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筱筱晚上梦基本上没有断过,只不过是噩梦跟不是噩梦的区别罢了。
只是这次做的梦谈不上是噩梦还是美梦:
梦里童筱筱又回到了悬崖下的江边,一堆警察站在那里,旁边围着警戒线,她看到了已经泡到无法看出真面目的尸体。
那之后是慕修臣的葬礼,然后她还是成为了牧童集团的老总。
只是梦里没有明宸,童筱筱光鲜亮丽地穿梭在人群中,过着如同那五年多在国外一样的生活。闲暇时陪陪孩子,跟路唯枫林相宜聚一下,日子过得好像有滋有味。
可只剩下童筱筱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在发呆,觉得心脏处空荡荡得可怕。
她开始忙于工作,这种繁忙可以让她丢掉那种糟糕的感觉。
童筱筱突然明白,慕修臣过去五年多为什么会工作那么忙了。
日复一日,她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安安昊昊劝她找一个伴侣,可她跟以往一样。除了表面装出来的善于交际外,不习惯任何人的靠近,无论是身体还是心。
只是在年迈步入黄土时,童筱筱躺在病床上,问双胞胎——
“你们说,仇恨到底是不放过别人,还是不放过自己?”
童筱筱没等到回答,场景再一换,又回到了悬崖下的江边上。那里都是警察,还有两具已经泡到看不出真面目的尸体。
然后是慕修臣的葬礼。
葬礼过后,童筱筱成了牧童集团的老总。
邵迟找到她,问她,“修臣为你而死了,你就一点都不难过吗?”
童筱筱木然点头,“我们两清了,我不欠他的。”
慕修臣的父母找到她,问她,“如果现在你还有一次机会跟修臣在一起,你会高兴吗?”
童筱筱扯扯唇角,“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他为你死了,就算这样,你还是不能原谅他吗?”
“他死了,一死百了,我们两清。我一个活人,有什么办法跟一个死人在一起?他没死,我不原谅,又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这两个条件本来就不可能同时实现。”
童筱筱答得坚定,慕修臣父母眼睛红得无奈。
只是自他们走后,她独自跑去了空无一人的江边,吹着冷风发呆。
路唯枫跟林相宜找到了她。
路唯枫说:“难受你就哭出来,我们又不会笑话你。”
林相宜说,“筱筱,你想念慕少,或者为他的死感到难过,这都是可以理解的。他对不起过你,但也为此努力弥补过,付出过代价。”
“你跟他纠缠这么多年,放不下是正常的,你可以仇恨他,但你不要因为这份仇恨,去为难自己。”
童筱筱对着江边,垂着眸子说道:“我不想他,也不难过。”
也不知道是在欺骗别人,还是在欺骗自己。
慕修臣葬礼过后两年,童筱筱一直忙于工作。只是偶然陪安安昊昊出去玩的时候,她遇到一个独臂男人,那个男人像极了慕修臣。
童筱筱也说不清自己在想些什么,第一时间追了上去。
她追上了那个人,他确实是慕修臣。
慕修臣说,尸体是从别处花大价钱买来的,dna比对是他找警察那么说的。
他跟钟宴卡在了悬崖处的树枝上,警方第一时间跟消防联合安排了救援。
后来树枝是慕修臣故意让人弄断的,他跟钟宴的衣服也是故意换到那两具尸体上面的,邵迟会拿着带着那些悬崖峭壁上血字照片来找童筱筱,更是他一早安排好的。
慕修臣说,“我想看看,我死了,你会是什么反应。如果你后悔,我就可以顺势求婚了。如果你还是那么恨我,我也就可以放手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胳膊,笑道:“刚好我成了这个样子,也觉得不太适合跟你在一起。现在,我终于可以说服自己放手了。”
他两年时间跟前面五年多一样,只是默默看着她,偶尔去监狱看一下一夜白头、已经有些神神颠颠的钟宴。
“嗯。”
童筱筱平静点头之后便离开了,只是觉得胸腔处空荡荡的,像是丢了什么。
那之后,慕修臣顶多是看看两个孩子,再没纠缠过童筱筱。
童筱筱提出过把牧童集团的那些股份都还给他,但是被他拒绝了。
“这个公司不论是成立还是后来的发展,都是为了你,这本来就是给你的。如果你实在不想要,就交给职业代理人吧。等安安昊昊长大了,就给他们。”
童筱筱没给代理人,自己把公司打理到了安安昊昊成年的时候,然后交给了安安。
期间,很多人追求过她,都被拒绝了。
慕修臣甚至还亲自给她挑选过好几个各方面都不错的相亲对象,而且那些人本身对童筱筱很有好感。但童筱筱都拒绝了,还为此发了两次大火,连孩子都不允许慕修臣见了。
那之后慕修臣才消停。
童筱筱一生没再嫁,慕修臣一辈子没再娶。
两人平日里在一起,大多也是慕修臣让着童筱筱,只是两人的关系亲近程度,还不如一些陌生人。
慕修臣从悬崖上掉落没死,但身体也受了影响,在五十多岁就去世了。
童筱筱身体原本好好的,也开始毫无预兆地出现各种伤病,他去世后不过一年多,她也就跟着去了。
两人死后,安安昊昊违背他们两人的意愿,把他们葬在了一起。
他们父亲说不想葬在一起,是怕惹他们母亲生气。而他们母亲说不想葬在一起,只不过是嘴硬。合葬在一起,算是他们可以为父母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
阳光有些刺眼。
童筱筱睫毛颤了颤,然后睁开了眼睛。
她坐起来,抹了下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来的泪,好久没反应过来身在何处。刚刚梦里的那一切都太真实了,就好像虽然只是短短一晚,但她真得经历了两次不一样的人生一样。
慕修臣掉下悬崖后,变成明宸这样荒唐的事情都发生了,那……
她晚上做梦梦到的那些,到底是梦,还是两个不同平行世界她的人生。
想到梦里经历的那一切,童筱筱蹙着眉用力捶了捶胸口,却仍旧觉得闷到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