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夏云美早早地回到家,她没有加班,还支走了李姐,亲自做好了饭菜。
看着一桌的菜,现在已经七点半了,傅弈还没有回来。
她窝在沙发里,给他发去一条信息:“什么时候回来,晚饭做好了。”
难得夏云美会主动给他发信息,傅弈此时正跟顾朔说话。
顾朔是昨天回来的,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总之于晓以后不会再找他了,具体细节他不想说,傅弈也没有问。
毕竟都是男人,没女人那么细腻。
只要问题解决就好。
“怎么,她的信息?”顾朔见傅弈脸色不对,挑眉问,“说什么了?”
傅弈蹙眉:“她说晚饭做好了,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顾朔笑道:“那还犹豫什么,快点回去吧,别在我这待了。”
可是,傅弈却不想回去,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这顿晚餐是场鸿门宴。
他从来没有怕过什么,可这次,他却怕了。
最终,他还是回去了,到家都已经九点。
他回去得有点晚,夏云美可能是累了,窝在沙发上又比较舒服,就睡着了。
看着一桌已经凉透的饭菜,傅弈站在那,眼睛盯着夏云美,却是一动不动。
终于,他还是将她打横抱起,似乎又瘦了,轻了很多,浓眉紧拧着,他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喃喃道:“云美……”
夏云美好像听见了,迷糊中睁开眼,她看到傅弈,弯唇道:“回来了?”
“嗯。”他笑,“困了就去床上睡。”
既然人已经回来了,夏云美也就没有要睡的意思了,她挣脱开傅弈下来,拉着他重新回到餐桌前:“你坐下,我去挑几个菜热热,说起来,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
这话,莫名地让傅弈有些心疼。
是的,之前是他忙于工作忽视了她,后来他反应过来时两人之间已经起了很大的隔阂。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跟夏云美之间会变成这样。
别说在一起吃饭了,就算能和平地说上几句话,已实属难得。
不等傅弈说什么,夏云美已经端着菜去了厨房。
她一边热菜,却一边想着心思,有一个菜烧过头了她都没发现,而这一切,都被悄悄过来的傅弈看在眼里。
他迅速关上火,执起她的手,连忙放在水龙头下冲洗:“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刚才夏云美竟然把手伸到了锅里,傅弈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夏云美不知道他怎么来得这么快,看着他一脸的紧张,她的心动了动,轻轻摇头:“不疼。”
怎么可能,都已经起泡了,而且眼里还泛出了泪花。
傅弈迅速将她抱到客厅坐好,拿出药箱,还好有烫伤膏,不然这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烫伤膏是麻油性质的,涂上后油油地,还有一股麻油的香味儿。
涂完后,傅弈在她手指上吹着气,凉凉的,很舒服。
“你很会照顾人。”夏云美突然这么说,她甚至问,“以前是不是经常帮温佳艺处理伤口?”
她问的很轻,就像平常的讲话一样,更像不经意地随口一问,并不让人觉得她是话里有话,可听在傅弈耳里,他就是莫名觉得不对劲儿。
的确,他跟温佳艺小时候都属于调皮的,经常把这里擦伤,那里碰破,可又不敢跟家里人说,就怕挨骂,于是两人个都练就一番处理伤口的好功夫。
傅弈没有抬头,一边帮她吹,一边说:“年轻的时候经常打架,什么伤都有,兄弟之间就互相帮忙,那时候都不屑于去医院。”
“呵,年轻的时候?”夏云美笑出了声,“你现在就很年轻啊,才二十六岁吧。”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傅弈睨着她,想看出什么,可又有些后悔自己开了这样的头。
夏云美从他手里抽开手,勾了勾唇,笑道:“我听说温佳艺怀孕了,你知道吗?”
傅弈抬眸,摇头:“不知道,她没跟我说。”
“她当然不会跟你说。”夏云美起身,往厨房走,“先吃饭吧。”
厨房的菜还没端出来。
刚才才热的,一折腾,可能又冷了,还好现在天气温度高,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些菜都是夏云美亲手做的,又好看又香,可就是食之无味。
“我烧菜的功夫都退步了。”她有些嘲笑自己的意思。
傅弈心里有心事,也没吃出什么味道,当然也知道夏云美可能是因为温佳艺而变得这么奇怪。
只是,这种变化有些突然,她从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但是,他还是要说明:“我跟温佳艺之间什么都没有,对她的好感也是年轻时候不懂爱情。我的爱情是在你这里,我喜欢的人是你。”
夏云美并没有因为傅弈说了这样的话她就高兴,反而一脸平静地问他:“你知道什么叫爱情吗?”
没等他回答,她就给他下了定义:“你不知道。就像你不知道要如何成为一个女人的男人一样,以为就是简单的扯个证回来。傅弈,你是个自私的人。”
突然,夏云美流出眼泪,吓了傅弈,他才靠近她,她就缩了回去,这让傅弈心里一惊。
“你最好离我远点儿。”
“为什么?”傅弈终于忍不住了,胸口起伏着,他不解地看向夏云美。
今天的夏云美看着让人捉摸不透,还有些让人害怕。
而且她看起来是那么痛苦,不知道到底发生了经历,或者经历了什么。
“夏云美!”傅弈喊她,“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你告诉我,我什么都可以跟你解释。”
夏云美望着他,两只眼睛里全是眼泪,模糊地让她看不清眼前的男人,她轻轻开口反问:“是吗?”
这一问,又让傅弈蹙了眉。
紧接着,就听到她说:“那天晚上我跟程青遇到的那帮人,是你派过来的吧?”
她从来没有将怀疑的矛头指向身边的这个男人,直到钱立楠来跟她说,还拿出了证据。
虽然她知道这是钱立楠跟傅弈之间的不对付,但那样的事实她接受不了。
关键程青还因此差点丧命。
只是,虽然命保住了,但他的一只眼睛永远也看不见了。
如果真是傅弈做的,即使她带着一辈子的愧疚也于事无补!
傅弈没有说话,但脸色很沉,眼神也不对,不用他回答,夏云美也知道答案了。
她不可置信地摇头,开口就是大声的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讨厌他!”傅弈的声音比夏云美的更大,他从未如此激动过,“我看他不顺眼!我还讨厌周州!所有人都说你是他的遗孀,他死了,就由他的兄弟接手,我能不弄死他吗?”
他凶神恶煞的样子让夏云美不可置信。
看吧,就算事业做得再大又怎么样,他身上的戾气一点都没有改掉。
他依然是那个我行我素,看谁不顺眼就弄死谁的傅弈!
否则,他就不是傅弈了。
“夏云美。”傅弈的声音又缓和了不少,“你别想着要离开我,否则你跟谁在一起,谁就会倒霉。”
果然,钱立楠说得没错。
当钱立楠跟她说,她并不是那些男人的克星,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如果不是刚才亲耳听傅弈亲口承认,她是不会相信的。
两人的谈话就这样不了了之,饭都没有吃几口,菜也没有动几筷子,傅弈转身上楼时就听到夏云美在他身后说了这样一句话:“你会倒霉吗?”
闻言,傅弈胸口一疼,缩了瞳孔,她竟恨他到如此地步!
“会。”
他淡淡地开口。
夏云美死死咬着唇,眼泪夺眶而出。
有一天,方修然突然来找她。
两人好久不见,他还找到了公司,夏云美就用公司里的咖啡招待他:“怎么样,还行吧?”
方修然喝了一口,点头:“很好的学姐。”
随便聊了几句后,夏云美问他:“这么急着找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嗯。”方修然点头,“是有关于钱立楠的。”
钱立楠?
“他怎么了?”
方修然说:“还记得我前段时间查阿强的那件案子吗?”
“记得。”夏云美点头。
“经过多方调查,阿强原来是罗家辉和集团的财务总监,他知道钱立楠对辉和做得所有事。”
原来钱立楠……
夏云美问:“那阿强为什么会在牢里?”
方修然解释:“他是代钱立楠坐牢。因为他家里的老母亲跟八岁的儿子都得了绝症,但钱立楠却给他们找到最好的医生,治好了他们的病,而且不收分文。他无以为报,所以当钱立楠找上他时,他一句也没说,承担了所有结果。”
原来是这样。
阿强只是钱立楠找的一个替死鬼,他并不是真的想帮助他。
“那阿强现在又为什么不愿意继续帮他?”夏云美不解。
“因为傅弈。”方修然睨着夏云美,他看到她好看的秀眉紧了紧,等着他后面的答案。
方修然说:“傅弈请我帮忙的事,就是帮阿强弄出来。因为傅弈查到罗丝丝的父亲罗国良并非抑郁而死,而是死于钱立楠之手。”
夏云美心里一沉,嘴里呢喃道:“怎么可能?”
她此刻的脑子非常乱。
前几天钱立楠还特别过来让她小心傅弈,说他杀人不眨眼,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哪怕杀人都不放在眼里。
她甚至一度怀疑,她身边的朋友很多都遭遇了不幸,是不是都跟他的目的有关?
可当下,方修然竟又告诉她,钱立楠是一个手段极其残忍的人。
“事实摆在面前,没什么不可能。”
显然,方修然见得多了,心里倒没什么感觉。
只是,这都是跟夏云美熟悉的人,她有这种心情,他也能理解。
“那他?”
他会怎么样?
然而,方修然告诉她的,远远不止这些,还有前段时间有关于傅弈杀人的案件。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凶手应该是钱立楠。”
什么?
夏云美整个身子都瘫了,她恍惚地看着方修然,问:“就是那个最后连尸首都化掉的那个?”
虽然早就知道,可她还是想确认。
当时听到尸首第二天化作水时,她还说太可怕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操作,说凶手简直太没人性了。
所以她绝不相信那事是傅弈干的。
现在,方修然告诉她这个,还说如果他没弄错,可是,他做事向来严谨,又怎么会弄错?
那时去睿城找钱立楠时,虽然钱立楠亲口承认什么都是他干的,可她只当他是故意气她所以才那么说,但没想到,他跟她说的,竟是最大的实话。
而那时,她也是不相信会是钱立楠做的,即使他已经亲口跟她说,她口头上也说要去举报他。但实际上,她心里根本没往那方面想,也就不存在什么举报他。
“没错。”
方修然认真地回答她。
半晌后,夏云美看向方修然,轻声问:“为,为什么你要跟我说这些?”
他笑了笑,说:“之前傅弈那个案子可能会再次被翻出来,到时候或许会让你出庭作证,所以先让你做个心理准备。”
“作证?”夏云美问,“给谁作证?”
“当然是傅弈。”他说,“傅弈说过,那晚有一段时间,他是跟你在一起的。”
是的,夏云美点头,他们确实在一起过,而且还吵了一架。
只是,此刻她没有心思想傅弈,而是问:“那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钱立楠会怎么判?”
方修然看着她,回道:“死刑无疑。”
死刑……
夏云美感觉到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没事吧学姐?”方修然抚住她,看她脸色惨白,“来,喝口水。”
夏云美的眼里流出泪来。
这是克到钱立楠身上了吗?
不,她不应该这么想,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一个月后,阿强的案子开始重新审理,期间涉及到很多连锁案件,也包括当初傅弈的那个案子。
夏云美虽然作为傅弈的证人出席,但他本人却没有来。
说起来,自那日她跟他吵了一番后,两人之间就没有什么交流,都各自忙着各自的事。
后来,夏云美甚至搬出了他的住所,他也没有说什么。
她好久都没有见到过他了,他也从未找过她。
对于钱立楠的控诉,他每一项都承认了,一点点儿都没有否认。
等到最后他被带离时,独独望向了证人席中的夏云美,是那样的不舍。
他第一次流出了眼泪,却依然没有悔恨。
因为他说,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么做,毕竟,他想要的,还没有得到。
出去的时候,夏云美看到了罗丝丝,原来她也来了。
她一脸的平静,望着钱立楠离开后,这才望向了夏云美,莞尔一笑道:“终于尘埃落定了。”
夏云美弯唇道:“你受苦了。”
这中间最苦的人,恐怕就是罗丝丝了。
突然,罗丝丝擦了擦眼角,摇头道:“这苦,也是我该受的。就是辛苦傅弈了,帮我布了这么个大局,不然以我的能力,又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钱立楠?他太狡猾了。”
闻言,夏云美问:“听说,钱立楠那左眼,就是你弄的?”
“是啊。”罗丝丝叹了口气,“没人能体会我有多恨钱立楠,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我真的想将他千刀万剐。弄瞎了他一只眼,算是便宜他了。”
可他现在要死了,她又有多少开心呢?
“没有傅弈的帮助,你恐怕难以见到钱立楠吧?”
听到夏云美这样问,罗丝丝不禁望向她,浅笑道:“怎么听你这话,有些怪呢?”
夏云美直接道:“你去找钱立楠,是傅弈指使的。”
不是问她,而是陈述一件事。
罗丝丝愣了两秒,而后呵呵笑起来:“是钱立楠这么跟你说的吧。”
她摇了摇头:“亏得傅弈身边有那么多女人,可他偏偏喜欢你,难不成就是因为你对他的不信任,让他觉得刺激有挑战?”
罗丝丝的笑看在夏云美眼里,让她特别难受,仿佛她做错了什么般。
可显然,她从罗丝丝这里得到的答案并不如她原本想的那样。
其实,就是因为心里的那份怀疑,才决定了她要向罗丝丝问个清楚。
现在知道了,心里竟又是格外的平静。
迎面过来的一个女人,服着华丽,她正是袁野。
她已经是钱立楠的妻子,可在刚刚那么重要的时刻,她没有现身,却在已经结束后,来了。
看上去,她是那么憔悴,身边还有一位助理扶着她。
三人各自望了一眼后,夏云美跟罗丝丝看着她走到里面去了,估计是打听钱立楠到底是怎么样的结果。
“她就是袁野?”罗丝丝问。
夏云美点头:“对。”
“她看着挺难受的。”罗丝丝却笑,“是真爱呀。你说,她会不会利用自己的权利让法院给钱立楠放点水?”
夏云美摇头:“应该没这个机会,换了个铁面领导。”
她听方修然说,法y这边来了个新法g,就是因为江城这边屡出问题被下放了。这个新法g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说,他本人就是个不讲情面的人,哪怕是自己的亲人,他都能大义灭亲。
找他,没用。
找谁,都没用。
所以当袁野衰着一张脸出来时,夏云美就知道,事情没谈成,无戏可唱了。
“看什么看?”袁野吼向罗丝丝,罗丝丝眉心一拧,“你吼什么吼,有本事你给他弄出来啊,有本事你别让他去死啊!”
罗丝丝的情绪突然爆炸,其实也是她内心对钱立楠不舍的一种表现,正好有个人撞到她枪口上了。
袁野的助理想要上前,被袁野制止,蒋立提醒她:“夫人,小心孩子。”
孩子?
罗丝丝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只听到“孩子”两个字。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袁野的肚子,她知道,那一定是钱立楠的孩子。
心里虫拱般地难受,她多想伸出手去,掏走那肚子里的东西,以报钱立楠弄掉她孩子的仇!
袁野有了钱立楠的孩子,夏云美并不诧异,只是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有些震惊。
如果这个孩子真是钱立楠的,那是不是说明他对袁野是有感情的?
不对,罗丝丝也曾怀过他的孩子,可最终不还是落得那么个下场?
她怕罗丝丝做出些什么来,时刻注意着她,同时也紧紧将她扯住,不让她上前。
然而,还不等罗丝丝做出什么来,袁野自己就对自己做出了让人震惊的事。
她拼命捶打着自己的腹部,吓得夏云美心里一惊,与罗丝丝四目相对,她也是同样震惊。
“人都不在了,我还要这个孩子做什么?”
袁野对自己是真狠,那一拳一拳地,蒋立劝都劝不住。
直到罗丝丝看到自她腿间流下的鲜红液体,她惊呼道:“天哪,出血了!”
接着,袁野捶打肚子的手变成了捂住肚子,眉头拧着,似乎很疼。
“夫人!夫人!”蒋立喊着。
这时,从远处过来的程青,戴着墨镜,见到这一幕后,他疾步过来,抱着袁野就跑向车子。
夏云美眼看着车子从她们面前远离,她还处在震惊之中。
程青显然认识袁野,而且关系匪浅。
难道他也跟袁野有染?
“这女人真够狠的。”罗丝丝经历了许多事后,心也变得狠了,虽然说着这种话,可心里却一点怜悯可怜的感觉都没有。
夏云美跟她分开后,尝试着给傅弈打电话过去,但手机响了几声后便拒听了。
犹豫了两秒后,她决定去找程青。
程青将袁野送进医院后,经抢救,孩子还是没有保住。
当得知这个消息后,袁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程青就站在她床边,说:“何苦呢?这个孩子不就是你想要的么?”
半晌后,袁野呼出一口浊气:“你不懂。我要的从来都不是孩子,而是一个能靠得住的男人。”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证也领了,种也有了,可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这让她如何甘心?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钱立楠做这一切,为的不过就是他那个小女人,可她从来都不知道,他连自己的后路都断了。
要说她绝,他比她更绝。
要说她狠,他比她更狠。
她玩过那么多男人,最终,却被钱立楠这个男人给狠狠摆了一道,而且她还无法还手。
“你的命还在。”程青说,“以后好好过。袁氏需要你。”
钱立楠做得最有良心的事,大概就是没有将袁氏据为己有,就这一点,让袁野想恨他都恨不起来。
说完,程青就走了。
却在医院门口碰到了夏云美,他就知道她会跟来。
两人就在门口站着,程青抽着一支烟,说:“她是我姐。但我们从小不在一起,我看她不顺眼,她也看我不顺眼。可能也就今天,我们才互相看对方顺眼一点儿。”
夏云美什么也没说,听着他说:“今天正好你在,我有个事想要跟你说。”
“你说。”夏云美突然接了下话,可她心里却并不平静。
“尼顿在你手里越来越好了,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所以我想出去走走。”程青突然笑了,“看看还能不能碰到我命中的那个人。”
一个“还”字,说明程青遇到过让他心动的人。
如今,他想再去,她当然愿意。
所以她说:“这是好事啊,你去吧。尼顿交给我,你放心,我若有不清楚的,问你便是。”
程青看向她,勾勾唇,有句话,他很早以前就想说了,现在,他终于说了:“夏云美,你是一个好女人,以后的日子,好好过。”
是的,不管跟谁,还是一个人,都好好过吧。
说她好女人的,没有几个人,男人就更不多,她垂眸低低一笑,说:“谢啦。你也挺好。”
有这样的认知,这两人也实属不易。
就在夏云美觉得一切应该尖埃落定时,她看到一则新闻,是陈奕舒的父亲自杀身亡。
没几天,自国外传来的新闻中说,叶家小姐叶熙同时被几个男人奸杀,其父因受不了打击心脏病发,直接暴毙。
又过了几日,整个江城遍布了追捕程青的贴子。
这到底怎么回事?
夏云美最近已经没心思上班,整天处在惶恐不安中。
虽然这些人都不是她的亲人,可都是她认识的,死的死伤的伤,跑得跑,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她打程青的电话他不接,可在一天晚上的时候,夏云美刚躺下,就听到有人敲门。
通过猫眼,她认出了程青。
开了门,夏云美迅速把门关上。
程青全副武装,不仔细看,真认不出他来。
夏云美将窗户关好,窗帘拉上,再三确认后才敢将灯打开。
然后她倒了一杯水给靠在沙发上的男人。
他闭着眼睛,显得很疲惫,胡子拉渣的。
“给,水。”夏云美睨着他。
他不是说去找另一半吗?怎么把自己整成了这样?
等他喝完,夏云美接过水杯,又拿了些点心给他吃,等他吃饱后,她才问他:“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出事的这些人当中,她最关心的,不过就是程青。
程青呼了一口气,沉着一张脸,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叶熙的死跟我有关。”
闻言,夏云美瞳孔一缩。
原来,程青已经查到陈奕舒的孩子就是叶熙派人弄死的,不仅如此,她还想要她的命,幸好陈奕舒命大,保了一条命。
但失去孩子,程青心疼不已,于是就派人整整叶熙,但没想到,那些人下手没分没寸,竟将人弄死了。
而抓他的人,正是傅弈向警j报的案才有。
“傅弈?”夏云美的关注点在这里。
程青点头:“其实陈奕舒流产,都是傅弈一手策划,叶熙不过就是他的一颗棋子。事发之后,为了保住叶熙,他将她送去国外,呵,可还是被我找到了。还有陈奕舒的父亲,他的死也是因为傅弈。”
为什么都是傅弈?
夏云美久久都不能回神,沉默良久后她才开口问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你。”程青睨着她,夏云美抬眼看向他,十分诧异,只听他沉了沉声,道,“你应该知道傅弈跟陈奕舒订婚的事。虽说他们之间有协议,但总得来说,还是陈林在利用陈奕舒逼他。陈林早就看出傅弈将来前途一片光明,是最佳的女婿之选。可陈林这个老家伙,他一点儿也不爱自己的女儿,只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只有他死了,他们的婚姻才不会作数,陈奕舒也能得到解脱。”
“这是什么逻辑?”夏云美简直不敢相信,在这些勾心斗角里面,为什么要牵扯上人的性命。
不是她内心变得柔软,而是她再狠,也没有那些男人狠,无论是程青,还是傅弈。
她都不敢相信,她认识的都是一些什么人。
“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夏云美总算是问对了一个问题。
程青呵呵一笑,有些她看不懂的自嘲:“因为在利用陈奕舒这件事上,我也在那盘棋里。”
夏云美震惊,大胆猜测:“陈奕舒的孩子是你的?”
就是因为是他的,所以才能解释得通他们之间难得的一次看望,还有程青后来的疯狂举动。
程青沉默不语,他闭起了眼睛,喃喃开口:“今晚在你这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就去自首。”
至于为什么要自首,他也不知道,可能是觉得累了吧,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程青要去自首,夏云美没有理由去阻止他,毕竟,那是两条人命。
许久后,程青将自己洗干净后躺下,夏云美也关了灯。
黑夜中,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几秒后又暗下。
夏云美两眉拧紧,还是拿起,一看,竟是傅弈发来的微信。
他说,他就在外面的门岗处,让她下去。
这么晚了,他怎么来了?
而且,时隔这么长时间,他第一次找她。
犹豫了两分钟,夏云美穿戴好出门。
门一关上,程青双眼睁开,他来到窗帘后面,正好可以看到小区外面的门岗处,果然是傅弈靠在他的车门那。
三分钟后,夏云美过去,两人终是见了面,傅弈从车身上站直了身子。
程青眉目拧了拧,终是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这一趟,他竟很快入睡。
夏云美上了傅弈的车,她一言不发,仿佛知道傅弈此行的目的。
而傅弈在看了她数秒后,终是开口,却是说:“程青在你这儿。”
肯定得仿佛他亲眼看见程青进了夏云美的屋子。
这两个人都不笨,没必要你藏我藏,夏云美直接问他:“你想做什么?”
傅弈看着她,反问:“你想做什么?”
“你觉得呢?他救过我的命,没有他,那天晚上我就死了!而且还是死于你亲自布下的网!”
夏云美的意思很明显,她不可能交出程青,似有护他到底的打算。
傅弈呵了一声:“人们说得没错,你果然是周州的遗孀,连他的兄弟都护得如此情深。”
他的笑里带着此许沧桑,些许无奈。
夏云美没有接话,傅弈呼了一声,继续道:“他杀了人,只有自首还能为他挽回一点……”
“挽回什么?”夏云美嗤笑,“傅弈,我不会让他出事的。”
“你疯了吗,夏云美?”傅弈蹙眉。
夏云美摇头:“我现在很清醒,疯的是曾经的我。不过你放心,程青说他明天就去自首,你不用这么着急。今晚他在我那。”
说完,她下车,毫无留恋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夏云美说,不会让程青出事,其实她并没有想好,那只是她意识下的想法。
直到第二天一早,程青什么时候离开她都不知道。然后她去了公司,去了他的办公室。
想想也真是很好笑,她跟程青共事这么长时间,竟从来没有来过他的办公室,里面的装饰莫名让夏云美觉得有些沉闷,甚至可以说是很忧郁。
她坐到大板椅上,随意拉开他的抽屉,里面的一个本子引起她的注意。
因为那是她曾经送给周州的,她不会记错。
其实现在在程青这里看到也并不奇怪,因为有可能是周州又转送给了程青。
但她还是觉得好奇,伸手将它拿出来,翻开。
第一页便是一排非常有力量的字,却是这样的:喜欢你,不是我的错。
这是?
夏云美立即蹙眉,继续往后翻:周州,陈奕舒怀孕了,我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对不起,我不想背叛你。
其实看到这里,夏云美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心里起伏不已,甚至有些慌乱。
她一点都不觉得程青对周州那种感觉让人不舒服,反而给人一种纯粹的感觉。
她甚至羡慕周州,身边有这么一个对他忠诚的朋友。
即使他已不在人世,程青依然记得他,这是多美好的事。
如果不是因为看到程青的这些东西,她恐怕还没有想到要怎么办。
开庭那天,当程青正要开口承认时,夏云美突然站起来:“他那晚跟我在一起,哪里都没有去。”
不仅如此,她还提供了相关证据。
另一边的傅弈不可思议的凝向夏云美,他终于知道那晚她说的她不会让程青出事是什么意思了,原来就是做w证。
她是搞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吗?
果然,她是搞不清楚的,否则也不会这么鲁莽。
或者说,其实她很清醒,完全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然而,法院的检c官们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她有证据,可也要查证核对。
在这期间,夏云美跟程青没有再见面,只有那日庭审,程青朝她摇了摇头,这就已经代表了他的意思。
他不是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只是,他已经做了不可挽回的事,不想再让另一个人也跟着他一起下水。
她是个好人,他不可以害她。
经过核实,夏云美作的是w证,而且情节严重,法律还要追究她的刑事责任,她被关了起来。
办公室里,傅弈踱步抽烟,顾朔却在一旁悠哉得很,他一直在摇头叹息:“你果然是重口味的,怎么就喜欢夏云美这样不怕死的。她是脑子被驴踢了吗,竟干出这么愚蠢的事?”
傅弈知道,夏云美比谁都清醒。
她进去,不是为了还周州跟程青的人情,更不是她愚蠢,而是为了替他傅弈赎罪。
其实,又何尝不是为她自己赎罪?
“我想,她应该知道我做的所有事了。”
闻言,顾朔倒是愣了一下,随即也点了一根烟。
很多人死了,傅弈虽不是罪魁祸首,可也是因他而起。
在这个世界上,懂夏云美的,只有傅弈。
然而傅弈也是在夏云美被关后才幡然醒悟,夏云美对他有多情深意重。
最终,在傅弈的全力帮助下,程青的案件得到转机,有生之年,他还有自由之日。
夏云美从里面出来时,是傅弈接她的。
两人四目相对,相视而笑。
终是傅弈没有忍住,上前狠狠吻住她。
天知道他有多想她。
在得知了她的心意后,傅弈就迫不及待地想把她弄出来,狠狠地爱她。
哪怕倾家荡产。
“你的车呢?”
夏云美只看到一辆机车。
傅弈帮她戴好安全帽,捏起她的下巴,挑眉道:“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座驾了。”
夏云美不解:“车呢?”
“赎你啊。”
“我那么值钱?”
夏云美坐上去后,抱紧他结实的腰身,傅弈侧头,大声跟她说:“我现在没公司,没房子,只有这辆破机车,外加一个我,你要不要?”
兴许是怕她拒绝,傅弈紧接着又说:“你要是不要我,我可就没人要了,身上每一处都被你侵占过,早就不干净了,你得负责。”
夏云美抿唇笑起。
关于傅弈现在变得这么穷,童瑶去见她的时候跟她说过。
所以她说:“你皮都这么厚了,我就免为其难地收了你吧。”
“那你亲我一口算是盖章。”傅弈缠着她,夏云美只好在他薄唇上轻轻印了一下,弄得男人好痒。
他看到她脸颊上竟飘起了两片红云。
“我们现在去哪儿?”夏云美问。
傅弈说:“今天佐洋跟童瑶结婚啊,童瑶应该跟你说了吧。”
是说了,瞧她这记性,竟这么快就给忘了。
一对新人在台上,接受着下面所有亲朋好友的祝福。
傅弈睨向顾朔,酒还未喝,他就已经醉了。
不,他没有醉,只是像是自己嫁妹妹般,有些舍不得罢了。
“今天马潇潇不会来闹事吧?”夏云美还是有些担心,尽管童瑶已经跟她说过,马潇潇已经把孩子打了。
傅弈捞过她的细腰,凑近她的脸:“我给了她很多资源,你觉得她还敢?”
“呵呵。”夏云美笑起来,“是是是,你是老大,人家都怕你。”
在新人接受家人祝福时,傅弈将夏云美拽到逼仄的拐角,让她把手伸出来,将东院的钥匙交给她。
夏云美这才发现,上面刻着她的名字。
而这印记,显然不是新印子,她突然想到这把钥匙的故事,心里有些触动。
“因为有你的名字,所以这房子就留着了。”傅弈问她,“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你说呢?”
“明天吧,我等不及了。”
“要不现在?”
“……再好不过。”
两人缠在一起,夏云美好像看到旁边有人影闪过,惊了一下。
傅弈也察觉到,眼睛往外面瞄了一眼,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那是陈奕舒的。
她怎么来了?
酒店外,陈奕舒坐进出租车,视线再次望向那个角落,终是说道:“师傅,去机场。”
问世间情为何物?
愿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