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教授的声音在几秒后就彻底听不见了, 听筒里时不时地传出电流声，伴随着一道尖锐的音节，艾米与电话那头的查尔斯彻底失去了联系。
    理论上来讲, 这通电话并没有真的打给他, 而是通过电子媒介, 与查尔斯的心电感应形成了不稳定的连接带，由于两个空间还没有完全融合，所以连线只持续的非常短暂的十几秒钟。
    艾米和彼得并没有从查尔斯口中探听到太多信息, 也许对方正在竭尽全力试图表达什么，但是他们实在听不清了。
    唯有那句“遭到公爵袭击”令人印象深刻。
    艾米抱着电话，又打了几次, 结果都只能收获“该用户不存在”的语音提示。
    “他刚才说的是‘公爵’, 我没有听错成别的单词吧？”艾米不肯定地问彼得。
    彼得点了一下头, 看着手机屏幕说：“你没有听错。”
    “我就是公爵，但我在这里，他们怎么会遭遇袭击？”艾米难以置信地说。
    彼得似乎并不意外，尽管他非常担心：“如果这个地方和游戏都是他创造的世界，那么我猜, 他拿走你的账号应该不难。”
    “很难。”艾米说，“我之前分析过，神秘反派虽然创造出了游戏世界，把你们困在了里面, 但他必须遵循游戏规则才能进行得下去，不然他早就可以拿走我的账号, 不会非要杀掉我。”
    “既然游戏是他的, 那么他改变规则也不是不可能。”彼得道。
    “我说了, 如果他能随随便便改变规则, 就不用对我死缠烂打，只要我通关出他想要的账号，直接拿走就行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艾米想了想说，“更何况，自从知道游戏是真实的世界以后，为了防止万一，我特意用隐形代码将我的账号密码保护起来了，每隔三秒钟，我的密码就会改变一次。”
    彼得迟疑地思索片刻后道：“是在你自己的电脑上做的保护吗？”
    “是的，非常时期，我不可能在别的电脑上操作……”艾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懊恼地发出一声低呼，“优子，我在优子的电脑上登录过，上帝，我完全忘了这件事。”
    当时优子的状况不妙，艾米去她家的计划很仓促，没有带手提电脑，途中又遇到青年彼得叮嘱不要离开游戏。一切都很突然，艾米确实没想到自己的疏忽竟然给敌人钻了空子，获取她的面部识别和虹膜对于神秘反派来说肯定不是难题。
    “没关系，艾米，不用自责，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你根本不可能顾及这么多，你那时候只有一个人在战斗。”彼得安慰地说，“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想办法进入游戏空间，看看那边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然后再将我们所知道的全部告诉所有人，就像你说过的，团结，事实上，队长也总强调这个。”
    “他要怎么使用我的身份？”艾米不解道，“难道那个人也把自己伪装成了女高中生，或是直接变成了我的样子？”她暂时无法想通，于是问彼得，“如果他变成我的样子，你要如何分辨哪一个才是真的我？”
    “虽然这是一个难题，但我想他恐怕不需要变成你也能轻而易举成为‘公爵’。”彼得道，“根本没有人见过公爵的脸不是吗，你一直都带着头盔，那身装备让你看上去很高大，就像一个成年男性，所以根本没人怀疑里面的那个是女孩儿，他只需要拥有你的装备就行了。”
    彼得是对的。
    敌人根本用不着变成艾米也足够强大到令超级英雄头痛了，艾米的账号已经将剧情推到了最高/潮的部分，甚至连自己的军队都是现成的，无论是谁拿到账号之后直接就可以发号施令，只要保证反派能听指挥。
    而邪恶数值可以做到这点。
    手机很快充好了百分之五十的电量，枪械店的插座电压很足，艾米跟着彼得小心翼翼地翻出了商店。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硫酸气味儿，没有像在卧室里遇到的那样刺鼻，但闻起来也并不舒服。
    “我们现在该往哪儿走？”艾米问彼得。
    彼得透过他强化后的五感确定了一个大致方位：“那边是虫兽的聚集地，可能是一个空间缺口，所有虫兽都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我们可以去碰碰运气。”
    艾米和彼得晃荡在城市之间，她已经非常习惯跟着男孩儿坐自由落体过山车了，如果不是因为心情沉重，艾米会非常乐意以蜘蛛侠的视角欣赏城市夜景。
    “你累不累？”艾米问彼得，“其实我们可以开车，现在这个时间很通畅。”
    “你很轻，我都感觉不到你的重量。”彼得没有逞强，他确实力大无比，只不过后半句是为了安抚艾米，“我们现在走的是近路，开车太慢了。”
    10分钟后，他们来到一处码头，刺鼻的味道更浓了，两人躲在集装箱附近往外探头，到处都是虫兽在半空中震动翅膀的身影，有的在地面走来走去，虽然是怪物，却相当有次序。
    码头的灯光昏暗，艾米看不太清楚，只有彼得能感觉到前方有多少危险正在等待他们。
    彼得小声开口：“你待在……”
    “想都别想。”艾米果断阻止他剩下的“这里”，“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台词，虫兽不会伤害我，你忘了吗，虽然我还不知道怎么控制它们，但至少我也能保护你了。”
    “万一有别的危险怎么办？比如那些反派，罪犯。”彼得道，“我不希望你出任何事。”
    “别的危险你能应付。”艾米说，“但虫兽一只就够你受的，它们的外壳很坚硬，攻击力和速度都很强。你没有托尼的激光炮是躲不过去的，瞧瞧它们的数量。”
    他们在这个问题上争执不下。
    “你为什么要发明这么恶心的昆虫。”彼得忍不住说。
    “因为我是个反派，反派不都这么干吗。”艾米回敬他，“如果我知道游戏是真的，我想我会制作大量的小鹿斑比和小猫咪，靠可爱征服世界。”
    他们最终达成一致，由彼得带头往前，艾米垫后，虫兽闻到艾米的味道会忽略掉彼得，而他又穿着蜘蛛衣，特殊的材料已经隔绝了绝大部分味道。
    艾米其实没有那么勇敢，她很害怕，怕所有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但她更不能接受彼得独自冒险，这份固执的念头给艾米带来了勇气，仿佛这一刻她带着那顶可以消除玩家负面情绪的智慧头盔。
    虫兽果然没有注意他们，只是偶有几只附近的会飞过来对着艾米嗅一嗅，接着又飞开。
    目前为止，他们没有遇到除了虫兽之外的敌人，按照艾米对这种基因怪物的了解，只有带着虫子培养皿里的结晶块才不会受到它们的攻击。鉴于虫兽的战斗力已经非常猛了，没必要再派人类参与进来，那很容易变成虫子的食物。
    “看到那个了吗？”彼得指着前面不远处像是仓库的建筑，虫兽都是从里面钻出来的，“我们要进去，你一定要跟紧我，不要擅自行动。”
    彼得没有和艾米手牵手，因为艾米没接受过应急训练，遇到状况之外的事她会有本能反应，牵着彼此的手不利于彼得在危险来临时第一时间展开营救。
    两个人谨慎地走进了仓库，这里应该废弃很久了，到处都是斑驳的铁锈，以及被酸性物质腐蚀的痕迹。仓库的光线全来自墙角的安全指示灯，艾米的夜视能力没有彼得好，她只能看清脚下，而彼得却能把整个黑洞洞的仓库看清楚。
    “害怕的话，你可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彼得开口道。
    到处都是虫兽煽动翅膀和咔咔的声音，气氛十分诡异，像极了所有恐怖片都有的画面。
    “还好，能承受。”艾米说，“彼得，我想起一件事。”
    彼得侧了侧头，认真地听着。
    “汉尼拔见过我的真面目。”艾米补充道，“他知道我是公爵，我们还有过很多次面对面的长时间交流，我想，他应该非常了解我了。”
    彼得意外的回头：“什么？那他有什么反应，我的意思是，在游戏里，你看得出来他对你不怀好意吗？你知道，他有食人的癖好，你看上去……”
    “我看上去什么？”艾米道。
    彼得清了清喉咙：“看上去很可口。”
    艾米笑了一下，声音回荡在空旷而陈旧的仓库通道显得格外空洞，黑暗中有窸窸窣窣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你呢，你想吃我吗？”艾米带着笑意反问。
    “我没有那种变态的嗜好。”彼得极力否认。
    艾米笑着说：“我可不是指吃我的肉，算了，那是未成年人禁止的话题。说回汉尼拔，他对我没有恶意，至少我在最后一次退出游戏前没发现他有什么问题，毕竟对你来说他是敌人，对我来说却是得力的手下，他也很尊重我。”
    “所以他没有任何反应对吗？”彼得道。
    “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应，但反应不大，只是知道我是女孩儿后，忠诚度涨得很快。”艾米沉思了几秒钟，接着道，“他还会说一些带有暧昧暗示的话，但行为上倒是保持着距离，以及，他对别的男人看我，表现得很敏感。”
    彼得用一种试探性地口吻道：“艾米，你不认为，他喜欢你吗？”
    艾米眨了眨眼睛：“我的身份是超级反派，所有十恶不赦的人都会主动接近我，这是游戏设定。”
    “别忘了那不是游戏，艾米，只要食人魔不是数据做出来的，就有真实的，属于他自己的情绪波动反应，比如，我就是真的喜欢你。”彼得的脸有些红，但面罩替他掩饰了过去，“我看过食人魔的资料，复仇者大厦的资料库有每一个犯罪分子的档案。食人魔吃过的男人女人不计其数，却对未成年人不感兴趣，也不吃亚裔。”
    “没想到他还挑食。”艾米说，“汉尼拔有一个妹妹，很小的时候，他的妹妹因为战争的原因被当时的敌军分食了。汉尼拔看着自己的妹妹被宰割和食用，这件事给他心理上造成了极大的阴影。后来他被一个亲戚收养，对方是一名日本女性，又给他带来了难得的亲情体验。”艾米道，“这些信息你看到的资料上有吗？”
    彼得诧异地说：“没有，这是真的还是杜撰的？”
    “我不确定，毕竟汉尼拔是小说里的人物，但现在他又变成真的了。”艾米顿了顿，“不过，我觉得是真的，你刚才说的那些，非常符合汉尼拔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彼得道：“所以，他其实是个好人，或者说亦正亦邪，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不。”艾米极力反对彼得下的结论，“他坏的要死，能下地狱的那种，他把吃人当消遣，所以毫无负罪感，他还热衷于欣赏他人痛苦的表情。”
    彼得皱起眉头，面罩下的脸显得十分抵触：“虽然他小时候有不幸的遭遇，但他不该这样。”
    “不过，如果汉尼拔真的喜欢我，不管是出于想吃了我，还是感情寄托都不是坏事。”艾米道，尽管被汉尼拔喜欢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他会发现那个公爵是假的，他越喜欢我，就越无法容忍别的人冒充我，当然，如果冒充我的人也是个善解人意的亚裔女孩儿另当别论。”
    彼得道：“我认为不是。”
    “我也觉得不可能。”艾米道，“汉尼拔非常聪明甚至是狡诈，他一定会做点什么给新的公爵不痛快。啊，还有万磁王和小丑，他们两个是我的【特别邂逅】，很难操控，稍不顺心就会【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彼得笑起来。
    “【离家出走】是游戏给的称呼，就是离开玩家的意思。”艾米解释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万磁王和小丑也喜欢你？”彼得好像有些沮丧，仿佛将这三个人当成了情敌。
    “以前并不想他们对我产生特殊的情绪，现在倒是希望了。”艾米说，“不过，被他们喜欢的结局应该快乐不起来。”
    因为一个比一个变态。
    艾米和彼得走到通道尽头，推开了一扇铁质的门板，锁门的链条因为腐蚀的关系已经完全碎裂。
    屋子的正中间有一台亮着屏幕的电脑，四周的空气混合着潮湿，刺鼻的气味儿倒是没有外面浓郁。
    “出入口可能不在这里。”艾米道，她打量着房间四周，除了电脑，没有什么特别的，“虫兽好像是从别的地方钻进钻出的。”
    “我到前面看看那台电脑，你待在这里先别过来。”彼得在艾米反对前率先出口，“有突发状况我的反应比你快，你在我身边会让我分心。”
    “好吧。”艾米认同了彼得的说辞。
    彼得很快走近电脑，那是一台16寸的笔记本，看款式应该是市面上最新的，艾米本来想拿到10万的奖金后买一台。
    彼得小心翼翼地动了动鼠标，屏幕立刻出现了一只戴着绅士帽的兔子蹦来蹦去。
    艾米记得这只兔子，它是一个动画里的角色，叫“博格先生”，曾经一度风靡全美，是个非常经典的卡通形象。
    “很高兴你能找到这里，艾米小姐，你的聪明让我毫不惊讶。”兔子站定在屏幕中间，同时摘掉了头上的礼貌，朝电脑前的两个人鞠了一躬。
    兔子的声音是博格先生自己配的，带着雀跃和兴奋的腔调。
    兔子说，“是的，你猜的没错，我就是创造了游戏世界的人，当我发现你察觉到了我的计划时，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找到这个地方，然后从我这里了解更多的真相。”
    “彼得，离那台电脑远一点。”艾米对彼得道。
    彼得一边退到艾米身边，一边说：“你担心那只滑稽的兔子跳出来咬我？”
    “不，我觉得不太对劲，我们找到这里的过程太容易了。”艾米问，“你现在有什么不舒服的感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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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进入游戏后会有意想不到的组合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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