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的一场枪战,眼看着就要一触即发。
琼岛,海岸上的那场枪战,已经毫无悬念地到了尾声。
两个保镖都已经被当场击毙,伍运通自己也受了伤,失去了抵抗力。
手枪已经被卸掉了,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捂着右手臂上汩汩流血的伤口,伍运通抬头对上凌彦山居高临下的视线,脸皮不由抽搐了一下,很快又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笑意:
“凌先生,你这么死死相逼又是何苦呢?你就不怕安雅小姐那边——”
他脸上显得无奈,语气却是有恃无恐。
只要他咬死了不说安雅在哪里,凌彦山还敢杀了他不成?
杀了他,安雅一样得死,凌彦山舍得?
从港城发生的事,伍运通就看出来了,他忖定凌彦山对安雅的感情极深,深到肯定抵得过他的命!
所以,安雅在他手里,那就是奇货可居……
凌彦山一脚踹在伍运通肩膀上,将他踢了个四脚朝天,然后重重踏在了对方的胸肋上:
“安雅在哪儿?”
伍运通看着他冷笑:“凌先生觉得我会说吗?”
不说,他现在还能够活,而且他手里还有张王牌捏着,就算这张王牌不顶用,只要拖上一段时间,在外面的弟兄也能想办法把他营救出来。
说了,现在等着他的就只有一个“死”字。
区区皮肉之苦而已,跟命相比,孰重孰轻,伍运通心里清楚得很。
何况他能一路混到老大的位置,倒也并不是一个孬种,哪怕凌彦山直接踩断了他的一根肋骨,他也只是闷哼了一声。
凌彦山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这人是个硬茬子!
要从他的嘴巴里掏出话,很难。
虽然先前伍运通大放厥词,让凌彦山算出了对方可能把安雅藏匿起来的范围,纪长风请示上级马上展开搜索了。
但是,那番话到底是一时气怒说的真话,还是伍运通放的一个烟雾弹,凌彦山还要想办法核实……
再是硬茬子,他也要从对方嘴里掏出话!
凌彦山脚尖略微用力,踩上了伍运通的第二根肋骨:“不说?”
这样一根根踩断的话,说不准凌彦山脚下再一用力,就会有断掉的肋骨戳进内脏——
大出血同样是会死人的!
伍运通眼珠子转得飞快:“你要是杀了我,这辈子都别想找到安小姐了!”
从来不会被安雅以外的人左右情绪的凌彦山,突然就被这句话撞进了心里,心口蓦地一痛。
纪长风的联络器却恰在这时响了起来。
接通联络器,纪长风才说了没两句话,顾不得伍运通就在旁边,声音陡然大了起来:
“发现安雅了?是不是真的?确认是安雅吗?”
凌彦山刷地转过头紧紧盯住了纪长风,差点就想把联络器给抢过来。
纪长风也知道他心焦,连连追问后,一结束通话就赶紧知会了凌彦山:
“在15号岛礁,y岛驻守人员发现了安雅,劫匪有7个人,已经带着安雅上船准备离开。
我方搜寻人员3人,正远远缀在后面。”
不等凌彦山开口,纪长风就先说出了他想问的,“确认是安雅,搜寻小队队长是凌云飞,他保证自己没有看错。”
凌云飞……
凌彦山眼里闪过了一抹焦躁,又被他飞快地压了下去:“老纪,你安排船,我现在就赶过去!”
纪长风点头:“上级已经指示附近的搜寻队就近增援了,不过,那里正在涨潮,风浪很大……”
对上凌彦山的眼睛,纪长风的话不自觉就打住了,转而换了一句,“我现在就让人安排船!”
凌彦山点点头,转过身垂脸看向还躺在地上的伍运通,目光一片冷意。
伍运通早在纪长风说确认是安雅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妙,这会儿看到凌彦山的眼神森冷,心底蓦地一寒,顾不得手脚的伤,拼命地想往后退:
“你不能杀我!我是你们琼岛招商过来的大老板,琼岛的叶——”
伍运通话没有说完,就陡然转成了惊恐的嚎叫:“不不!不要杀我——”
“砰——”
额头乍然出现了一个大血窟窿,伍运通原来还昂起来的脑袋像是失了支撑,一下子重重磕回到了礁石上,身体只抽搐了片刻,就彻底如一滩烂泥仰倒在了地上。
琼岛的那位叶姓领导,就是他手中握的一张王牌,这张王牌用出来,他就算被扔进了牢里,也可以舒服过日子。
过一段时间等风声过了,再让他那些小弟把他给救出来,他伍运通依旧能重新在天日下招摇。
可是,这张王牌还没有甩出来,就这么被生生掐断了?!
伍运通大睁着的眼睛里还带着没有消散的不敢置信,一如之前姜心媚的眼睛……
不能杀?他要杀的,谁也挡不了!凌彦山丝毫不打算收敛自己浑身的煞气,收枪转头,镇定自若地看向纪长风:
“等我把安雅救出来之后,你跟上面报告,实话实说,告诉他们我——”
难道凌彦山以为他会眼睁睁地看着兄弟被送进牢里?!
纪长风狠狠瞪了凌彦山一眼,转回头吆喝自己手下的人:“伍运通持枪反击,在混战中被打死了,你们都听清楚没有!”
没有许出任何酬劳、任何好处,也不需要许出什么酬劳和好处,平素的肝胆相照,让手下那队士兵的声音此刻格外整齐划一,又气冲云宵:
“听清楚了!”
片刻后率先就有人补了一句:“谁说出来,谁就他良的不是男人!”
然后有更多的人喊了出来:“对,谁说出来就不是我们的兄弟!”
“凌哥放心,打死我们也不会说的!”
“这家伙是罪有应得,就是在跟我们的枪战中被击毙的……”
这就是袍泽!这就是一个战壕的兄弟!这就是在战场上能放心交予后背的人!
凌彦山心口仿佛有一阵急流澎湃,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挺胸肃立,刷地向纪长风和他手下那队士兵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片刻后放下,低沉地只吐出了两个字:
“谢谢!”
不是他惜字如金,是纪长风和这些弟兄们的这份情谊,他实在是……无以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