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芊向来耐得住性子,她低敛下眉眼等。
两分钟后,时光年抿了口茶,寻了个切口聊起来,“你这茶倒是传承了爷爷的技艺。”
“没爷爷泡得好。”时芊说。
“年纪小。”时光年说:“往后会好一些。”
时芊温声应:“哦。”
“谈恋爱了吗?”时光年忽然把话题生硬地转过来,或许他确实也不知道怎么拐弯抹角地来。
时芊还愣怔两秒,看了他一眼,他面上倒没什么表情。
“谈了。”她倒是也没隐瞒,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时光年从兜里摸出一支烟,放在嘴里以后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打火机,于是侧过头说,“给个火机。”
时芊又一次恍神。
她抽烟的事儿没想过瞒时光年,但她也从未在时光年面前抽过烟。
她觉着自己在时光年面前的形象应当还是那个逆来顺受、沉默寡言的女儿。
但没想到,他坦坦荡荡问她要打火机。
时芊拉开抽屉给他拿了一个,他点燃以后把打火机还给她,仍旧是坦荡问她,“你不来一支?”
时芊抿唇。
时光年反倒笑,“以为我不知道啊?”
她便再没避讳,跟沈羡在一块这段时间烟抽得确实不多,一周前买的一包烟这会儿里边还剩五支,她勾了一支出来。
啪嗒。
微弱火光在一瞬间点亮黑夜,却又立即熄灭,只剩下一闪一闪的火星子和青灰色宴会和风飘散。
“今天送你回来的。”时光年抽了口烟才问:“是你男朋友?”
时芊抽着空回他,“算是。”
“嗯?”
“不定什么时候就不是了。”时芊解答他的疑问。
时光年问:“那是沈羡吧?”
温柔的夜风吹拂过,还伴随着夏夜的热浪,因为下边种着花草,这会儿小阳台上不时飞过花草,时芊温声回答,“是。”
“你跟他在一起……”时光年顿了顿,忽然噤了声。
他一口接一口地抽起了烟,但抽得还剩一半便灭掉,似顾忌着自己的身体。
良久,他才沉声道:“对自己好一点。”
这话没头没尾的,时芊隔很久才反应过来,她应了声:“知道了。”
时光年离开她房间时给她留了张卡,说给她零花。
时芊望着他背影,他跟记忆里好像一个样,每次都只关心她有没有钱。
他真的不是个能言善辩的男人,尤其在面对她的时候。
时芊瞟了眼桌上的银行卡,那大抵是他顶着鹿宜压力才给出来的钱,毕竟公司现在运营不好,他身体也有些垮了,很多时候都是鹿宜在顶着。
而她从未想过插手他公司的事儿,她知道那些产业都是留给时鹿安的。
时芊向来清醒,不属于她的东西从不染指。
他离开时其实还说了一句,他说沈家不比俞家,沈家是正儿八经的名门,若是他们给你委屈受了,你便回家来。
时光年走后,时芊坐在阳台竹椅上又抽了支烟,回头转手把那张卡派给沈羡看。
沈羡:【???】
时芊:【我爸说你们家的人容易让我受委屈,给钱让我随时跑路。】
沈羡:【??????】
沈羡:【咱爸多虑了。】
时芊盯着屏幕便笑了,她把抽了一半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恰巧两根一半的烟头儿挨在一起。
她戳着屏幕回沈羡:【改口真快啊。】
沈羡:【正常速度。】
隔了会儿他把签约的合同给时芊发了过来,之前说过要把时芊签到他工作室来,昨天他工作室刚开始营业,今天就做好了合同。
而时芊跟亚星娱乐的官司因为沈羡的出面得以良好解决,其实也就是亚星那边的人卖了沈羡一个面子,毕竟圈内这会儿最好的资源都在他们这,要是得罪了沈羡,他们公司的艺人往后想好好发展,肯定四处受限。
时芊知道以后笑着说沈羡是只老狐狸。
沈羡说她平时在自己面前精明的跟只狐狸一样,到了外人面前就和纯洁小白兔似的,被人一骗一个准。
结果那天他被时芊扔到了客房,虽然半夜还是偷偷摸回主卧床上睡,喊时芊的时候温柔至极。
时芊接收文件以后没看,继续和他聊天,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沈羡:【想我?】
时芊被他闹得快没了脾气,干脆威胁道:【是不是想进小黑屋?】
沈羡立马正经,【得月底了。】
时芊发了个哦,【到时候我请你吃饭吧。】
沈羡:【去哪儿?】
时芊正要回,时鹿安敲响了她的房门。
她收了手机开门,结果时鹿安抱了一床被子站在门口,像怕她拒绝一样,直接一半身子挤在门口,可怜巴巴地撒娇,“姐,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时芊:“……”
她这会儿拒绝似乎也不太合适,不如答应。
时鹿安还跟以前一样,这次的离家出走并没改变她太多,但两人一起窝在床上,时鹿安总是不停看手机,时芊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条消息没回,她拿起来回复沈羡:【先保密。】
刚回完消息,时鹿安就气呼呼地说:“男人可太讨厌了!哼!尤其是老男人!”
时芊:“嗯?”
时鹿安扔下手机,往时芊肩膀处一靠,“姐姐,我需要安慰。”
时芊:“……”
时鹿安比她稍矮一些,这会儿依偎过来倒真有几分小鸟依人的感觉。
“怎么了?”时芊耐着性子问。
时鹿安向来藏不住事,这会儿过来找她就是来说心事的。
时芊一问,自然全讲了。
大抵就是她离家出走那段时间寄居在一家书店,每天都在给书店打工,而书店老板是个十足的周扒皮,整天就知道剥削劳动力,这次她回来也是因为跟书店老板闹了矛盾,两人大吵了一架,所以她生着气回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是别人的错非要她来道歉,结果她生气跑走以后,书店老板也没有什么表示,都好几天了,一通电话都没给她打。
但很明显,时芊对这个故事心不在焉。
她听着听着便犯了困,前几日在沈羡那里睡眠时间少,大抵也是还没过新鲜劲儿,两人坐一块打游戏都能熬到两点,有一天竟然打到防沉迷,她这会儿听着时鹿安说话,眼睛已经阖上。
等到时鹿安吐槽完才发现时芊脑袋已经偏向她这边,呼吸均匀。
时鹿安:“……”
她小心翼翼把时芊的脑袋放回枕头,结果时芊瞬间睁开了眼睛。
那瞬间,时鹿安在时芊眼睛里看到了防备和警戒,她还被吓了一跳,结果时芊片刻后迷蒙着声音问她,“我睡着了?”
“是。”时鹿安委屈地扁扁嘴,“我事情都没说完。”
“那你继续说。”时芊当真睁开眼睛听着,但时鹿安已经没了说的心思,全程把那男任吐槽过一次后,气也消得差不多,她干脆问起了时芊,“姐,你跟沈羡是不是在一起了啊?”
时芊愣怔,瞬间清醒,“嗯?”
“都上热搜了。”时鹿安说:“你那天去见的人就是沈羡吧?”
时芊:“你知道?”
“别人认不出来你,我还认不出来吗?”时鹿安调侃她,“话说你那天那个妆真的好丑啊,你为什么要扮成那样?”
时芊噤了声。
许是察觉到气氛的改变,时鹿安讪笑道:“其实那样也还……”
“虚荣吧。”时芊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淡漠。
因为想让沈羡带她走到光明之下,却又不想让人看到她。
想要沈羡给她的安全感,还想对沈羡恶作剧。
沈羡有句话说得很对,她就是在一步步试探沈羡的底线。
但沈羡还说,他在时芊面前没有底线。
时芊从未真正信过。
她就是想要一个结果。
无论何种境遇,她是何种样子,她都不会被抛下。
而且还能被光明正大地带到街上。
时芊背过身,温声说:“睡吧。”
时鹿安讪讪地钻到被窝里,房间里灭了灯,她忽然问:“姐,沈羡对你好吗?”
“好吧。”时芊说。
她似乎在所有亲密关系上永远无法确定,所以在回答的时候,后边总喜欢加语气词。
时鹿安却闷声道:“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就不要理他。”
时芊轻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