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站,肯德基大厅。
日光被落地大窗切割成一道道斜方,错落铺洒在来往者的身上,喻夏坐在窗边高椅上,后背被阳光烤的暖融融的,眯着眼睛,听对面的人不甚满意地问:
“你就让我请这个?”
勺子搅着小碗里的土豆泥,酱汁顺着高处落向中央,在土豆的清香味道里,喻夏懒懒地说:“土豆泥就是永远的神,你对我的选择有什么不满意?”
薄菀举手投降,眉间都是纵容的笑意,“不敢,就是想问三盒够不够?不够我再去点。”
她俩就坐在公共区域的长桌边,不少人左右张望着找位置时,总会瞥见薄菀这道格外靓丽的风景线,淡雅的绿色穿在她这里,像一朵素净的栀子花,身形气质又绝佳,引得来往路人频频回头,甚至有女生鼓起勇气来跟她要微信。
薄菀均是笑着婉拒,礼貌周全,却没给任何人机会,甚至很快又转回目光看喻夏,这副“万花丛中过、只摘你这朵”的姿态,极易让被追求者产生巨大的满足感。
喻夏吃着土豆泥,看了几场好戏,有些明白薄菀是如何成为的槿城姬圈天菜——
她若是愿意,能把人从地上捧入云端,为你挡去风吹日晒和雨淋,习惯了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谁又舍得再回人间?
*
竹城与槿城离得不远,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看看书就打发过去了,等抵达影视基地,喻夏才知道开机时间就在明天。
梁秋梧抽空去录了个短综艺,比她们回的更早一些,从保姆车上下来的时候,恰好碰见薄菀同喻夏一齐走进片场,甜甜的声音将她们叫住:
“薄导,小夏老师,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小夏老师怎么还抱着花?”
她知道喻夏的性向,当即就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俩,薄菀云淡风轻地笑了下,“下了高铁站恰好碰着,就一块儿打车回来。”
喻夏:“路过花店随便买的。”
梁秋梧有意探究,但没等她靠的更近,喻夏已经往酒店的方向去了,而薄菀留在原地没走,她等会儿还要检查开机的事宜,瞧见梁秋梧想追过去,不经意出声问道:
“最近和宁老师相处得如何?有认真完成我交代的作业吗?”
被她叫住,梁秋梧乖乖站在原地,像是读书时被老师抽查,拿出手机想给薄菀看自己跟宁致圆的聊天记录,薄菀却没看,只笑着夸她:“这样就很好。”
可被这样一耽误,喻夏早就走没影了。
“菀……导。”
柏月从片场里出来,三两步走到薄菀身边,眼睛亮晶晶的,举着手机跟她说金姐那边联系到的媒体和记者到场名单,薄菀随着她往片场里走,聊天声离梁秋梧越来越远。
“您这么快就回来了?季大爷到底什么事这样匆匆将您叫走?”
“老爷子今年八十大寿,最近精神和身体都不如以前健朗,他们自然急了,铆足了劲儿搜罗奇珍异宝,就等着今年在寿宴上争奇斗艳,等着吧,好戏马上开场了。”
原地。
助理打着伞走下来,替梁秋梧遮去午后稍显毒辣的日头,顺着她的目光往片场的方向去,疑惑地喊了声:“梁老师?”
梁秋梧抱着手臂,那张能被选入“校园十大女神”的脸蛋上,眉眼冷下来,竟显出一种难言的城府感:“帮我打听一下,这位薄导什么来头。”
*
次日早晨,槿城下了一场春雨,止住高温的势头,下雨在开机仪式里被当做好兆头,隔壁不少剧组都跑来《明月传》这边看热闹,顺便给人缘好的金制片道声贺。
几位主演的定妆照早就放到了《明月传》的官微上,如今镜头被红布盖着、借来的长木桌上放着猪头、果盘,还有神龛和高香。
宁致圆、梁秋梧等几位主演收到粉丝们送来的花,跟剧组的成员站在一块儿合影,喻夏本来站在角落,谁知薄菀最后一个走过来,往她旁边一站,又好几个人朝这边围来,挪来挪去,再看镜头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中间。
镜头如实记录下这一幕。
“咔嚓。”
远处湖心楼阁里,一个女生调整好焦距,用摄像头小心地记录下这一幕,听见旁边传来脚步声,立刻又拿起相机左右胡乱拍了几张景,等人都离开,她才谨慎地打开相册,找着刚才翻到的照片。
一眼在其中瞧见梁秋梧,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相机屏幕,仿佛在触碰对方那张气质绝佳的脸蛋,好半晌才有空注意旁边人。
“宁致圆?”
“什么十八线野鸡,没听过。”
她心中腹诽,指尖挨个点过同剧组的人,坐在楼阁边的休憩长椅上,吹着湖心来的风,对比了一圈,要么觉得旁人艳俗,要么就是咖位太低,都不能与梁秋梧相提并论。
只是……姐姐这么好看,怎么没在拍照c位?
她有些不服气,盯着中间的薄菀看了看,认出她是导演,视线一挪,见着旁边的喻夏,忽而睁大了眼睛,蓦地站了起来,惊诧道:
“这女人,怎么还敢出现在姐姐面前?”
*
开机之后,第一镜拍的是宫女楚思瑾与皇后在宫中的初见。
化妆老师有意放大梁秋梧的五官特点,妆感自然,即便与其他宫女站在一块儿,她身上这种干净、无辜的感觉,也是最强烈的。
楚思瑾由容妃的人安排进了宫,家世被重新编排过,经过宫中六坊的管教,送到皇后的紫宸殿做事,因最擅长侍弄花草,便被派到院子里伺候皇帝赏赐的奇珍。
这日,苏成雅午憩起来,发觉外头下过了雨,匆匆想看自己先前养的那株海棠如何了,只着薄袜就往外走,宫人在她身后提着鞋追她,而她踏出殿门,瞧见不远处长廊下,抱着一盆栀子花的楚思瑾。
“《明月传》第三场第二镜第一次!action!”场记走到镜头前打板。
镜头拍过明黄色屋檐如珠帘落下的水滴,喻夏走到薄菀后面,看着她镜头里的世界,苏成雅从宫殿里出来,只着一身淡雅的暗红常服,头饰简单,气质却被妆容构造地十分沉稳,乍一入镜,侧颜角度就抓住了人的目光。
“娘娘,您仔细着身子,前些日子的风寒才刚好,如今正是倒春寒的时节,太医嘱咐过……”
贴身宫人蹲在她身边,趁她步伐慢下来,将一双绣金的鞋放在她跟前。
她随意踩上去,踩着鞋跟就往前走,“西府海棠花期短,一场风吹雨打,不知又要落多少花儿——”
矜持温润的语调响起,含着些许焦急的意味,尾指上嵌着珐琅彩的描金指套搭在深木色殿门上,她蹙起细细眉头,跨过门槛,正欲往外走,视线掠过不远处长廊下的一道侧影,定格在那抹纯白上。
“那是谁?”
“紫宸殿何时有栀子花了?”
“卡。”
薄菀喊了卡,刚才这段宁致圆完成的很好,不过要补充其他的镜头,所以还得再拍几次。
补完这一场,得了几分钟的空闲时间,演员们霎时松懈下来,旁边正架着炉子烧烟的工作人员往薄菀这边望,准备着等下拍室内场景要用到的烟。
饶是早晨下了一场雨,古装这动辄四五层衣裳的设计,也让主演们热的够呛,梁秋梧放下手里的花盆,由助理拿着小风扇吹着,因为宁致圆是出汗体质,妆脱了一些,化妆师在那边忙,一时没顾得上她这儿。
梁秋梧让助理拿镜子照了照,自己往化妆师那边走,想借散粉定妆,化妆老师给宁致圆补眉粉,抽空递给她个盒子,露出个有些抱歉的笑容。
“梁老师劳烦等等。”
“没事,”梁秋梧善解人意地笑笑,看身边助理又拿风扇、又拿手机,腾不出手,忽而走到旁边拍了拍空闲的喻夏:“小夏老师,帮我扑个粉行不行?”
喻夏还没动,正跟郭副导看镜头的薄菀忽而直起腰身,说了句:“我来。”
郭副导:“嗯?”
薄菀摆摆手,往她们的方向走去,明明从头到尾都没看到这边,偏偏跟后面长了眼睛似的,对片场一举一动了若指掌,先喻夏一步,从梁秋梧这里接过散粉。
从初见以来,喻夏从没见她带妆,看她动作免不了带些狐疑,可薄菀取粉扑、蘸粉上妆的手法都十分自然,容不得人怀疑。
梁秋梧垂着眼眸,等她完成,小声地说了句:“谢谢薄导。”
薄菀“嗯”了声,工作时的她脸上没了平日里的笑意,淡色的眼瞳就给人难以接近的疏离感,偏她的视线还带着审视的意味,一寸寸扫过梁秋梧的脸颊,不知是在看自己刚补完的妆面,还是别的什么。
直到柏月走过来,递给薄菀一张湿巾。
薄菀指尖沾着浅浅的粉末,明明是拍一拍就能不在意的东西,她却接过湿巾,边回到机位后,边擦着手指,甚至仔细到连指甲缝都没放过。
看着她的动作,梁秋梧脸色白了白,下意识地想咬唇,临了想到刚补的妆,终究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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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导的化妆技术好像不错?”
晌午,薄菀在附近有名的淮扬菜餐厅点了顿外卖送到剧组,精致的菜肴被分装成许多小份,送来的时候足足拎了十来个袋子,人人都能在里头选到自己喜欢的口味。
喻夏恰好在里面看到一道好消化的蟹黄豆腐,自己挑了两小碟,抱着盒饭去看薄菀镜头时,忽然想起这个事情。
薄菀原本在看今天的片子,桌旁放着柏月送来的餐没动,附近没人,她转过头,露出浅浅的笑意:“难道在姐姐眼里,我技术不错的只有这件事吗?”
“……”
见她想走,薄菀往她的碗里看了眼,意味深长道:“我明明点菜的技术也不错啊,姐姐想到哪儿去了,怎么耳朵又红了?”
耳朵一红,那颗淡痣也红了,怪可爱的。
薄菀得寸进尺地朝她挑眉:“你这豆腐,能让我尝尝吗?”
喻夏拿起勺子,拌了拌碗里的豆腐,嫩白的豆腐沾着金黄色的汁,仔细看汁液里还有咸蛋黄磨成的粉,口感当是层次丰富,又嫩又沙。
“想吃我的豆腐啊?”
她舀起一勺,往薄菀的方向递去,在女人的唇边沾了下,却往自己的口中送。
薄菀舔着唇,尝到那鲜香,眼中笑意愈深。
便听喻夏缓缓道:“今晚来我房间——”
“姐姐给你细细地磨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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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豆腐啥意思,善用度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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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今晚细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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