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霁溪又想起了,留学回国之后,他那一系列纠缠、跟踪她的病态行径。
虽然是她失忆,把他看作了陌生的人,但对于他来说,他们的关系不曾变过,他始终是她的淮淮,他不愿意从头开始,也不愿意承认她真的把他忘的彻彻底底。
回忆如潮散去,附在他耳边,她就轻声的点破他:“陆医生,你是不是从医院里带回来了一袋东西?”
如果她猜得不错,那应该是他趁职务之便,买了一袋“小雨伞”。
阿霁仍然在不老实,动手动脚,他瞳孔微红,垂着眸一直凝睇着她,她呼出的每一缕热气,萦着独属于她的甜,像是致命的蛊,每一缕都钻入了他体内的最深处,然后,激荡起几近扭曲的满足。
这一种满足,比生理上的愉悦更令他沉溺。
忍着细细迸发的狂喜,到她耳畔,他低低的喘息给她听,搂着她,一手解开了她的衣领扣子,答非所问:“疼……”
阿霁为他清创时,问过他疼不疼,他那时没有回答,现在他觉得疼了,但比清创时的疼要更为剧烈。
她显然听的明白,那脸颊刷地红了。
陆淮深将她轻蹭。
他的阿霁……
眼帘垂覆下去,被她的温度包裹着,沉沦的更深,她脸颊的软,呼出的气息声,当她蜷了蜷埋进了他颈间,他力道才完全失了控,不复清醒。
白小姑娘渐渐才发现失策。
这几天她是有些嗜睡,午休的时候一觉便通常会睡两三个小时,他也不会叫醒她,会陪她一起睡,却原来,这狐狸是专在这儿等着她,就等她养足了精神。
这一晚,到了清早,她断断续续的便没怎么睡好。
已经精疲力尽,依稀的又被他轻轻地抱起,放入了温热的水中,被一波波柔软的水流摩挲着,她禁不住放松下去,无力地蜷在那灼热窒息的怀抱里,任由他温柔的吻落在她的额上,她的脸颊,还有唇瓣,痴迷地重复着。
浴室的窗帘垂的沉沉,她睡得也极沉。
但不到正午,她干干净净的酣睡着,被褥的一角忽被掀开。
睡意迷蒙里,白霁溪半睁开眼,只见光线清浅,天是微微的亮,他俯着身,在被褥里给她换起衣服。
她睡得不够,不由得有一些恼火,不明白为什么天色才微亮,他就非得让她起来,她蹙着眉,就强忍着火气:“……好累了。”
他只是低笑,呢喃道:“阿霁。”那呢喃之间,亦缠着入骨的疼爱,有两分讨好:“我接了一台手术,我们一起去。”
被他抱了起来,抱出了卧室,她再是不愿意,却已经睡不着,低着眼默不作声地靠着他肩膀。
她一直不讲话,他便搂紧了,轻挨住她唇角。
因着立了秋,出了门来,他衣上寒凉,只他的气息温热,他紧紧地裹着她,上车之后,她刚动了动,不想待在他身上,被他一下搂了回去,“阿霁?”
陆淮深抬手,轻碰她脸颊,她也是微微一躲,叫他的眸色沉了。
不用先生吩咐,安文自驾驶座直接下了车,躲得远远。
车内静谧。
静不过须臾,她被径直咬住了唇,那人是很轻地咬,指间的力道却很重,按着她的后颈令她被迫的承受着他啃啮,激的她脾气跟着上来,越发觉得抵触,抵抗着他,逐渐尝到了他喂过来的血腥味。
起初,白霁溪怔了怔,没有感到哪里疼,后知后觉,觉出了是他受了伤,是他自己咬破了舌头。
车厢内暖和,窗上便覆着薄薄的水雾。
她双手按着他肩膀,目光模糊中,尝到的血味越发浓烈,映入眼帘的他却一身矜骨。
直到她不再抗拒,陆淮深才柔了力气,蹭她的唇,他那微扬的薄唇全是血,散出的气息便病态的愈发。
他问:“为什么生气?”
她不答,只感到心悸不已。
不清楚是害怕,或者是别的,头皮发麻,凑近他,舔了一口他的血,指尖抑制不住地蜷起。
早餐她没有吃,他做了三明治,用了她喜欢的草莓酱,先让她喝了温水,等她吃起三明治,他一手握着她的腿,在那按摩着。
安文这时候折回到车里来,进了驾驶座。
就听车内惟有白小姐用餐的动静,那动静也显得静悄悄的,他一时不免摸不着脑袋,不清楚先生与小姐,这算是和好了,还是白小姐心里依然存了点别扭。
虽然是清晨,医院的主楼仍有许多的人。
将阿霁留在办公室,陆淮深着手去准备手术。
这一台手术是陆三请求他接的,因为患者不是普通的人,是陆家的一位熟识,不久前出了车祸,伤势偏重。
阿霁喜欢看他救人。
当他离开办公室,白霁溪一股脑地就在沙发躺下,沙发上她常用的枕头没了,那狐狸留给她的只有他穿过来的大衣,让她充当枕头。
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枕着他的衣服,呼吸之间,似乎空气里的每一处缝隙,都让他的气息填满,令她反而睡不着,而平时睡不着时,她会将枕头抱住,这么想着,她怔怔地,慢吞吞支起身。
面朝着这衣服,再松了手,整张小脸跌进了他大衣里。
她一点声息也不发,懒懒洋洋。
门被敲响,她不想动弹,那敲门声第二次响起,白霁溪被扰的不得不起来,走过去开门,对上了一位不认识的医生。
医生站在门外,嘴里问着:“这是病人的ct片,等陆医生回来了你让他看看。”ct片交给她的同时,又往她手心塞了一张纸。
那医生走了,白霁溪关门之前,瞧见了不远处靠着墙而站的安文,他打了个哈欠,似乎精神不是很好,她便小心地攥紧了纸条,神色如常,关上了门。
背对着房门。
将纸条细细展开,上面的笔迹她认得,来自邵汀渝,落笔仓促——
“405号床,救他。”
落款果然是邵汀渝三个字,她于是把纸条折叠,撕碎了丢到窗外,放好了ct片,转过身重新去开门。
安文见到她出来,顿时精神一凛,忙跟着她。
哪知,她竟然是朝着住院部过去,安文心里当即咯噔了一下,瞬间了然。
那姓邵的一定是寻了个法子联络上了白小姐,遂一边跟着她,安文边拿手机出来,吩咐守在医院周边的保镖,尽量的把邵汀渝给搜出来,而他自己,跟着她到了住院部的电梯里。
见她先是向护士问了路,随后她就找着了病房。
白家的小姑娘,全无犹豫,推门而入,面对的却是空空荡荡的房间。
她看了一看,转身,望定身后垂着眼皮的安文。
她出声:“人在哪?”
安文不语。
白霁溪上前一步,冷冷的道:“致使车祸发生的那个肇事司机,叫阿远,是邵汀渝的朋友,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就是405号床的病人。”
既然邵汀渝来向她求助,那事态要比她想象的严重许多。
遵照先生的意思,安文尽管赔着笑脸,一派恭敬,撒着谎:“白小姐说笑了,我是真不认识,这405号床的病人他是谁。”
她看着他,一字一顿。
“我最后问你一次,人在哪。”
第三十二章 【抵抗】 如荼
保温瓶里有银耳羹, 缀了红枣,热气扑扑的。
立秋之后,他做的小食与夏季不再一样, 她拿小银匙慢慢地搅了一搅,吃了几口,满嘴的清甜, 再是百无聊赖,等着他回来。
秋日的日光, 沁着特有的清凉,她就像出了神, 坐在那里没有动弹。
许久,摩挲着银匙柄上洁白的云, 小小的图案,也会令她想起他的白袍, 抚摸着银匙的指腹就不由发烫,想着, 以那人的性格,她即使生气,也拗不过他。
临近正午。
终于, 门外传进他的步声,令原本还昏昏欲睡的人儿一惊就醒, 忙跑到窗前站好,就盯着窗外,刚站稳, 他开门走了进来。
小姑娘凝神就竖起耳朵。
窗的玻璃能折出倒影,她看见,他先是将医袍挂起, 然后洗净了手,朝她走近,眼见他越来越近,修长的阴影从她的头顶罩下,他俯下身,气息悉数落在她脸畔。
随即,抬手越过她,将窗帘重重地拽过拉上。
没有了窗外的光,男人微抿的唇线清晰入目,从玻璃折映,比玉要冷。
白霁溪见了,立刻想要逃出去,刚一转过身,这人压得更近,也更紧,曲起指缓缓地蹭起她脸颊。
因着才刚洗过手,他的手是凉的,那眸底凝着一片寒郁:“阿霁和他,还有联系?”
“他”指的自是邵汀渝。
四下里太安静,连他下颔亦是安静地渐渐绷紧。
白霁溪看着,目光勾勒着他的轮廓身影,仍然是喜欢,但该讲的道理还是得讲清楚:“你答应过我不会随意伤人。”
杏眸灼亮,这是她头一次,不再顺着他而是与他倔强。
抚蹭她脸颊的动作,蓦地一滞。
隔着门,走廊上也能听见她着急的低喊:“你别发疯……”她不愿意走,生生地被他给拽出来,出了办公室,手上一直在疼痛,他用了不轻的力道扣着她,她身后,有医生叫着:“陆医生!”
“陆医生,等等!”
医生连连地叫着,她还在试图想抽回自己的手,听那医生焦灼的急道:“有个病人,颅内左侧硬膜外血肿,已经送到了抢救室,我们得快点去会诊。”
陆淮深不闻。
她抬头,见他周身散发着让人心惊胆颤的彻骨戾意。
“陆淮深……”渐渐,仿佛从一股狂热中清醒了回来,她拽拽他的手,顾不得疼了,不知什么时候,安文出现将那医生拦住,她生硬的出声道:“我错了。”
胸口鲠着一口气,硬是强迫自己,轻轻地唤:“淮淮。”
他这才止了步。
四周没有半个人,她连忙到他身前,抱住了他。
他体温微暖,交织着淡淡消毒水的气味,她呼吸也暖暖,被他的温度熨着,把他胸膛轻蹭了下。
“阿霁……”他垂眸,感受着她鼻尖来蹭他唇角,如以前那般把他哄着,他双臂更收的死紧,终于能喘出一口气,压下眸里的阴翳与暴戾。
阿霁从来,没有因为别人和他置气过。
被她不断地哄着,陆淮深最后终于肯挪脚,去参加会诊,十一点钟准时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