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衣冠整齐的一丝不染的男人,居然站在她的床前,问出你饿不饿的字眼。
这就好像两个从未有过争执的爱人,在平常的关怀着对方。
“哈哈哈哈……傅良沉,傅良沉!”
安景连躲都丧失了,她突然大笑,笑着笑着就没有了波动。她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眼角一滴流出的残泪,对这世间都一起彻底绝望了。
她没逃走,再也逃不走了!
而那个立在床头的傅良沉,看见这样的安景,他竟伸出手指将眼泪擦去,像是不愿意看到这滴眼泪。
“别乱动,伤还要养养。”曾经像个冰块的人,此刻竟然皱着眉,没有被安景的笑声挑衅,发怒。而是将被子给她盖好,捂得严严实实。
有的话,傅良沉想问,亦或是想计较。
可对着这样的安景,他一个字都没说,给她掖好被子,就走进了同个房里的办公区。
被解救回来的安景,也变了个人。
她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脾气也变得捉摸不定,可那个曾经处处看她不顺眼的男人,竟然就这么包容着。安景愿意走到哪晒太阳,她就可以去哪,不想说话就任由她三四天都沉默。
只在和傅良沉一起用餐这种荒唐的时刻,和傅良沉主动说道,“谭深远呢?”
她想到了跳进海里的谭深远,是为了她。
“安景,我没有说你和谭深远勾当在一起,你还来问他了?”
听到那三个字,傅良沉就阴阳怪气的动了脾气,那张俊美的脸,浓浓的不满。
安景好像看不见男人的怒意,继续问,“谭深远他在哪?”
听到安景又提谭深远,傅良沉浓黑的眼底压抑着深海,更古怪的瞧着她,“安景,谁让你张口闭口谭深远?我不跟你算账,你还得寸进尺了!”
闷极了!欺骗假死!安景条条死罪!
可是什么,让这个男人在训斥完,看见安景难看的脸色,忽然就强收下口气,闷闷的说,“吃你的饭。”
“傅良沉,看不惯,你可以把我丢回海里。”
安景放下筷子,一句傅先生都吝啬再叫,这顿饭本来就难以下咽。
广城,又淅沥沥下起了雨。
那个住进了,傅良沉房间的安景,每天都不会离开房间,一个人坐在床头就是一天。
就像是在等待着,生命被耗完。
傅良沉就那么随着这个人,她不吃东西,他就一天七八顿让宁冬往里面送。
这座本就冷酷的豪宅,又多了些寒霜,谁也看不清现在的局势。
“傅总,安景每天都只吃一点东西,现在吃的越来越少了,这可不行。那天您抱她回来,让我给她换衣服,我看见了她的身上的旧疾……”
宁冬快要看不下去,安景没死,对他们来说都是好消息。
可这个命运多舛的女人,回来后变得更加冷了,连与人说话都不再愿意。
“不就是一些划伤吗?”傅良沉的语气又凉又闷。
“傅总,我想并不是这样而已的,那些伤都有了年头,部分旧伤崩开了,不进食又不上药的话恐怕……”宁冬紧紧抿住唇,傅良沉肯包容安景,是听宁冬说了安景的伤。
但是那些伤,没有亲眼看到,实在无法想象!有多么触目惊心!尤其是肚子上那一条……宁冬说都不敢说。
海里回来之后,傅良沉本来也要看安景的伤势,只是他到底没有直接做到那一步。
“不吃就灌下去!”男人凉薄的眉眼,蓄起更浓的冷雾。
傅良沉很烦,现在只要听到安景的事情,他就烦躁的无比。
嘴上这样的绝情,可这个男人还是走到房里,抓起了女人的手。
安景的手又瘦了很多,连抓着都不敢用力。
“安景,你又想闹什么?把药喝了,你要逃走的事我不和你计较。”傅良沉说这种话,始终有一丝别扭。
他原来认为,安景坐船只是想逃而已。
始终不知道,他破坏的是,安景差一点就可以和安望的母子团聚。
这一生所有的痛苦,都是为傅良沉熬受的。
“谭深远怎么样了?”
安景抬头看人,虚弱的脸上,没有一丝对这个男人的示弱。
她就是故意的,傅良沉最不喜欢听什么,她偏要说什么。
傅良沉的眸光果然一下,攒满了黑雾,“谭深远,谭深远,就这么短的日子里,你真的爱上了谭深远?”
“安景,说,你爱谁!”
久久不见安景说话,傅良沉就像疯了一样的,堵上了女人的唇,近乎疯魔的索取!
呼吸,错乱,暂停!两人的吻,纠缠又攻击,最后安景得以呼吸的空隙,依然开口,“我是谭太太,和谭深远领了证的太太,我不爱他,爱谁?我不担心他,担心谁?”
晴天霹雳!
看着男人近乎暴怒的俊脸,安景笑了。
“安景,你敢再说一次?”
“谭深远温柔,待我好,可以为我去死,不会骂我是罪犯。我对他动心了,有什么不可以?”
也就是,你傅良沉,我不喜欢了。
安景惹的傅良沉大怒,男人离开了傅宅,三天没有回来。
安景的生活照旧,宁冬给她喂药时,叹气说,“安景,你回来之后我觉得更难接近你了。你身上的伤都还没好,非要顶撞傅总。傅总一气之下又切断了不少谭家的资源,谭深远救回来后还在住院,又出了这档子事,谭家走投无路去找傅家。现在惊动了傅家不少大人物,惟恐要大乱起来了。”
“安景,我没有别的意思,但事情算是因你而起……现在可能只有你去劝傅总。”
安景望了窗外很久,一动不动,宁冬害怕的拿手晃了晃她的脸。
“嗯,挺好的。”女人的声线,比溪里的水还清浅。
“你说什么?”
“宁小姐,我说这样的天气挺好的。”
安景看着外面的雨水,阴暗的天色,配她这样阴暗的人生。
她什么都做不了,就拉傅良沉一起,不得超生?
“安景,其实傅良沉知道你的伤口了,还有你肚子上那条疤,他迟早也会知道。你就不想解释,不怕吗……”宁冬嘴角抽动,也许能让安景有反应,只有这个方式了。
安景的眼里,果然惊动了下,可随后又变成一滩死水。
救不了想救的人,一切都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