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旁边是个体积庞大的叔叔,把她的空间压缩了20%,所以一路都不算舒服。
不过好歹是熬完了那一程。
再次回到北城,这座城市令她生厌。
她笑着跟靳圆打招呼。
两人去吃过饭,然后靳圆把她送回时家。
鹿宜和时光年就坐在楼下的客厅里,见她回来都嘘寒问暖,喜笑颜开,她却感觉头重脚轻,并不想跟他们寒暄,拎着行李箱便上了楼。
回到房间以后她先给所有的绿植都浇了水,然后便躺在床上睡觉。
也怪她自己,非得拉出文艺青年的那个劲儿跟从小长大的地方告别。
可夜里冷,她穿得也少,一觉睡醒以后鼻子都不通畅,摸了摸额头有些发烫,她自己作的死也没什么好说。
晚上鹿宜来敲过一次门,见她病了问要不要请家庭医生来看看,她悉数拒绝。
然后鹿宜给她送来了药,照顾得不可谓不周到。
但越是这样,时芊越烦。
大抵就是看懂了人性的烦闷。
往常鹿宜并不会关心她是否生病,记得大二那年,她在家里发了高烧,脸红彤彤的,鹿宜看到后并未过问一句,之后还是时鹿安带着她去打得点滴。
鹿宜并未苛待过她,却也没对她真正好过。
这会儿的嘘寒问暖,也不过是因为她要代替时鹿安跟俞家联姻了而已。
如果她没有这点儿用处,她在这里仍旧透明。
但她宁愿自己透明着。
她喝了颗药便又窝回了被子。
时芊白天睡多了,这会儿也睡不着,于是她打开手机翻来覆去看。
扫过了几个app ,连跟沈羡的对话框都看过。
她挺想听几句安慰的。
尤其是用沈羡那清冷又暧昧缱绻声线说出来的安慰。
但她没有跟沈羡说话,而是上了游戏。
沈羡不在线,她等了几秒便开始单排。
这局队友太拉胯,简直让她想祖安骂娘。
果不其然,输掉了。
而且是不到10分钟被打到节节败退,简直丢人。
等到她从那局游戏里出来,就看到右侧好友栏显示着沈羡观战中。
然后她就退出大厅等,一分钟后沈羡邀请她游戏。
时芊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起来。
她进房以后等沈羡开了麦,她才开。
“输掉了?”沈羡噙着笑问她。
时芊:“你不都看到了么?”
她声音慵懒,说话调调跟往常一样,似怒含嗔。
沈羡却顿了几秒后问:“你生病了?”
不知怎地,时芊的心忽然一酸,她只是缄默。
沈羡却愈发笃定,“是淋雨淋到了?”
“不是。”时芊回答。
“你回北城么?”沈羡也没开游戏,只是问她。
“回了。”时芊说。
“那我们——”沈羡轻轻呼了口气,“出来见个面吧。”
第24章 024 因为,我要结婚了啊。
游戏的背景音在此刻变得格外清晰。
良久, 时芊笑了声,鼻音更重,“这时候都不放过我。”
沈羡:“没……”
但很明显, 时芊并不想听到他回答, 未等他辩驳便继续笑道:“沈羡, 你禽兽啊。”
沈羡:“……”
这笑张扬又恣意,即便带着浓重鼻音也不影响她挑衅, “不过,我倒挺喜欢的。”
她难得说句喜欢。
沈羡原本想辩驳的话悉数吞咽,他勾着唇笑, “原来你喜欢这样。”
“是。”时芊毫不在意, 她掀开被子下床, 把手机随意放在床头柜上,“地点?”
沈羡默了两秒,“老地方。”
即便只去过三次,也是独属于他们的老地方。
时芊闻言便退出了游戏。
她去卫生间洗了脸,化了个淡妆便出门。
但下楼时正好碰见了鹿宜, 她也没想到这个点鹿宜还未回房, 正在客厅打电话,声音温和, 似在听训。
时芊听到她应答:“知道”“会好好管”“毕竟不是我生的”, 大抵她在跟鹿家人说自己的事。
时芊只瞟了她一眼便移开。
她抿了抿唇, 打算直接避过, 因为她这会儿并不是很想说话。
孰料她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鹿宜喊她, “芊芊。”
时芊的脚步微顿,下意识地,舌尖儿抵着牙齿转向左颚, 很不耐烦。
却在半秒后,忽然惊觉,这动作是沈羡常做的。
他在遇到感兴趣的事物或略带玩味时,总做这动作。
嘶。
竟被传染了。
时芊正出着神,却听到鹿宜大声喊她,“芊芊,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时芊眉头微皱,她转身看向鹿宜,“嗯?不好意思,我没听清。”
鹿宜脸色微变。
后妈跟女儿本就不好相处,她没想过能跟时芊母女情深,但表面和平还是要维系的吧?
可没想到,自从时芊答应了跟俞明洲联姻之后,愈发不把她放在眼里,鹿宜心里憋着火,但时光年总在她耳边念叨,这事儿时芊受委屈了,所以让她多让着点,可她如今连关心也关心出错了?
时芊这语气是真让人搓火。
但鹿宜想到日后毕竟还要靠她维系时俞两家的感情,深呼吸了一口气,重问了一遍,“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时芊语气淡淡,“赴约。”
“谁的?”鹿宜追问。
时芊想了想沈羡的身份,却只笼统答道:“一个朋友。”
“男的还是女的?”鹿宜的眉头皱了起来。
时芊同她的目光对上,没有回答。
这沉默似是验证了鹿宜的猜测,她一改往日温和,厉声道:“芊芊,你也是快订婚的人了,这大半夜去赴男人的约,让俞家人知道了怎么想?我们时家向来门风正,我相信你也是个……”
时芊听着刺耳,干脆打断了她的话,“俞明洲都没管,你管?”
她声音轻佻,带着几分挑衅。
清冷声线为这话里的敌意又添了几分。
“阿姨。”时芊瞟向她,“你管太多了。”
“你!”
“时芊!”
两道声音同时在空荡的客厅里响起,前者是鹿宜,后者是时光年。
时芊往楼梯口看,时光年身形佝偻,这段日子的病把他折磨得够呛。
“怎么和你阿姨说话呢?”时光年声音不高,眉头却皱成了“川”字,斥责道:“道歉。”
时芊盯着他看,面无表情。
不一会儿,时光年又喊她:“时芊,道歉!”
时芊抿唇,舌尖儿再次抵着左颚,眼尾上挑,嗤笑一声。
时光年就站在那儿和她对峙,两人目光在空中相碰,战火一触即燃。
时芊跟时光年很少有这样的状态,他们更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时芊从小到大的学费、生活费都是时光年给的,他每年给得都很多,所以从小时芊都是班上最有钱的孩子,她看上一件裙子,哪怕六位数,时光年也会毫不眨眼地给她买下来。
但她跟时光年的交流却少之又少,两人有时同处一个空间,能说的话也不超过五句,之后便是无尽的沉默。
对峙持续了近两分钟。
这两分钟里,沉默无限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