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却见,屋里只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身褐红衣装,眼角两处微微带了几丝皱纹,但却遮掩不住他那俊气洒逸的面容。温文儒雅,静谧如墨。
他一个人坐在棋盘前,看着下了大半的棋盘。
半晌才侧头看了她一眼,露唇一笑,“阮城主。”
阮轻艾的笑容慢慢凝结,“啊……莫非是……太子殿下?”
“对。端木谆。”
皇家复姓端木,这个她是知道的。
太子名讳端木谆,消息也没错,加上有和音在场,认他为主子,那是太子殿下本人没错了。
阮轻艾奇怪看着他,“太子殿下什么时候来的翎羽城?”
“刚到不久,血衣堂的人从京都一路追杀我到这儿,真是够折磨我的。”
刚到这儿,那他从京都出发,也应该是半个月前的事。
半个月前,北啸寒风还没来,北塞还未迁移。但也是在温城交接到霍依手里之后的事了。
“太子殿下这么不友善的强行拉我来做客干嘛?是想囚禁我吗?”阮轻艾歪着脑门问。
眼神底下,满满的戒备。
端木谆轻笑道,“先送你一份见面礼。和音。”
和音忙上前,手里端着一样宝贝,呈上,“大人。”
阮轻艾接过和音手里的物件,“耳钉?”
而且还是染血的耳钉,北塞的挂饰。
“难道?”阮轻艾急忙问,“周赋在你们手里?”
和音凑头道,“隔壁医着呢!”
阮轻艾一听,也就沉默了两三秒。
三秒后,她瞬间崩溃。“哇——哇——”
和音吓得赶紧后撤三步,“大、大人!这——这——”
“哇——”
她就像个孩子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嚎大哭。
端木谆无语嘟囔,指着阮轻艾问和音,“你确定是她打下了温城?还把翎羽城搅得天翻地覆的女人?”
和音忙道,“平日里她不哭的呀!可能这次遇事儿了。”
“哇——哇——”
端木谆捂着耳朵呼哧,“你叫她别哭了,我耳朵都快被她吵隆了。”
和音哼笑道,“这还不算响呢,殿下您是不知道,万将欢喜的那丫头,也是大人的贴身侍婢,她哭起来更加恐怖,桌子都能被她喊震颤。”
端木谆无语摇头,“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仆人。我出去出去,等她哭完在进来。”
谁知路过阮轻艾身侧后,阮轻艾一把抱住他大腿。“周赋他活了没有?是不是医好了?”
端木谆见她竟然把眼泪水和鼻涕水全擦自己脚上,嫌弃得眉头直打结,“太医尽量在医治,不是红家的好手,但也是红家旁系顶级的医者。但他活不活还得看天意,我哪里跟你保证得了?”
“您一定要保佑我家周赋活着回来!只要他活着回来,我喊您一声爹爹都心甘情愿的呀!哇——”
“那你别哭了行不行?还有,撒手,别把眼泪水往我身上擦!太脏了!”
“不嘛——落痕大爷不在这儿,没东西让我抱,你就让我抱一下大腿又怎么了嘛!少不了你半块肉的呀!”
端木谆揉着眉心吭哧,“你还真是不见外啊!撒手!”
“不撒!就不撒!”
最后,他也无奈,只能由着她哭,等她哭了,他才松了腿,赶紧回去换衣服去。
等他换好衣服回来的时候,就见那丫头脸上扬满了笑容,“太子爹爹你回来啦,太子爹爹你快过来坐,太子爹爹我给你揉肩。”
端木谆尴尬的坐过去,手挡着她,“别这么献殷勤,也别喊我爹爹,乱认什么亲戚?我是皇亲,你这脸皮不能如此厚实。”
阮轻艾掀白眼,“你都不知道落痕大爷是你亲生的嘛?我喊你一声爹爹也合情合理啊。”
端木谆轻声道,“他是皇长孙,皇长孙也未必就是我生的啊。只要是父皇的子嗣,生下第一个儿子,都能被称为皇长孙。懂吗?”
“啊?”
端木谆低着头说道,“也可能是我弟弟的。”
阮轻艾下巴慢慢掉了下来,“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信息量。”
端木谆苦笑一声,“这是我们皇家的私事,和你无关。总之你别乱喊我爹爹就是。”
“哦,那我喊你干爹总没问题了吧?”
“……”端木谆再度无语,“你这是铁了心的要攀亲?我是皇亲国戚啊,你配吗?”
阮轻艾腼腆一笑,“我长着长着,慢慢就会配的嘛!你看皇帝爷爷,我也喊了他好多年爷爷,你看他反驳过我没有?干爹你别小气嘛,比你爹爹小气多了。”
端木谆叹了口气,“不是我小气,只是认你这干女儿感觉有点丢人。说出去我会没面子。”
阮轻艾不管他,自顾自坐到他对面说道,“我不管,反正我不走了,我等周赋醒来,带他一起走。我就喊你干爹,喊了你干爹你没这脸皮不给我把他治好。”
“若是治不好怎么办?”
阮轻艾嫌弃的看着他,“治不好我就喊你干儿子!”
噗——
和音好似能听见太子殿下喷血的声音。
他好似能感觉到,太子殿下一张嘴,滚这个字,脱口在嘴边的样子。
但是不行啊,他是把她绑过来的,绑过来的用意是暂时不打算让她走。所以滚这个字,他只能噎回肚子里。
阮轻艾看着棋盘抬头问,“干爹下围棋呢?我也会,我们玩玩怎么样?”
“哦?你也会围棋?行啊,那就陪你下几盘。”
两人把棋子儿整理好,端木谆拿着白子准备落子。
阮轻艾急忙拦手,“诶诶诶,你干嘛呢?懂不懂礼貌?黑子先下的。”
端木谆脸一拉,“你棋品也不砸滴,白子先下的规矩你不懂?”
“胡说,明明是黑子先下的。”
端木谆眯眼问,“这是你们冰绝城的规矩?”
“不是啊,是所有围棋的规矩。白子最后要贴目,你准备贴多少?给你四点五目够不够数?”
“贴什么目?”端木谆眉头又拧巴了起来。
阮轻艾抬头嘀咕,“贴目啊!不贴目黑子胜率高,对白子不公平。我棋艺也不是很高,给你四点五已经是极限了哦。”阮轻艾无语问,“你到底会不会玩啊?”
端木谆嘀咕道,“你学的是围棋吗?规矩和我的不一样,还能好好下吗?”
阮轻艾恍然道,“啊……规矩不对。呃,呵呵,没事儿,那就按照我的规矩来,还是黑子先下。”
“凭什么按照你的规矩来?”
阮轻艾理所当然道,“你来了我的地盘,当然得按照我的规矩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