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老爷子沉默半晌,“你小子……”
他失笑道:“当真是一掷千金为红颜啊。”
“过奖。”
这边刚商议出眉目,俞明洲就接到了时芊的电话,与此同时,时光年的电话也打到了俞老爷子这边来。
俞明洲看着备注,瞟了沈羡一眼才接起来,没什么好气地说:“什么事儿啊?”
“我明天不能去订婚宴了。”时芊说话只能用气声,听上去有气无力的。
俞明洲心想:我知道啊,这不是一起商量出来的结果么?
“抱歉。”时芊说。
俞明洲:“???”
要不是他见过时芊的真面目,还真就信了。
“你怎么了?”俞明洲猜想她在演戏,不大情愿地配合着,“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医院。”时芊说。
她说完之后,电话就换了人来接,“你好,我是时芊的妈妈。”
“鹿阿姨?”俞明洲试探着喊。
“不是。”那边顿了两秒,“我是……孟安华。”
俞明洲:“???”
靠!
这事情愈发复杂。
俞明洲一时没反应过来,但那边简单解释了一下,时芊因为过敏进了医院,肠胃也出了问题,需要全身检查,目前还不确定要不要做手术,所以明天的订婚仪式,要么推后,要么取消,她深感抱歉,但无可奈何。
孟华安言辞恳切,说得俞明洲都插不上话,最后只说:“那我去看看她吧。”
等到她挂了电话,俞明洲拿着手机转了一圈,笑着看向沈羡:“她可够狠的啊。”
沈羡抿唇不语。
俞老爷子也跟时光年交谈完毕,挂了电话,问两个小孙子,“那我还需要装病吗?”
俞明洲:“好像是不用了,您得去主持大局。”
俞老爷子:“嗯?”
俞明洲看着沈羡失笑,“免得让咱们家人把小神仙心上人给欺负了啊。”
沈羡也没理会他的调侃,反倒大方应答:“你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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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时芊时而清醒,时而混乱。
她浑身上下都像是着了火,没有一处肌肤是完好的,她得拼命克制着才不能去挠自己的身体,一挠很容易流血结痂,到时候养也很难。
她听到孟安华和时光年在争执,似乎宋祁清也来了。
时芊的目的达到了,但快乐不起来。
她躺在病床上,渴望潜入深海。
在意识彻底溃散那刻,她想的竟然是以后沈羡要是对她不好,她就……
没等彻底想到解决办法,她已经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破晓时分,她看到病房里的表时针刚好划过4。
病房里也静悄悄的,她身上的火稍降了一些,然后她别过脸,刚好看到沈羡。
时芊有想过他会来,没想到来这么快。
她轻笑:“你来了啊。”
沈羡没说话。
睡过一觉的时芊恢复了些精神,眼睛总算是能清晰的看到人,她看到沈羡的眼睛红了,看到他望着自己的那双漂亮的眼里有闪动的光。
她伸手摸过去,在他的眼角处停下,指腹滚烫,噙着笑说:“小神仙,我还没死呢。”
她声音像是被沙子磨过,根本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就算说都是气声。
但她仍旧坚持着说:“你怎么要哭啊?”
她笑着,眼里还闪动着泪。
沈羡仍旧没说话,他只是伸手握住了时芊的手,握得极紧。
“你生气啊。”时芊往他那边蹭了蹭,挣扎着想坐起来,但又被沈羡摁回去,“乖点。”
时芊盯着他一直看,四目相对,时芊忽然用气声说:“你抱抱我吧。”
“抱抱我,我就乖了。”
她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沈羡俯身抱住她,“傻姑娘。”
-
沈羡在她病房里待不了太久,本就是俞明洲给争取来的机会,到了早上孟安华会过来照看她。
时芊不能过多说话,但她今天的表达欲好像很旺盛。
她跟沈羡说,“我不想跟他们再纠缠了。”
“他们都说很爱我。”时芊说:“但他们没人要我。”
沈羡温声说:“还有我在,我要你。”
在俞明洲喊他走的时候,时芊拉着沈羡的手说:“小神仙。”
沈羡:“嗯?”
时芊朝他做了个口型——
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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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羡走后,病房变得冷清,时芊也再无睡意,她闭着眼假寐。
生病了以后就这点好,烦恼都是别人的,所有繁杂的事务也是别人的,她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需要等最终结果就好。
她知道这样算计孟安华不好,但这是她能想出来最好的办法。
让孟安华愧疚,她会帮时光年一把,虽然效果甚微,但好过没有。
她病了是鹿家的责任,为了跟俞家交代,鹿家势必要低一头,到时候的股东大会,俞家会好过些。
而俞家那边还有俞明洲和沈羡斡旋,算是个万全的好主意,只不过把她健康排除在外而已。
昨夜病房外好像吵得很凶,但等到第二天她问孟安华,孟安华却说让她好好养病,什么都不要想,大人都会解决的。
时芊一一应下。
期间俞老爷子来看过她一次,不同于往常吃饭时的严厉,这次看她倒和蔼几分,还问询了几句,时芊都得体地回答。
依照时芊的敏感度,她很容易就猜到老爷子已经知道了这事儿,扭头去和沈羡确认,沈羡也如实相告。
这也就能理解为什么她订婚前夜出了这种事,俞家那边还能风平浪静。
她虽没问,但猜了个七七八八。
时芊做了两次胃镜,全身检查也做了一次,最后幸好不用手术,只要慢慢养着就好。
第三天她才不再发热,医院里的日子也有些无聊,但她还能跟沈羡一起打游戏,沈羡常会在下午来待一会儿,偶尔会遇到孟安华,时芊便说是朋友。
有时沈羡想赖着不走,他便从下午一直待到晚上。
但时芊毕竟是病人,精力不济,有时下午跟他打几局游戏,到了晚上就早早犯困。
她躺在那儿,要么闹着让沈羡唱歌,要么让他讲故事。
一周后,时芊出院回家,她回去之后和往常一样,不热络,也算不得冷漠。
她回房间里待着,约沈羡打了会儿游戏后便开始犯困,关上窗帘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快睡着时听到楼下摔东西的声音。
砰。
很响的一声,时芊差点以为是地震。
但片刻后响起的人声让她回过神来,声音很耳熟。
她坐在床上安静听,是时鹿安回来了,正跟争执为什么要让时芊去联姻的事情。
时芊听了会儿,从床边随意拉了件外套披在身上,然后出门,站在楼梯口看。
她没什么表情,主要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
却不知她这幅模样落在别人眼里是冷漠、厌恶,甚至是憎恨。
正义愤填膺替她打抱不平的时鹿安像有感应般忽然回头。
四目相对。
时芊勾着笑道:“好久不见。”
“姐。”时鹿安喊她,“你……”
“我还困。”时芊没有想和她攀谈的心思,干脆没等她说完就回绝,“吃晚饭的时候再喊我吧。”
说完之后,那双狭长的狐狸眼扫过客厅,转身迈了几级台阶,然后回了房间。
一道门好像隔开了许多。
时芊回房间以后坐在窗边泡了壶茶,思绪纷乱。
吃晚饭时家里氛围还算平静。
凌晨,时芊做了噩梦,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这才掀开被子起身出门去楼下倒水,她站在厨房里倒了杯热水,双手捧着水杯,氤氲的热气散开,身子才算暖和一点。
她这几天愈发慵懒,站在这儿等水凉也能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