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应你。不过明天还要上班,实习没法请假,我可以下班以后来吗?”
“可以。”他说,顿了顿问道,“那么,你的婚还离吗?”
覃樱心想,都不演戏了还离什么婚啊,本来就没结婚,并且没钱付给周渡,她疯了才真的委托渡衡律所去干这件事。
她摇摇头说:“不离了,之前我们吵架,很大原因是他反对我找关姐姐。我老公昨晚认了错,家和万事兴,我打算原谅他。”
周渡抿唇,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笃定道:“结婚的事,你在骗我,这件事是你策划的让楚安宓妥协的筹码。”
竟然让他一语道破,覃樱尴尬之余,对上他冷静的眼睛,知道周律师基本上把她行为目的推理了出来,这个没法否认。她刚想说承认算了,反正现在周渡答应帮她。
横空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来人笑道:“是还没结婚,不过快了,我和樱樱快十年的感情,现在能修成正果实在不容易。以前我没在她身边,险些让豺狼虎豹害死她,现在怎么说我也得守着她。放心吧,我们不会有麻烦周律师的一天,前几天求婚的时候,我承诺过,这一辈子都不欺负她,也不欺骗她。很荣幸樱樱答应了,届时我们会请周律师喝杯喜酒的。”
林唯司把“豺狼虎豹”和“欺骗”两个词咬得很重,让人一听就知道暗有所指。
覃樱悄悄瞪他一眼:喂,你什么时候求婚了,我还答应了?
林唯司冲她挤眉弄眼:傻妞,小爷在帮你报仇呢。
覃樱被他逗乐了,明白林唯司在替自己过去的六年意难平,他心疼她,她自然不会拆林唯司的台。反正周渡也不会在意这些,她点点头,看向周渡:“抱歉,我之前迫切想知道关夜雪的消息。我……如果周律师赏脸,我结婚时会请你喝杯喜酒的。”
林唯司满意地看到周渡的手指越收越近,周渡声音低哑道:“不必。”
林唯司对覃樱道:“走咯,回家!”
不用再面对周渡,覃樱求之不得,今天加起来的尴尬够她消化好一阵子。林唯司帮她解围她松了口气,两人背影成双,一如小时候一起放学回家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
“知道你来见楚安宓这个恶毒女人,小爷不放心,特意请了假过来看看。”
走了很远,林唯司回头,看见那人依旧站在榆树下冷冷看着他们的背影,身形都不曾动过一分。林唯司心情好得恨不得吹个口哨,嫉妒了,后悔了?
可惜,当初人喜欢你的时候不珍惜,把她的真心当作泥一般践踏,覃樱还是个憨憨傻白甜的时候,那份喜欢多么珍贵。你让她学会情窦初开,却又让她流尽了整个青春的眼泪。
现在觉得疼了?能有她当初疼?
*
周渡回到渡衡,有人悄悄对殷之衡说:“殷par,周par最近怎么了啊,今天不是去见蔚桃桃吗,怎么情绪一点都不好。”
大家都看出来了,周渡最正常的情绪就是没有情绪,他往日像一杯淡茶,令人觉得无滋无味。可最近头上顶着一片乌云,谁从他身边过都跟吹了一场寒风似的。
殷之衡也不知道,按理明天是渡哥姥姥的生日,他多少会高兴几分,去年老人家生日,渡哥还给每个员工发了额外的红包。周姥姥今年八十二了,身体不太好,可每次见到他们这些年轻人,总是笑得见牙不见眼,非常慈祥。
周渡一切不对劲都是从某个人出现开始的,殷之衡最近有个狗胆包天的猜测,想到就去做,他把手搭在石磊身上:“小石,来,让殷par看看那位覃小姐的档案。”
石磊哪敢陪着他闹,拒绝道:“周par会生气的,再说这是客户隐私,我不能给你看,殷par见谅。”
“第一,没签订委托协议前,这位小姐算不上我们律所的客户。第二,我不看她的隐私资料,你截个图,给我瞥一眼她长什么样子就行。”
这样一说还真有道理,到底是老板要求,又不违背规定,石磊给殷之衡看了一眼。
殷之衡眯眼:“好眼熟。”
这么漂亮的女孩不可能没有印象,可是在哪里见过呢?殷之衡在脑海里回顾了一遍,突然道:“是她!”
“是谁啊?”石磊下意识问道。
“周par的私事你敢打听?”殷之衡笑着拍拍他肩膀,“没什么,好好工作吧。”
殷之衡敲开周渡办公室门,周渡看他一眼:“什么事?”
“六年前我在你手机里看见的人是覃樱,那个让你卖身去换一个多亿的女人?”殷之衡皱眉说,“你是不是之前没疯够,现在还想接着疯。”
周渡淡淡道:“我很清醒。”
“你清醒个屁,”殷之衡说,“当初你他妈差点被人弄死,能有今天这日子基本上是半条命换来的。她什么人啊,值得你用二十五年律师生涯去换。”
周渡说:“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殷之衡手指焦虑地揉了一把自己头发,反应过来险些把自己精致的发型弄乱,更焦躁:“不是吧,人都结婚了,你难不成还有什么想法。”
“她没结婚。”周渡纠正道,“即便结了,也可以离。”
“你真的疯了。”殷之衡纳罕地看着他,“我就没想过,这种话有一天能从你嘴巴里说出来!”
“是吗,那现在你听到了。”
殷之衡无话可说,但他本来也不是固守成规的性子,他遇见周渡的时候,是周渡最落魄的一年。他从来不知道一个法学高材生能把自己弄得惨到那种地步,以至于隔了这么久,他都历历在目。他觉得那女孩对周渡来说就是一枚毒丸子,以至于这么多年殷之衡极力撮合周渡和楚安宓。
关于楚安宓是周渡女朋友的传言就是殷之衡瞎说传出去的,不是有个魔咒叫做,假的说多了,当事人自己都会在一起。以周渡的性格也不会去挨个去解释没有,楚安宓更是乐见其成。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真正的正主回来了。都叫什么事?
“算了你的事我懒得管,姥姥明天生日,你还记得吧?要不咱们律所给她老人家摆几桌?”
周渡说:“不必了,明天我还有安排。”
“成,那你给她说,我下次去看她老人家。”
周渡颔首,殷之衡走出去。快到门口了,周渡出声叫住他:“殷之衡,谢谢你。”
殷之衡耸耸肩:“这么多年兄弟说这话,咱们谁跟谁啊。”
到底没忍住,半晌又探出个头打算最后挣扎一下:“渡哥,你认真的?”他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
周渡敲击笔记本的手指顿了顿:“从来没有这么认真。”
第14章 我要你(含入v通知)(无灾无难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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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能知道关夜雪的情况,覃樱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盼着下班。眼见这件事终于有个结果,她对自己的事情反而没怎么上心。
前几天的谣言愈发严重,下午覃樱去接水喝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滚烫的开水险些洒在覃樱手背上,如果不是她拿得稳,后果不堪设想。覃樱回头,看见一脸笑意的李圆:“哎呀不好意思,刚刚没看到,我不是故意的。”
嘴上说着不是故意,脸上却写满“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样”。覃樱冷冷看着她,李圆平日狐假虎威,借着付梦菁的跋扈四处招摇,骨子里欺软怕硬,她见覃樱没反抗,也没到处澄清,胆子越来越大。她跪舔付梦菁这种学历高的富家女,把自己姿态放得极低,付梦菁骂她她不敢吭声,却四处造谣公司里脾气好的、或者学历比她低的同事。
此刻被覃樱看得不自在,李圆催促道:“你不接水就让开,站在这里挡着别人算什么!”
“好,我让开。”覃樱从她身边走过去时,手一抖,杯中水洒出来,溅在地上。李圆穿着高跟鞋,脚背在外面,尖叫一声连形象都顾不上跳开:“你做什么!”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覃樱掩唇说,“真是不好意思。”
李圆赶紧蹲下检查自己的脚有没有事,开水溅了几滴在上面,但好在有个冷却时间,除了受惊没有大碍。她脸色难看,瞪着覃樱。
覃樱:“有些话我只说一次,虽然我学历不高,可是知道什么叫做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伤我一根手指,作为回礼,我砍你一只手才算结束。”
李圆后退一步,不说话了。
目睹一切的陈姐说:“就该这样,让她们总欺负人,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性格要硬起来才行。”
覃樱笑着点头,下班前被安排去杂物室拿一个歌手落下的东西。公司大楼负一层有一间堆放杂物的地方,平时是囤积用不上的乐器和摄影机,覃樱应了一声下去找资料,刚拉出抽屉,门外咔哒一声,她觉得不妙,跑过去开门,发现门被人从外面用锁链锁上了。
“外面有人吗?开门!”
那边久久无声,覃樱便知道外面的人大概率是故意的。她四处看看,负一层没有窗户,只有个通风口,夏季炎热,负一层闷得更甚,杂物间里横七竖八的乐器堆了一地。
她试图打开门,但她怎么也不可能弄断锁链。
覃樱心灰意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盘腿坐在钢琴架下。锁门的人大概率是付梦菁,李圆下午才长了教训,只敢小打小闹,做不出把人锁在杂物间这种事。只有付梦菁胆大妄为,敢干出这种事。
她非常懊恼自己上班时间不随身携带手机的习惯,现在没办法求助。平时鲜少有人来杂物间,快下班了,晚上十点半整栋商业大楼会断电,明天早上七点才会开电闸,困在这里谁都不会发现她。覃樱心里乱糟糟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热得汗流浃背,杂物间闷热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同事们大概率已经下班,现在几点了,晚上七点,还是八点?
她挪到通风口下面,背靠一个音色不准的大提琴,保持呼吸平稳。身上的职业套装几乎被汗水打湿,这段时间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覃樱抱着双膝,唯一的安慰是昨天给妈妈说了今天去找棠梨,妈妈不会为自己担心。
在这种时刻,她觉得人真是个孤独的种群,上一次这样想的时候还是在六年前。
*
保安哼着歌,确保大楼里的职员都已经下班,他打算提前锁门。一只修长的手按住他用来门控的钥匙,好听的男低音传入耳中:“人都走完了?”
保安抬起头,眼前是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来人比自己高半个头,一看就是商业精英。
“走完了,你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周渡说:“不可能,我和……你们公司一位女士约好见面,现在九点半,我没有看到她。这件事对她来说非常重要,她不可能爽约去其他地方,唯一合理推断是她还在办公大楼内,且被困住没法通信。你不愿意找,我进去找。”
保安说:“我每层楼都喊过话,真的已经没人,她多半是下班后去了其他地方。”
周渡冷冷看他一眼:“据我所知,启明影视大楼断电关门时间是晚上十点半,为了方便员工回来拿遗落的东西,你的工作时间理应截止到十点半。先生,如果我没猜错,作为一名合格的保安,你此时应当在巡查大楼检查安全。”
保安讪讪,只能帮他一起找人。他的步子迈得很大,雷厉风行去十五层,覃樱工作的那一层。确保没人以后,保安顿时有了底气,说:“我就说吧,我都检查过的。”
“还有什么地方是你平时不会巡视的?”
“都、都巡视过的。”
周渡列举道:“冰库、电缆室、地下室、杂物间……”
他语调很慢,边说边观察着保安神色,说到杂物间,保安神情闪烁,周渡斩钉截铁道:“去杂物间!”
乘坐电梯到达负一楼角落,两人一眼看见了门外的锁链,保安惊讶不已:“咦,这里怎么会被人锁住?”
周渡抬手叩门:“覃樱,你在里面吗,听到回答一声。”
里面传来女孩虚弱的嗓音:“周渡?”
“是我,你等等,我带你出来。”
保安也没想到这里真的困了个人,锁链是铁的,一看就不能人力拉开,他不是上锁的人,自然没有打开的钥匙。周渡沉着脸道:“拿电锯过来!”
保安六神无主,只能周渡说什么是什么,很快把电锯拿过来。保安本来想自己上前,周渡接过他手中电锯,三两下锯断锁链,锁链掉在地上。周渡踹开门,一眼看见坐在通风口下的女孩,她靠着大提琴,半阖着眼,因为燥热和轻微缺氧,看上去很不好受。
覃樱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鼻尖闻到一股夏日风铃草的味道,她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玩笑道:“周律师,还真是你啊,我以为我在做梦。”
“少说点话,调整呼吸。”
路过保安时,周渡压住愠怒,尽量冷静地说:“用手套把锁链包起来,明天我联系人来采集指纹。”
保安生怕惹祸上身,赶紧说好。
“周律师,我不是故意爽约,你之前开出的条件还算数么。”她现在不用卖惨都十分可怜,倒也不必再装。走出像火炉一样的杂物间,属于夜晚的清新空气瞬间扑面而来。周渡没带她去空气不好的地下车库,把她放在花坛边缘,让她坐下。
她听见头顶那人说:“算数。”
覃樱像条好不容易挣扎上岸的小鱼,大口呼吸着,缓过来那股难受,该死的尴尬感再次袭来。白色职业套装被汗打湿,完全露出胸衣轮廓,连花边都能看清楚。比这更尴尬的是周渡的衣服也被她弄出了水印,与她接触过的地方,高定衬衫滑稽地出现几个水印子。
她低头看花坛,看树上闪烁的灯,就是不看他:“谢谢你周律师,我以为我会在那里待一晚上。”
“没有我这种心肠歹毒的坏人,怎么被别人也欺负成这样,你的未婚夫林唯司呢,昨天还在我面前说一辈子爱护你,他就是这么爱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