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许皓月趴在床上,头埋进枕头里,微微侧眸,余光瞥见一双长腿立在床边。
陆成舟穿着t恤裤衩,一身清爽,正在用毛巾擦拭着头发,身上散发着湿漉漉的热气。
“这么快就洗好了?”许皓月心中忐忑,没话找话。
“嗯。”陆成舟垂下视线,将一支药膏放在她枕边,“这是消肿止痛的,自己涂。”
说完,他转过身,坐到了对面的床上。
许皓月拿起药膏,光线太暗,看不清上面的字,只依稀闻到一股清凉的薄荷味。
再看一眼正襟危坐的陆成舟,她眼珠一转,起了坏心,故意撒娇道:“怎么自己涂啊?我后面又没长眼睛,手也够不着。”
陆成舟打量着她,眼神玩味,故意逗她:“要我帮你?我反正不介意。”
许皓月心跳飞快,明明紧张得不行,却还嘴硬接了句:“我也不介意,来吧。”
气氛安静了两秒。
终于,陆成舟幽幽叹了口气:“算了,我介意。”
许皓月“切”了一声,眼里都是得逞的坏笑,“怂了吧?”
“嗯。”陆成舟淡定回呛一句,“没你脸皮厚。”
许皓月气结:“你、你脸皮薄,是要看着我涂吗?还不快转过去!”
陆成舟看她一眼,默默转了过去,面朝墙壁,盘腿而坐。
许皓月盯了他半天,见他岿然不动,才渐渐放心下来,把秋裤褪到膝窝处,扭着身子,手电筒的光打在腿上——
腿.根处一大块淤青,颜色发紫发青,看着怪吓人的。
她挤出药膏,手向后探到淤伤处,轻轻涂抹着,嘴里不住地哀嚎:“哎哟……哦哟……嗯哼……”
一半是真的疼,一半是故意吓唬某人的。
果然,陆成舟坐不住了,身子不安地动了下,却始终克制着没有转过来。
他提高了音量,语气难掩担忧:“很疼?流血了吗?没有擦破皮吧?”
许皓月哼哼唧唧地涂完药膏,提上裤子,吸了吸鼻子,语气故作委屈:“我没事……算了,睡吧。”
她关掉手电筒,屋里顿时陷入黑暗。
在一片寂静中,她听见陆成舟叹了一声,很轻,很缓,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情绪。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许皓月趴着一动不动,身体是疲惫的,但精神却格外清醒。
她知道,陆成舟肯定也没睡着。
于是,她轻轻唤了一声:“陆成舟?”
静了几秒,听到一声低低的:“嗯?”
“你冷吗?”
“有点。”
“我也有点冷。”
“那我再给你加床被子?储藏室有多的。”他说着就要起身下床。
许皓月一愣,“……啊?”
这剧情走向,怎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她郁闷地捶了下枕头,小声嘀咕:“上次在病房里,你可不是这样的。”
很快,陆成舟就抱着一床被子回来了,摊开被子覆在她身上,俯身细细拽好被角。
气息慢慢移到她的耳垂,他声音低哑,带点无可奈何:“上次是在病房,特殊场合,我能忍。”
许皓月愣了两秒,才领悟他的言外之意。
上次能忍,那这次呢?
不敢跟她睡在一起,是因为知道自己忍不了?
窗外一道白光闪过,几秒钟后,一阵惊雷炸响,震天动地,整个屋子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许皓月在心里吐槽,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对面床上传来陆成舟的声音:“你怕打雷吗?”
许皓月脱口:“不怕。”
一说完就后悔了。
哎呀,应该说害怕的。
适时的示弱,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一切不就水到渠成了?
她在心里哀叹,老天爷,我又浪费了你给我的一次机会。
“不怕就好。”陆成舟声音沉沉的,带点倦意,“睡吧。”
许皓月失落地翻了个身。
又是一道闪电,短瞬的白光照亮了整间屋子,然后是炸裂般的雷鸣。
看吧,老天爷怒了。
顷刻间,大雨滂沱而至,狂风肆虐,刮得窗户呼呼作响。屋外山林的呼啸声,不时响起“咔嚓”声,那是树枝断裂的声音。
许皓月被吵得睡不着,又翻了个身,一道白光在窗外闪过,她看到树木在白墙上投下的影子,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她的树!
她腾地一下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拖鞋,急忙忙跑到窗边。
果然,那棵弱不禁风的小树苗被吹得东倒西歪,枝杈都折断了,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连根拔起。
她不禁唏嘘,可怜的小树哟,才刚种下,就要遭受风吹雨打电闪雷劈的暴击。
后背突然贴上一个宽厚的胸膛,一股温热的气息笼罩住她。
“看什么?”
陆成舟声音低沉,说话时,胸腔发出细微的震颤,传递到她的后背。
许皓月顿时心跳不稳。
她脑子缺氧,晕沉沉的,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我的树,那个,我想去救它……”
“怎么救?给它撑把伞?”他低低地笑了,气息轻扑在她的后颈。
许皓月后背一僵,肩膀绷得紧紧的,不敢回头。
怕一转身,就沉溺于他温柔笑意中,无法自拔。
她拼命压制住扑通的心跳,咽了咽嗓子,小声说:“我想去把它拿回来,等天晴了再种。”
陆成舟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从身后环抱住她,身子贴近,轻轻吐出两个字:“笨蛋。”
平平无奇的两个字,听得她心头酥.痒。
“不行吗?”
“当然不行,会触电的。有没有点常识?”虽然是在训她,但语气里带着宠溺的笑意。
许皓月脑子已经彻底懵了,只能胡乱扯着话题:“你看这闪电,像不像老天爷给你点蜡烛?打雷像不像在唱生日歌?”
静了半晌,头顶传来男人的闷笑,“有点像。”
许皓月用胳膊肘推推他,催促道:“那你还不快许愿?”
“好。”陆成舟清了清嗓,郑重地说:“我希望——”
“别说出来!”许皓月急声打断,提醒他:“在心里说,老天爷能听到。”
陆成舟环抱住她的手慢慢游移,“这个愿望,不是对老天爷许的,是对你许的。”他在她耳畔呢喃,“只有你能帮我实现。”
许皓月怔怔地问:“……什么?”
“我想要……”他故意停顿几秒,轻吮她的耳垂,用似有若无的气息说出了两个字。
一道白色闪电,劈开了沉沉的夜,世界刹那间亮如白昼。
腰窝被什么东西顶住,硌得不舒服,许皓月还以为是他的膝盖,别扭地挪了下,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她的脸涨得通红,想装作不知道,但那触感越来越明显。她头脑一热,鼓起勇气问:“那个、你是不是……那个了?”
一句云里雾里的话,他却听懂了。
他的手移到她的肩上,轻轻扶住,强迫她转身面对自己。
良久,他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注视着她,仿佛要一直看进她的心里去。
许皓月抬起眸,隐约看到他墨黑的眼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光,像一团火。
他嗓音哑着,压抑着冷感的欲:“上次不是说想看吗?”
上次?哦,泡温泉那次。许皓月想起来了。
那时,她是笃定了他会拒绝,所以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想看他又窘又恼的可爱模样。
可这次……太危险了,随时可能失控。
许皓月的脸红得要滴血,暗自庆幸黑灯瞎火的他看不到,但身上冒出的腾腾热气,他一定能感觉得到。
她声音弱弱的,完全没有往日的底气:“算了吧……太黑了,看不清。”
陆成舟嗤笑,扣住她的手,慢慢往下摁,温声细语地哄.诱着她:
“视觉失灵的时候,触觉就格外敏锐。不信试试?”
不仅触觉,嗅觉听觉都被放大了无数倍。他的声音带着磁性,像是在蛊惑,他的气息和温度简直要将她融化……
即将触碰到的那一瞬间,许皓月猛然惊醒,手像触电一般,仓皇地抽了回来。
“我我我我这只手刚刚涂了药。”她颤着声解释。
借着屋外的闪电,她看见陆成舟笑意更深了。
“现在是谁怂?”他故意激她。
许皓月一咬牙,豁出去了。
人家都主动邀请了,她还扭扭捏捏畏手畏脚像什么话?
她咬住下唇,深深吸一口气,将另一只手放在他手心,任由他牵引着,向未知的地方探寻。
因为未知,所以神秘,危险而迷人。
良久,她倒吸一口冷气,喃喃地说:“这不科学……”
“嗯?”陆成舟一愣,不禁失笑。
这是什么评价?
他调侃:“怎么?突破你的认知范围了?”
许皓月收回手,攥住自己另一只手腕,食指和拇指环绕相接,小声嘀咕着:“怎么比我的手臂还粗?”
“哈哈哈……”陆成舟没忍住笑出了声,紧张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他抓住她的手腕,跟自己对比,然后得出结论:“是你太瘦了,手臂太细。”他轻轻敲一下她的脑袋,“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
“怎么办?可我……”许皓月低垂着头,声音含糊不清,后面一句话是用气声说的,更加微弱不可闻。
但陆成舟听清了。她说,可我那里更细。
一句话,将他彻底点燃。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之际,陆成舟发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他刚刚在皮带上钻的孔眼太小了,扣得太紧,以至于半天都解不开。
“我来吧。”许皓月察觉到他的烦躁,手哆哆嗦嗦地向下,在黑暗中摸索着。
“麻烦。”他耐心耗尽,单手钳住她的手腕,扣在门板上固定。
“嘶啦”一声,清晰锐利,是布料撕裂的声音。
许皓月惊呼:“你也太——”
他蓦地低头,堵住她的唇。
辗转许久才依依分开,他微微喘.息,声音带着恶劣的笑:“反正是我的衣服。”他的唇移到她的颈窝,引得一阵阵轻颤,“也是我的女人。”
恍惚间,许皓月听见他呢喃着问自己:“以身相许的游戏,还想玩吗?”
她在怀里软成了一滩水,“……想。”
“好,那我陪你。”
“可是……”许皓月内心不安。
她知道他介意什么。那次争吵,他已经说得很清楚。
但他不再逼问,低头吻住她,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郑重许诺:“两年,够了。”
然而,某个词像一根刺,狠狠扎进心里,每当想起,心脏仍会隐隐作痛。
她不敢忘,也不能忘。
她向后缩了缩,后背抵在冰凉的墙上,大脑努力保持清醒,问他:“你不是说,我是飞蛾扑火吗?”
陆成舟微微叹气,将她抱得更紧了。
“你不是在扑火。你在飞向我,我也在飞向你,我们在火中相遇,相互取暖。”
许皓月怔怔地望着他,颤声说:“如果最后,不能从火中逃走……”
他咬牙,狠狠地说:“那就一起燃烧。”
整个世界彻底失控。
黑暗中有一团火,指引着两只飞蛾,不顾一切,扑向光明和炽烈。
许皓月眼泪无声地淌了下来。
她感觉自己身体某一部分破碎了,但灵魂,却因此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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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