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痕候在御书房外静候许久,端木谆才放他进屋。
他这脸,当上皇上后,就没拉开过笑颜。天天板着脸,连他自己都觉得皱纹深了好几层。
他总感觉自己继位也撑不过十年了吧。
“皇上。”落痕鞠礼道,“艾儿方才面圣求了什么?皇上为何不肯通融一下?”
体到这儿,端木谆就来气,“怎么?她没跟你提吗?”
“她回来就睡下了。可能伤势未愈。”
“就她娇气!”端木谆气不打一处来,“朕就没见过像她这么娇气的瓷娃娃,也就你爱捧着惯着。”
落痕不打算把阮轻艾中毒的事情告诉皇上知晓,毕竟皇上操心劳累许多事情。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阮轻艾被骂惯了,多骂几回也无碍。
落痕耐着性子等他骂消停。
片刻后,端木谆苦恼的喝了杯茶,叹气道,“她管天管地,称霸朝堂,我多半都在纵容着她。你也有眼睛看的对不对?”
“谢皇上的偏袒。”
端木谆气恼道,“可她真是越来越会得寸进尺。现在连立储的事情也明目张胆插手?你知不知道,她方才寻我要拟昭,我这一来气,当场就能叫人弄死她!”
落痕微微捏拳,眉头紧锁,“艾儿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你不可能猜不中她的心思!你自己说,她要立谁为太子?”
“五皇子吗?”
端木谆一托太阳穴,揉个不停,“老五年幼,在惠太妃身边娇生惯养,他和你,怎么比?阮轻艾要扶傀儡上位?她还想当摄政王不成?”
落痕忙道,“她若要当摄政王,推我上位不是更加方便?为何非要推拒五皇子?”
端木谆微微楞了下后,点了点头,“嗯,这倒是。那她是何心思?”
落痕问道,“艾儿可有说,谁来继任太傅之位?”
端木谆眯眼道,“颖太傅还没有卸任。怎么?你想当太傅?”
落痕摇头,“怕是艾儿要亲自教导五皇子。皇上您得承认,五皇子是一块还未经世俗雕琢的玉石。成不成器,主要是看他的老师。”
“老子已经给了她吏察督使,她还不满意?”
“是可以兼任的。”落痕说道,“皇上,除非您现在立马生下一个太子,堵住众臣悠悠之口,否则,下一任储君只有就只能是二皇子和五皇子之间二择一。”
“我还有你啊!”端木谆眼眶湿润,急着呼道,“朕和父皇一样,一直属意你来继承皇位!老二那王八是真的不当人!连死去的姜雪还要拿出来利用才肯罢休!哼,那日在朝堂上,小阮那丫头就应该继续狠狠羞辱他几百回才对!”
落痕垂头不语。
母亲之事,他真的不想提及。
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所以皇位,他宁可不要!
端木谆叹了口气,低头道,“落痕,你告诉我,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临终前,你一直在他床边侍疾,他可有跟你说些什么?”
落痕抬头道,“他不常于我说话,只和昏迷中的艾儿交谈几句。”
“说了什么?”
“先皇道,江山有你,天下太平。”
端木谆惊讶抬头,“父……父皇……真的这么说?”
落痕用力点头,“对。先皇上,让了龙塌,用龙运护我艾儿转危为安。这份恩情,艾儿绝对会还。皇上大可以放心把皇储之位交给她来选择,微臣恳请皇上听她一句劝。”
端木谆拖着脑袋,揉个不停,“行了,别说了!朕还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落痕抬头道,“皇上不能考虑太久,她时间有限……”
端木谆微微抬眸,看见落痕脸上带着满满的焦虑,心头微微闪动了下。
这小子,瞒着他什么呢吧!?
隔日。
端木谆去了阮轻艾的行宫。
那小丫头叽叽喳喳大叫,“噢哟喲——干爹来啦,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往我院子里刮呢?”
端木谆就是无法习惯她这聒噪的声音,还是他的姜雪可人,文静,优雅,甜美。
端木谆往她院子里的小桌子边一座,说道,“朕来玩麻将的。把东西拿出来,教教朕。”
“好的呀!大爷大爷,快点过来陪干爹打麻将!妖儿姐姐你也过来!”
要跟皇上打麻将,怎么也得叫些上得了台面的人出来。
两男两女对岸落座,摸索了下规矩后,端木谆嘀嘀咕咕,“好像还挺好玩的。”
“那是那是!这可是风靡我冰绝城大街小巷老老少少的经典桌游。”
端木谆顺口一句,“不务正业!当儿郎当!”就这货,她能当五皇子的太傅?像话吗?
回头五皇子也跟她一起上桌碰碰吃吃听糊什么的,江山估计三年内就能易主。
真的太不靠谱了!
端木谆想到这儿,他又头疼了起来。
阮轻艾笑嘻嘻道,“我快要去红河城了,干爹。”
端木谆抓着牌,支吾道,“嗯。知道。路上小心。”
阮轻艾努嘴道,“我想带五皇子一起去。”
“……”端木谆打牌的手就僵在半空中,“带谁去?”
“五皇子!我想让他去干最苦最累最脏最危险的活,只有体会了民间疾苦,他才会懂得世俗间的大道理。身为未来的皇上,他需要知道什么是民,什么是生活。”
半空中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端木谆收手瞪着她,“你玩真的?”
“嗯。我一直都很认真的呀!”
“……”端木谆闭眼沉思,许久后,他轻声道,“你知不知道,这次你去红河会有多危险?你在朝堂得罪了多少人?有多少人不希望你彻查赈灾款?不是我瞎说,你还没赶到红河朕就看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阮轻艾捂嘴偷笑,“我不是有保镖呢呀!对吧大爷?”
落痕冷冷撇了她一眼,不爱吱声。
一旁,聂妖伸手捏了捏她小下巴,“放心,我至少能保你进红河城这个关卡。”
端木谆再次叹息,“惠太妃是不会答应的。”
“所以我想要拟昭啊!说不定有了拟昭,惠太妃愿意铤而走险,愿意放五皇子随我同行呢?”
端木谆无语笑笑,“那你可知道,这次赈灾款贪污一案,里面的朝臣,多半是谁的人?”
阮轻艾眼睛一亮,“难不成是惠太妃?”
“呵……”
“哦,让儿子查老娘的犯罪记录?感觉确实挺残忍的哦!”
“所以,你觉得惠太妃会答应放人吗?”
阮轻艾笑嘻嘻道,“皇上您是不是搞错了?”
“嗯?”
“圣意需要五皇子继任皇位,惠太妃有资格拒绝吗?圣意需要五皇子帮助协查赈灾款贪污案,惠太妃也得遵从不是?干爹既然已经是皇上了,那就做些皇上该做的任性事。畏首畏尾怕东怕西,你永远也无法在你史册上面记上光辉的一笔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