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花了不少工夫,总算用衣服兜住了两只,兴奋地捏起来拿给凌云飞看:
“捉住了!”
女孩一笑嫣然,虽处困境却让人心怀朝阳。
凌云飞笑笑,正想夸一句,眼角瞥到了海面,脸色一变,一手抓住了安雅,发力想把她提上来:“快回来!”
安雅好不容易捕到的两只海虾一下子就掉回了海里。
不过这会儿可不是顾着这个的时候,安雅也机警,借着凌云飞的力道三两下爬回了礁石,跟着他一起趴了下来:
“怎么了?”
凌云飞指了指不算远的一处海面,小声问他:“那人是不是为首的那个劫匪?”
海面映着夕阳落霞,一片碎金鳞鳞,安雅眯缝着眼,看清了扒着个浮桶在海上漂的人——
可不就是吴平?
祸害遗千年呐!即使渔船沉了,这家伙还命大扒了一个浮桶,还漂到这片海域来了,估计很快就会发现这块礁石……
安雅立即低头往岩缝里瞅,想找找有什么碎掉的石头之类可以砸人。
岩缝里别说碎石头了,就是贝壳都没有留下一个。
凌云飞拉住了安雅往礁石下面缩:“先躲起来,别让他看见,等他靠近的时候我们再动手。”
他的配枪和匕首早在掉下海的时候就被海水给冲掉了,现在和安雅两个人都是赤手空拳,也只能打敌人一个出其不意了……
因为是逆光,吴平一开头并没有发现凌云飞和安雅,不过很快倒是发现了前面的一块黑影看样子是礁石。
虽然扒着浮桶,在海里泡着的滋味儿也不好受,能有个地方先歇歇脚也是好的。
吴平鼓足了劲,手脚并用地划水,奋力往礁石这边靠近。
一只手刚刚搭上长满了藤壶的礁石,兜头就被一件衣服罩住了。
有人一手卡着他的脖子,一手捏着拳头往他太阳穴暴捶了几拳,然后把被捶得头脑发晕、口鼻出血的吴平往水里摁。
水呛进肺里,快要窒息的感觉让吴平奋力挣扎起来,借着双脚蹬到礁石的力道,竟是把凌云飞从礁石上拖进了海里。
不知道是吴平被揍出了血,还是凌云飞的伤口又裂开,海水里很快洇出了一丝丝的血色,因为两人的打斗而震荡的水波不断将这些血色弥散开去。
安雅在上面瞧得着急,也跳下水,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抱住了吴平的两条小腿,用刚才被吴平挣掉的那件衣服狠狠将他的脚绑系在了一起。
两只脚受制,吴平在水里的反击大打折扣。
濒死的危机让吴平爆发出了超乎平常的力量,竟然挣开了凌云飞的缠斗,抓着浮桶猛地往礁石上撞去。
浮桶本来只是一只空酒桶,被这一撞,木板直接被撞成了碎片,吴平一把抓住了脱出来的一只铁销子,握在手里当作匕首,狠狠向想浮出水面的安雅捅去。
“小心!”
凌云飞急忙一脚踹出,把吴平的身子踹得歪开。
安雅趁机浮上水面换气,拼命想游开,却被吴平错手抓住了一角衣摆,把她往后一拽,握着铁销子的手往前发狠一捅。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
安雅睁大了眼盯着突然隔在自己和吴平之间的凌云飞的后背,瞬间怔住。
凌云飞,他……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了这一刀……
凌云飞忍着痛,用力握住吴平的手一拧,将铁销子从他手里夺了过来,顾不得自己胸口的伤,疯狂地对着吴平身上连捅了好几下: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吴平惨叫几声,下意识地拼力划水从凌云飞面前逃离。
“凌云飞!”安雅急忙拉住了腥红着眼还想追上去的凌云飞,用力按住了他的伤口,“别追了,别追了……”
游开了一段距离的吴平回头愤恨地盯着凌云飞和安雅,抬起双脚想先把脚上缠着的衣服解开,却突然觉得身后有什么不对——
“啊——”
惨呼声只喊了一半,就被生生打断了,水面一阵剧烈波动,很快洇红了一大片。
安雅打了一个寒战,拉着凌云飞手脚并用地飞快爬回了礁石了,紧紧捏拳看向不远处的那片海面。
几只三角形的鱼鳍不时冒出海面游弋,海浪一直剧烈动荡不停,让站在礁石上的幸存者明白,海水下有好几只鲨鱼在争抢猎食……
生死搏斗是一回事,眼睁睁地看着人被动物猎食,则完全是另一回事。
这是一种极其可怕的感觉!
安雅微微发抖,咬紧了牙关才没让自己喊出来。
凌云飞也一阵后怕。
差一点,如果刚才安雅没拉住他,他就会跟吴平一样,被那些鲨鱼撕咬成碎片了……
幸好!
低头看了眼安雅还紧紧捂在自己胸前伤口上的那只手,凌云飞张嘴想说什么,却眼前一黑,就倒了下来。
恍惚中,意识在不断飘远,耳边有安雅惊慌的哭声:“凌云飞,你不要死……”
有水滴砸落在自己脸上和嘴角,带着温热,带着点咸涩。
印象里的安雅,一直是举止从容的,后来看到他的时候,也一直对他冷冷淡淡。
原来有一天,安雅也会为了他这么伤心这么惊惶吗……
安雅完全不再去想海里的那群鲨鱼,胡乱抹掉了泪水,将凌云飞小心地放在礁石上。
解开粗布外衫,脱下了自己身上穿着的仅剩半截的全棉t恤刷刷撕开,当作绷带先将凌云飞胸前的伤口包扎住,安雅伸手继续压住伤口,带着浓浓的鼻音喃喃自语:
“求求你,一定要止住血,一定要止住血……”
被当作绷带的全棉t恤很快被血浸透,从她的指缝里缓缓浸了出来,就在安雅几乎绝望的时候,终于不再洇出了。
血,止住了。
可是人却还是昏迷不醒,到入夜的时候,凌云飞还发起了烧,身体滚烫起来。
安雅顾不得别的,急忙脱下外衫,当作毛巾反复地浸湿海水,小心地避开伤口给他擦洗腋下、手臂,然后把衣袖叠好,敷在他的额头降温。
衣袖被体温烘干,就再打湿,打湿了,又被烘干……
安雅不记得自己到底给凌云飞擦洗了多少次身子,敷了多少次额头,在凌云飞的体温终于没有那么滚烫后,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不再烧了就好,现在没医没药的,连淡水都没有,再烧下去,她真担心凌云飞会扛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