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倾摸摸这孩子的头, 赞了一句,“不错。”
知道护母。
但老子就是老子, 江倾告诉他,“你必须去。”
“为什么?”江时年眉心一皱, 和江倾如出一辙的表情。
江倾挽着自己的衬衫袖口,露出精壮肌肉, 眼皮一抬,眸光威严,“因为妈妈要休息。”
江时年一听, 要上蹿下跳,但觑着他的脸色, 一颗企图翻越五指山的心思摇摇晃晃,最终啪叽一声坠落,小脑袋一点, “……行吧。”
江倾这时候来揉孩子的脑袋,用绝对的权威让他听话后再给一些温柔奖励。
江时年就吃这一套。
他从小没被男性长辈管束过,自己又是小大人的心思, 不像妹妹没心没肺,加上之前在纪荷那里受了点刺激,思想容易偏航。
江倾从不哄他,有的只是教他该怎么做事,有时候服从也是一种成长。
父子三人商量妥当,阮姐要帮他们准备过夜物品。
江倾说不用准备,他那边有孩子的东西,接着,将那碗鸡丝面倒掉,又上楼和纪荷告别。
阮姐走到厨房,看到垃圾箱里的面条,瞬时百感交集。
她不由叹出声,“原来是这碗面出了事……”
乔景良离开时是一个深秋,澜园满园的白霜红枫。
一大早起床就在厨房做鸡丝面,那时候纪荷怀孕,孕吐严重,人暴瘦,偏偏喜爱乔景良给她做的鸡丝面。
乔景良离开那早上,做了五碗,因为不知道女儿什么时候醒,每隔十五分钟就做一次,直到进行到第五碗,自己实在不能耽搁了。
对阮姐嘱咐了句,如果她起来,这碗面糊掉,不用给她吃。
阮姐没舍得,纪荷后来出门送他,父女俩在红枫大道上离别。
再回来后,那碗没倒的面条,被纪荷混着眼泪塞下。
转眼三年。
乔景良一句,你留下我去,真的换来了江倾的平安,而自己却不知葬身何处,有没有子女亲密的叫上一声爸爸呢?
阮姐在厨房收拾,边想着父女俩以前的种种,泪流不止。
……
眼睛肿成核桃,热水泡过后丝毫未缓解,纪荷感到丢人,不知该怎么向孩子和阮姐解释。
这些日子她正常多了,拼命工作,抽时间陪孩子,参加社交一切都很积极。
今晚真是阴沟里翻船。
自认为的不再失控的情绪陡然在那个男人面前爆发。
一发不可收拾。
江倾忙前忙后甚至还不知道真正原因,大概以为她酒后发泄对他的不满和这三年所受的委屈了。
纪荷真没有。
她没有对他不满,反而因为把他吓到而微微内疚。
在浴室冲完澡,头发没吹,出来赶紧收拾明天出发的行李。忙起来烦心事就不会困扰到自己。
收到一半,属于男人的脚步音量由外而来。
她刚好在够一个放在高处的行李箱,男人坚实的胸膛一下抵近她后背,往前一蹭,一条比自己长的手臂轻而易举拉出箱子。
纪荷眼睛肿着,几乎不愿看他。
他将箱子放在地板,自然而然伸手握她双肩,声音从耳后欺近,和刚才哄的音调如出一辙,“再这样,今晚不回去了?”
纪荷立即微微笑了,“想的美。”
三个字,平和而柔静。
他笑哼一声,转而帮她收拾行李。
因为出国匆忙,接连扑在公司,吃过这一餐晚饭纪荷明天一早就得走。
事情之多,可想而知。
江倾帮她挑选到那边穿的衣物,大多是面料耐磨、速干、防蚊虫有很好收口的这三类衣物。
修长而灵巧手指碰过她内衣,纪荷脸腾地下烫了起来,低着头整理当没看见。
收拾完衣物,其他就是零碎,他同样帮着整理,连卫生棉条都帮她装进隔层。
用那双长满枪茧、摩挲她脸颊会产生粗砺疼痛感的手,做最琐碎而心甘情愿的事。
纪荷到后来就光看着他有条不紊准备各种东西。
“这是些常用药,必须带好,丛林里面什么都有。”
“谢谢。”纪荷说,“我送你一个礼物。”
“巧了,我也有准备礼物。”他面不改色的说。
纪荷笑开来,“你先送。”
江倾于是从自己裤兜里随意的就摸出一个东西来。
一点不像礼物的架势。
不过他的表情很慎重,手上动作和当年戴婚戒一样细致和缓。
“别看这只表其貌不扬,在那边很管用,载有北斗卫星系统,可以通话和定位,防水防爆。”
“看起来像男式款。”纪荷被戴上之后,反复看了看,越发喜欢,“是你以前用过的?”
江倾眼睛黑又深的看着她,“是。”
她眼睛红肿,笑意却不假,素颜的脸上斗志昂扬,“谢了。这是一只战斗表!”
忽然想起防水后面还有一个防爆功能,顿时心抽了一下。
笑意微顿,抬眸看他,“你等下。”
江倾停在原地。
她走去床头柜边,从里面掏出一个盒子。
是条铂金链子,项坠长方形,银光璀璨,摇摆着,在她一踮脚后,气息扑进,在他耳边,对着扣子,牢牢戴在了他的脖间。
这是纪荷第一次主动靠近他,哪怕之前自己借酒失态一个多小时,也没有一次是主动的行为影响他。
江倾似受到触动,一只手臂揽了她腰,虚虚的,纪荷于是没有功成身退,与他近在咫尺的相站,她手和他的手不约而同在项坠相遇。
长度可观,已经在锁骨之下,为看的更清楚,纪荷主动将手伸进了衬衫,他随后追来,两只手一起叠在坠子上。
他低哑问,“……什么?”
“平安牌。”纪荷脸微微贴在他胸口,听着强力却很平稳的心跳,想着他刚才的一双手触摸到她内衣时的若无其事。
与三年前翻云覆雨时的狂纵,何等天壤之别的反差,想到往事,她背上都发麻。
他呼吸清浅,像哄念念一样的包容她,柔声,“哪来的?”
“许莱送我的。”纪荷继续听着他心跳,仍然无波动。
“纪荷,出远门的是你……”笑音微沙,听起来倒有点不知所措。
纪荷嘴角勾出弧度,说,“就是送给你。”
她出不出远门,平安牌都给他。
他心跳一下强烈波动起来,像连绵不绝的子弹扫射。
充满男人的野蛮味。
纪荷踮脚与他吻别,让他明天不要来送。
江倾答应着,深深吻了她。
……
回去路上,两孩子在后座默不作声。
连小孩子都感受到身为父亲的男人此时不明朗的心情。
念念直接睡着。
年年撑到一个快到家的红绿灯路口。
天空突然下起细雨。
挡风玻璃被打得湿漉漉。
红灯过了许久,前方车辆却久不移动。
江倾下车。
先到后座查看两个孩子,一片昏暗下,他只关注到念念是真睡着,而年年只是闭目养神,并未真正在意。
拿出后备箱存着的一只asp甩棍,在细雨蒙蒙中斜穿马路,猛地跳上一辆横在中央的卡宴车前盖。
十字路口,交通要塞。
一场小雨,一辆醉驾撞人车。
受害者在地上爬,醉驾者拒不下车,并且一脚油门猛撞交警。
场面混乱。
围观者无数,却除了痛骂,一个不敢上前。
连交警大摩托都被撞翻在地,目中无人的架势,谁敢不要命的上前拦?
那个推着满是纸盒小车过马路的老太太,人瘦小,被撞翻后直接被废纸盒埋了起来。
几个热心市民拉出老人家,老人家满脸血,凄楚喊着:“我的车……”
谁还顾得上她那辆赖以生存的小推车?赶紧拉着哭嚎的老人离开斑马线。
卡宴不依不饶猛补油门撞过来,认为人死了比残了强——众目睽睽下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