张力,速去请军医!”慕珏朝帐外喊了一声,然后马上俯下身去,眼中全是焦急,“贺廷晟,你怎么样?”
“嘶,好痛,真的好痛。”
先前无论受多重的伤,贺廷晟都从未呼痛过,如今这般情状,看来当真的疼的狠了。
慕珏心中盈满愧疚,主动拉住他的手道:“军医马上就来。”
系统嫌弃的咧了咧嘴,这拙劣的演技简直没眼看,果然恋爱中的人都是瞎子。
不过看惯了哥哥演技,偶尔看大人演演戏也是别有趣味。
军医大半夜被近卫兵从被窝中拉了出来,眼睛都没顾得上揉,就被带到了慕珏的营帐中。
“左统领,军医到了。”
慕珏立刻起身,没想手被贺廷晟握的死死的,起了一半又被拽了回去。
慕珏无法,只好这样歪着身子跟军医讲话。
“右统领的伤口裂开了,你快给他看看。”
军医闻言立刻从近卫兵手中拿过药箱,取出白布和金疮药走到床边,却发现挤不进去位置。
慕珏看着军医为难的表情,想将自己的手挣出来,但此刻的贺廷晟已经闭上了眼睛,任凭他如何拉扯就是不动也不松。
慕珏咬了咬牙,只好翻身去到床榻里侧,方便军医上前诊治。
帐内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就当没看见。
军医解开贺廷晟的亵衣,发现伤口果然裂了开来,立刻动手止血包扎。
一盏茶后军医直起身来,禀告道:“贺统领此处伤势较重,最好卧床休息,切勿再使伤口开裂。”
说完他又看着慕珏补了一句,“穆统领您身上的伤也要留心,不要让伤势恶化。”
“有劳。”
近卫兵把军医送了出去,然后站在营帐前把守。
“贺廷晟,我知道你醒着,别给我装死。”慕珏额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贺廷晟不仅没睁眼睛,还翻了个身用手臂环住了慕珏的腰。
慕珏反手抓起他的手腕刚准备用力,眼睛却瞥到了他腰腹间的白布,顿时就忍不下心了。
看来今天晚上贺廷晟是打定主意要赖在他这里了,慕珏干脆不再使劲,一咬牙也躺进了被子里。
这时贺廷晟的手臂从腰上自动移了上来,放在了他的脖颈下。
慕珏的拳头松了紧紧了松,呼吸声越来越大。
“别这样喘。”贺廷晟感觉周遭都热了起来,“我听不了。”
“那你就滚回自己的营帐去。”慕珏完全没有抓住重点,只是觉得他事多烦人。
“营帐被风吹倒了。”贺廷晟撒谎不眨眼。
“贺廷晟,你是不是把脸皮丢战场上了?”慕珏咬牙瞪着他。
“不如我将战场上收缴的东西都给你吧?”贺廷晟忽然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
慕珏冷笑一声,“收买我也没用。”
贺廷晟听到这句话,勾唇深意一笑,“这怎么能是收买呢,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既然我驯服不了,那这两匹黄骠马便赠予你吧。
无功不受禄。
怎么是无功呢,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慕珏倏地心头一紧,正对上了贺廷晟的含笑的眼睛。
“胡言乱语,听不懂你说什么。”他径直背过身去,不再跟他对视。
贺廷晟看到小狐狸呲牙也不再逗弄,用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好梦’便闭上了眼睛。
慕珏背对着他心中一片慌乱,本以为自己会彻夜未眠,没想到过了一会也进入了梦乡。
两人这一觉足足睡了五个多时辰,自从来到边境大营,还从未这般好眠过。
慕珏枕在他锁骨上睡的正香,长腿还是像三年前的老样子,就蜷在他下腹的位置。
本该是心花怒放的时刻,贺廷晟却红了眼睛。
他用脸颊蹭了蹭慕珏的前额,用极低的声音道:“我们就这样地老天荒,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