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兰听到郁可樱的话,仿佛见鬼般,她摇摇头:“夫人是少爷安排来的,谁也不能带她走。”
“凡事总有例外,谁知道呢?”
钟兰看着郁可樱自信的样子,一阵失神,因为这样子与少爷的样子实在太像了。“他们原本就都是自信的人吧?”钟兰这么想着,压下心里的酸楚,“那我带您去找夫人。这时候,她大概在院子里晒太阳呢。”
跟着钟兰去找何佳的时候,郁可樱趁机问了钟兰的情况。原来那次的事情后,爷爷就把她送来了这里,并下令终身都不能离开。钟兰从小在夏侯家长大,一家人又都服侍夏侯家多年,就因为有这份情感在,所以夏侯尊才没有下死手。
“不然那时候,我说不定看不到隔天的太阳了。”钟兰自嘲地笑了笑,“我上学、父母以前治病都是夏侯家出资的。爷爷当年也是被老爷子帮助才保下一条命,所以一直对夏侯家都兢兢业业。我也从小是这么被教育的。但是,人总会有贪念,尤其是对着少爷那种优秀的男人。”
据钟兰说,她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夏侯禹,但因为身份缘故,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成为夏侯家的少奶奶的。因此,她从未奢望嫁给夏侯禹,但却希望能够跟夏侯禹有过交集,哪怕只是身体关系也好。
“少爷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即便成年之后,老爷子旁敲侧击过,甚至安排过适合的姑娘,也都被少爷拒绝了。那时候,我只以为少爷是对白小姐有意,所以才不愿接受这些。后来却发现,少爷并不喜欢白小姐。而且曾经身边还有过一个女人,一个并不高贵,也不学富五车的女人。这让我再次燃起了希望。但是很快……”钟兰看着郁可樱,“很快我知道了,原来少爷是有心上人的,这么多年,他一直等着那个人。”
“既然你知道夏侯禹等我,为什么还要害我?从那次手表事件开始。”
钟兰闻言一惊,进而释然地笑了笑:“少夫人真是聪明。没错,那次是我接到白小姐的指示,没有阻拦那个柜姐。至于为什么,大概是觉得您同样出身一般,为什么可以赢得少爷的欢心?而我从小陪在他身边,却连一个笑容都很难拥有。”
“不甘、不满,但你又不想对夏侯禹萌生恨意,所以就转嫁到我身上?”
“嗯。”钟兰点点头,表示肯定,“后来我知道了,原来您并不是那么平凡的,父母虽不是显贵,但也都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我本来已经打算不在意了,我甚至主动跟爷爷说,想换个地方工作。但是……”钟兰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的何佳,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郁可樱随着她停了下来,接过话头:“但是,夫人引诱了你,让你帮她出气。也许,夫人说只是想给我点教训,让我知道夏侯家还轮不到我做女主人。”
钟兰没有回答,但脸色的表情默认了这一说法。
“少夫人,您去吧。”
郁可樱没有扯着这个话题继续讨论,毕竟无论原因是什么,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不会因为理由有多么身不由己,或者出发点有任何差别,而有所改变。
走到距离何佳大概1.5米的位置,郁可樱停下了,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以何佳接受的称呼叫她:“夏侯夫人。”
何佳的背影明显一僵,她呆了很久缓缓地转过头,惊讶地望着郁可樱,嘴唇颤抖着好久才开口:“你,你怎么来了?”
郁可樱缓步走到与何佳齐平的位置,才回答道:“我听爸爸说的,跟爷爷申请了之后,就被允许来了。”
听了这些话,何佳的嘴角似乎扯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们待你果然是不同的。这就是真爱的地位吧,我们这些替代品永远都比不上。”
“真爱?你们?”郁可樱听着怎么觉得仿佛有股子豪门恩怨的感觉?
“你以为我在夏侯家这么多年,如果知道那条规矩是假的,我还会去找你吗?”何佳说着凄然一笑,“我、婆婆,都是这么过来的。”
“婆婆?您指的是大禹的奶奶?”
“对。”何佳站起身在环顾敬老院的院子,指着每一处的树、花,跟郁可樱说,“你知道这所敬老院是为什么建的吗?”
“我刚才听孟老说,是为岛上无儿无女,又不愿麻烦朋友的人修建的。”
“呵呵……”何佳有些蔑视地笑了,她看着郁可樱说出了让人十分惊讶的话,“这座敬老院最初是为了我的婆婆、禹儿的奶奶修建的,为的就是把她囚禁在这里。事实上,她的余生就是在这里度过的。你想知道原委吗?”
“想。”郁可樱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了。如果是之前,或许她会为了知道夏侯禹的某些过去而纠结与慌张,但现在不会了。这些事情可以让她更了解夏侯禹,但却不会动摇她。
“我婆婆是个大美女,姓梁名雨,据说出身商贾之家,从小就学习经营之道,是个了不起的才女。但就是这么了不起的才女,却爱上了一个白手起家、混迹黑白两道的年轻人,也就是老爷子夏侯尊。她尝试各种方式去接近老爷子,不断地改变自己,向着老爷子喜欢的样子去改变,但最终只是成为了他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她本想着就这样慢慢地等、慢慢地付出,终究会等到花开,等到流水有情。但却发现,原来老爷子不是无情,只是对她无情。老爷子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同样也是很优秀,与梁雨相比有过之无不及。再加上从小长大的情分,梁雨根本就没有胜算。”
“但是她确实嫁给了爷爷?难道是那位青梅竹马另有心上人?”
“没错。老爷子的那位青梅竹马,爱上了另外一个年轻人——一个跟老爷子创业时认识,从相互看不惯到惺惺相惜的人。那个人,他姓……”何佳放慢了速度,“姓柯。”
“姓柯?”郁可樱眉头紧皱,“那,那位女士莫非是郁雪儿?”
“没错,就是你的外婆。你大概不知道吧,你外公会远离亚洲,带着一家老小背井离乡去到欧洲,其实就是为了不打扰夏侯家的生活。”
“我不太明白。这跟……”郁可樱有些不知道怎么措辞。
“当年,郁雪儿爱上了你外公,毅然要嫁给他。老爷子尽管不舍,但他是宠着你外婆长大的,即便再是不舍也没有强留。后来,甚至为了让你外婆不要担心他,而娶了一直恋慕他的梁雨。”何佳缓了缓,继续说,“当然,老爷子是个好男人,即便事业有成,也不曾在外面纸醉金迷。而梁雨嫁给老爷子后,一开始还帮老爷子打理生意,怀孕之后便留在家里照顾孩子。或许是产后情绪波动,或许是其他原因,总之她变得有些多疑,有些情绪化。直到阿城上幼儿园,她主动提出要去集团工作,帮老爷子分担压力。
“但是就在这当中,梁雨发现原来老爷子还跟郁雪儿有见面,不仅是生意往来,还有偶尔一起吃饭,尽管对方是带着丈夫一起。而梁雨也终于发现,即便她嫁给了老爷子,但这个男人的心根本不在她身上。或许是嫉妒,或许是愤怒,或许是其他原因,总之梁雨萌生了非常极端的想法,她要报复。”
“报复?”郁可樱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猛然间想起来很多年前的一些事情。
“是的,报复。她知道老爷子这辈子最重视的两样事物,一个是华夏集团,一个便是郁雪儿。所以,她借着在公司工作的便利时机,一方面通敌外线,给公司埋隐患,一方面亲近郁雪儿。你很难想象,她居然能够步步筹划好几年,到最后差点便成功了。”
“差点?”
何佳点点头,但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郁可樱,你外公外婆只有一个女儿是吗?”在看到郁可樱表示肯定后,继续说,“说实话,在知道你的身份后,我才明白为什么老爷子会对你那么宽容,甚至宠溺。一方面,你是郁雪儿的外孙女,能够嫁给禹儿,对老爷子来说算得上续前缘。一方面,大概也是补偿吧。补偿当年因为梁雨的过错,让你外婆失去了第一个儿子。”
“你说什么?”郁可樱的预感应验了,小时候听说的事情果然不是假的,“我小时候听说,外公曾经有个儿子,但在5岁左右的时候,被人绑架撕票。外婆大受打击,生下我母亲后,就没再怀孕过。而为了不让历史重演,外公动用所有力量,确保我母亲的身份一直被隐藏。”
“是的。但你要知道,你母亲的身份在中国也能够隐藏,这没有华夏集团出手是做不到的。只是,老爷子大概对你外公外婆心怀歉疚,所以这些年从来没有去见过你母亲。”
“当年,是梁雨害了我……我舅舅?”
“没错。梁雨苦心筹谋,但她的报复只完成了一半,这一半便是对你外婆。另一半几乎要成功,但最后还是功亏一篑。老爷子到底是聪明人,与梁雨朝夕相处,还是留意到了她的一些不寻常的举动。而且,其实你外公外婆后来也察觉了,只是对孩子的保护,远比保护公司来的难,稍微有漏洞就会被钻空子。但你知道嘛,真正让梁雨没想到的是,你外公外婆在痛失爱子之后,居然还会抽手帮了老爷子一把,让华夏集团度过了危难。或许正是那一刻,梁雨才发现,自己多么可笑。从小接受最好的教育,有优渥的生活,但最终却为爱嫉妒,作出了难以挽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