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七染呆愣了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傅文博已经太久没有当着她的面发这么大的火了,尤其是这火还是冲着她来的。
这种作为师父牛逼轰轰的架势,她也只不过是在入医神医府邸起初的时候见过,之后傅文博再也没有当她面如此一板一眼。
细细想来,如果换做是叶缪已不在,有人出言不逊,她也一定会生气,直接就想砍人。
“是我错了。”苏七染‘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请师傅原谅,也不要再生我气了,上了年纪,生气更容易早死……”
见傅文博脸色一青,苏七染赶忙扭转话风。
“师父英俊潇洒器宇轩昂,虽然上了年纪,可与青年男子没什么区别,多少女人巴不得跟了师父,可师父眼界高品位好,都看不上他们,一心一意只为一人,忠贞不渝,情场英雄啊!”
傅文博捋顺了捋顺胡子,听的还挺舒服。
别说苏七染的马屁很是管用,傅文博瞬间觉得没有那么生气了。
苏七染见傅文博脸色好转了一些,继续道:“不管是哪个场子的,只要是英雄,就不会跟徒儿这种小女子一般计较,所以师父不会再生徒儿的气的,哦?”
“就这么跪着,一个时辰……唉……”傅文博心疼叹了口气:“一刻之后,在起来,兮儿会原谅你的。”
苏七染:“……”
卧槽!浪费了那么多唾沫还要跪啊?好在端木兮不是她师母,不然肯定得跪断她的腿!
“一定得跪足了时间,不然天不饶你!”说罢,傅文博哀声短叹的背过身去,眼泪‘唰’的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她即便平日里不是东西,可关键时候,徒弟还是要有做徒弟的样子,尊师命。
傅文博擦了两把眼泪,转身对苏七染说道:“你不是想跟她说道说道吗?为师成全你!起来!”
“可徒儿还没跪够时间呢。”苏七染呆呆的抬头。
“跟为师走!”傅文博不加理会,转身慢步走出了大厅。
苏七染:“……”
什么情况?她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啊!
所谓师命难为,她心中虽不愿,可还是无奈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膝盖,快步跟了上去。
医神医府邸的冰窖里,傅文博按动最内侧墙壁上的机关,墙壁突然打开,傅文博转头看了苏七染一眼:“跟为师进来吧。”
墙壁后是一个密室,在医神医府,她从来不知道冰窖有这么一出地方。
密室里,入目的是一个冰制的无盖双人棺材,里面躺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
“她就是兮儿,你有什么说道的,说吧。”傅文博指了指:“这是千年寒冰,为师用定体玉魄,放入她口中,保存了她的遗体,你别怕,也别打什么歪主意,她的血已经不能用了。”
苏七染:“!!!”
死了那么久肯定不能用了!卧了个大槽!
“她……师父……”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只见端木兮双眸紧闭,双手叠放在胸前,虽然已经没有了生命,却在傅文博细心保存下,跟睡着了一样。
素雅的面容,精致秀美,不带一丝艳丽之色,但让人移不开目光。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伸手摸上自己的脸颊,自己竟然跟一个死了好久的人长得有点儿相似。
“为师到的时候,她已经在悬崖边断气了,悬崖下是万丈深渊,苏贤侄已然粉身碎骨,为师就用丹药护着她遗体不败,运回京都,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好不容易弄来了千年寒冰,制成棺。”像是在跟苏七染解释,傅文博声音哽咽:“为师要守她一辈子,如果为师哪天去了,就将为师放在她身旁,就这么守着……”
“师父,徒儿再也放肆胡言了,师父别难过了。”苏七染心里揪紧,双手抓住傅文博的胳膊,眼里蒙蒙一层雾水。
端木兮,她发誓以后句句尊敬,正如傅文博所说,她真切的感受到,端木兮,就是傅文博的命。
傅文博:“……”
他看着棺材里的端木兮,心中暗道:兮儿,你女儿,我带来了,来看你了……
“有什么话,跟她说说,她一定喜欢听你说话。”他见苏七染想要闪开,一把将苏七染推向了冰棺。
“啊?”喜欢啥啊?说鬼啊?
苏七染浑身打了个颤,眼珠子溜圆的扫视了四周,出了冰棺,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寒冰带来的冷。
双手环抱住身子,呲牙咧嘴转头,见傅文博正死死的盯着她。
“师父……那个……徒儿觉得没什么要说的,徒儿可以先出去吗?”要死要死啊,跟死人聊天?她有病吧!
万一端木兮亡灵不散,知道自己对她不尊敬,那不是半夜三根去拍她窗户啊!
想想都瘆的慌,心里好说不出的空洞,好像给挖掉了一块肉,难受极了。
这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
傅文博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跟为师走吧。”
转身后,苏七染走了没两步,脑海中突然闪过棺材里端木兮的脸,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空了一样。
她为什么会在意这张脸?也没有去想,就是进入了脑子里。
傅文博转头:“磨蹭什么呢?想住这儿啊?”
“我……师父……啊……”苏七染突然感到头撕裂一样的疼痛,蹲在了地上。
一个女子的声音,犹如空谷之音,闯入自己的耳朵。
是端木兮的脸,她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儿,在举高高,小女孩笑声如铜铃,在她耳中激荡。
“师父我头好疼,心里好难过……师父!啊!”苏七染双手抱着脑袋,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眼泪瞬间绝提,疯了一样的哭了起来。
“小七!小七你别吓为师!”傅文博惊呆了,蹲身扶住了她的双肩,慌乱无措。
“左生右灭,左生右灭……其相反,倒转星影,对月对月……”苏七染脑子乱哄哄的,嘴巴里不停的念叨着自己莫名的话,根本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