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卯时,叛军杀入皇城。
慕珅觉得这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的有些匪夷所思。
本应该跟他们里应外合的京卫指挥所,在他们入城时完全没动静,一种诡异又夹杂着不祥的感觉开始浮于慕珅心间。
但这种想法在成功的攻入皇宫后,很快就被甩到了他的脑后。
此时的慕珅站在金銮殿中,抬眼看着上面的龙椅。
过了一会他迈步缓缓的走上玉阶,每一步都让他胸膛中的心脏加速跳动。
慕珅走到最高处,两手扬起袍袖,稳稳的坐在了龙椅之上。
终于,这天下终于是他的了。
阶下已经倒戈的朝臣和御林军齐齐跪倒,“皇上,万岁万——”
此时一道破空声瞬间划来,一道箭矢死死的插在龙椅后的羽扇上。
箭尾不断颤动着,发出嗡嗡的声响。
偏一寸,就会射中慕珅的头颅。
遥遥以外,坐在马上的萧政勋掏出佩刀高举,“杀——”
巳时的天空已经大亮,太极殿前血流成河。
直到被俘,慕珅都没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的。
萧政勋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调来十万兵马,兵部尚书又是如何控制住了京卫指挥所。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般。
在所有事情都归于平静后,那些并未归降的大臣被救了出来。
沈逸带着人一遍一遍的搜着,但就是没找到皇上的遗体。
而派去猎场那边的人也带回了消息,依旧是遍寻不着。
沈逸将这些告诉了萧政勋,萧政勋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看向不远处的贺泽漆。
他握了握腰侧的刀柄,迈步走了过去。
“贺大人,皇上的遗体,”他咬了咬牙,“还是没有找到。”
贺泽漆此时冷静的让人惧怕,除了眼中的通红的血丝,看着竟与往日并无不同。
他听了这话,迈步走进了金銮殿。
慕珅,贺白苏还有其他跟着一起造反的朝臣被五花大绑,押跪在哪里。
贺泽漆走到慕珅面前,薄唇轻启:“皇上在哪里。”
慕珅听到这话先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快意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死了,你个蠢货,哈哈哈哈哈。”慕珅仰头大笑着,“他被我烧了,挫骨扬灰,什么都没留,哈哈哈哈——”
‘锃’的一声,身侧禁军的佩刀突然被贺泽漆抽了出来。
下一刻,笑声消失,接下来就是慕珅状若疯狂的叫喊声。
一条胳膊带着余温,静静的躺在地上。
两个太医马上被拽了过来,哆嗦着堵住慕珅的伤口。
鲜血飞溅在贺泽漆的脸上,他却连眼睛眨都不眨,提刀走向了贺白苏。
贺白苏早就吓的肝胆发颤,但慕珏的尸体到底去了哪里她真的不清楚。
“我,我真的不知道……”她见贺泽漆提刀靠近,弓着身子拼命后退,“二弟,二弟我是你姐姐,你……”
“说,藏到哪了。”
贺泽漆的声音冷到了极致,鹰隼般的眼眸透着嗜血的冷芒。
贺白苏浑身剧烈的颤抖着,“我,我……”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嘶声大喊道:“你不能杀我,我腹中怀着龙种!”
贺泽漆听到这话,突然扔掉了手中刀。
他一步步靠近贺白苏,面色明明苍白冰冷到了极致,涔薄的唇角却挂着骇人的笑容。
“你说,你怀了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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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月后。
慕珏缓缓睁开双眼,却发现眼前一片昏暗。
除了头顶的一丝光亮,什么也看不到。
胸前还有些隐隐作痛,他刚一抬手却撞到了上面的木板,顿时吃痛的收回手来。
【幸亏天气冷,不然你都得臭了。】
慕珏推开了上面的盖子,然后咬牙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他抚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我死了多久?’
【六个月零十八天。】
慕珏一下睁大了眼睛,‘六个月?!’
【那个假死药,药劲猛了一点,再加上你被射了一箭,我这不是还得修复你的身体嘛。】
慕珏深吸了一口气,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他原本计划着只要贺泽漆登上皇位,形势稳定了他就回去,没想到这一躺就躺了半年。
慕珏闭目缓了一会,等身体的温度恢复一些后,他从棺材里站了起来。
这里是他提前找好的地方,在慕珅那疯子放火的时候系统就操控他的身体跑到了这里。
除了时间,一切都天衣无缝。
慕珏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然后翻出之前准备好的东西生了火。
他‘死’的时候才刚入秋,现下已经是万物复苏的初春了。
慕珏烤着火,眼睛发直看着燃烧的木柴,一动不动。
这是场死局,他也不想用这种方式让爱人痛不欲生,但是他别无选择。
想着想着脑中突然一阵晕眩,慕珏赶紧出去舀了些溪水放在火上烧温,喝下后又煮了点粥。
吃了点东西后,他整个人才像彻底活了过来。
他扯开胸前的衣襟看了看胸前的伤,一个圆形的疮疤留在那里,还泛着些许暗红。
慕珏想了想转身换了套衣服,然后拿暗金色的发带将头发高高束起。
做完这一切后,他将洞里提前藏好的细软收拾了一下,打好包袱背在了背上。
江山是要让的,爱人是要哄的,死也要跟病秧子一个墓穴才算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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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的那场宫变,即便一夜平息,但也势必影响了整个朝局。
皇上没有子嗣,玉贵妃肚子里也肯定不是龙子,皇上被自己的亲兄弟杀了,连全尸都没留。
萧皇后听了这个消息一口气没缓过来,也薨逝了。
就在朝臣们惊慌无措时,萧政勋,薛成毅和兵部尚书竟合议让首辅大人继任新皇。
活下来的文武百官完全懵了,即便先皇的儿子全部死了,但宗室还有皇族子嗣,怎么就轮到贺泽漆了?
但是他们的意见完全无关紧要,因为皇上也不知是如何想的,宫变前两个月就把六军虎符交给了首辅大人。
一夜之间,江山易主。
以前满朝文武上朝时,对之前的皇帝是既敬又怕,现在就只剩下害怕了。
新皇自登基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以前恪守礼法温文儒雅的首辅大人已然不见,现在龙椅上坐的是一个暴戾狠绝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