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单善天真,也是知道白萱说穿的那一刻才勃然醒悟——白萱兴许就是为了将他骗来。
可等他明白,白萱却只是笑:“单善你想,论实力,我打不过贺影幢,也打不过你,唯有这幻境一道修习不差,将你托在这儿,一面去毁贺影幢心神,岂不是上上之选?”
单善叫他这言语一激,几乎要忘了平素当然,当场骂出来,只是当下骂也没用,他看着白萱,神色尚且算是冷静:“你真当贺影幢会为一些儿女私情忘了职责?”
白萱粲然:“那不如你陪我看一看他会不会啊。”
“如今你我在我的幻境里头,我刻意放慢了时间流速,对于贺影幢而言,你消失也不是一时半刻——这样长的时日,又有谈朝的例子在,你说,他会不会动摇?”
“况且这幻境一重又一重,多叠几重,真真假假混在一处,也叫他看看,若是人世间那些个叫你们护着的东西也背叛你们,甚至比你去死,那凤凰会不会同谈朝一般,疯了了事。”
说着,他果真咋单善面前打出一片幻境来——是人族从“国师”口里头知晓了单善妖身与神鸟仍在的事实,听闻了那个一心向善者能救时间的传闻,那些人在苦难中找到他们,跪倒一片,只求单善同祝余一般,心甘情愿为他们而死。
或者说得难听一些,是逼着单善去死。
就譬如那么多的例子,愚昧之人在水涝之地拿童男童女祭河神,危难之时站于道德制高点逼着“有义务之人”站到最前线挡刀,仿佛那些人的付出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诚然担了那样的名姓便该担起那样的职责,之时谁的命还不是条命,谁还合该去死?
都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有些事情可以自愿,却不该是旁人逼迫的,大义之人受人敬重,却不是旁人以此胁迫他们的理由。
单善其实明白,人有私心,更多的人也还是真心,纵然被人伯婆,也不曾真正撕破脸皮,还有人会为着那些被逼迫的人站出来说上几句公道话,纵然无用,至少也暖心。
可当白萱将一切阴暗放大,便是单善看了,也难免觉得难受。
并非不愿护佑这人世间,并非这不是他该做的事情,并非要什么人的感恩戴德。
可人啊,为什么有些人,就能够为了自己的命,不顾他人。
除此之外,白萱还给他模拟了其他,有恶人,将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小儿推出,说没了平和,便叫这些当不上用的老弱妇孺去挡枪子,叫他们这些将来还能生产的青壮年留着。
纵是单善,也要叫他们气得发抖。
但无论如何,也都无法说是白萱的编造。
因为真的有这样的恶人,一直都有这样的恶人,他同贺影幢却都不可能为铲除他们出任何力气——因为能制裁他们的,也只有这人世间的公理法度。
没任何人有资格决定旁人的生死。
世人在哀嚎,世人在求救。
世人在求着这世间的神,用命去换回他们的一世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