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什么夏双找到的工作竟是在周州家?
他没有听说他们家有人生病,尽管周州这几个月的确消停了许多。
到底谁在撒谎?
傅弈一路跟过去,内心一直没有得已平静,直到到达周州所在的别墅区。
还真是这里。
如果夏双真的在周州这里做女佣,那就意味着她一天到晚都得待在这里。
孤男寡女,难保不会发生什么,尤其周州对她有意。
傅弈还是太大意了,谁都想到了,却独独漏掉了周州这个厉害的角色。
就在夏双下出租车时,手机响了,是傅弈打的。
她抿着唇,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手机自动挂掉。
她也没有给他回过去,收起手机,往里面走去。
傅弈拍着方向盘,胸口起伏不定。
他再继续打过去,可夏双依然没接。
不管他怎么打,她都没有接。
夏双之所以这么晚了还出门,是因为赵阿姨给她打电话,说周州突然发高烧。
她照顾了一个晚上,直到程青早上过来,她才回去。
开门的时候,差点靠在门上睡着了。
连客厅沙发上坐了人,她都没看到,直到洗完澡出来,她去厨房倒水喝,路过客厅时才感觉不对。
“天哪,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吓死我了。”
夏双洗完澡,脑子清醒了许多,说完这句话时,马上就想到昨天晚上她没有接他电话的事。
而且她还一直以为傅弈是早上过来的。
“不好意思哈。”她喝了一口水,坐到他旁边,朝他无邪地笑道“昨晚你打那么多电话给我是干什么呀,我正好睡着了,醒来才看到。”
傅弈上下打量着她,她又解释道:“哦,晚上做了一晚上的恶梦,流了一身的汗,洗了个澡舒服多了。”
她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若不是傅弈亲眼看到,还真会被她蒙混过去。
他没说话,起身去柜子里拿来吹风机,默默地帮她吹头发。
傅弈不说话,夏双心里有些发毛。
如果不是程青要求不将周州的事说出去,她一定会告诉傅弈。
周家最后弄成这样,他不想临了了还被人笑话,他们从小时候就一直被嘲笑,所以周州出车祸的事,是他自已要求隐瞒的,就连当时在场的所有人,程青都打点好。
所以周州出事的消息至今无人知晓。
“喂,你到底怎么了,干嘛不说话?”夏双问。
头发终于吹好了,傅弈的大手在上面摩挲不舍得放开,许久才回应了夏双的问题:“就是昨晚上喝多了想让你来接我的,结果你一直没有接电话。”
“哦。”夏双了然,“你干嘛要喝许多酒啊,想你女朋友啦?”
“是啊,我想她了,很想,很想。”
傅弈凝着夏双,幽幽开口。
夏双抿唇轻笑:“放心吧,总会找到她的。”
不过,她突然话锋一转:“傅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她了,或者说,找到她后,发现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夏云美,又或者说,她已经爱上了别人,你打算怎么办?”
他当然不能接受。
死都不能。
他轻轻勾唇:“这些问题我还真的没有想过。”
夏双摇摇头:“那我劝你还是早点想。因为,人心难测啊。”
“你在说你自已吗?”傅弈忽然问。
夏双哈哈一笑:“也可以啊。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已是个有始有终的人,我觉得一切靠缘分。”
他以为钱立楠的事会让她消沉很长一段时间,但没想到,短短几天,她好像完全把那个人忘了。
到底是伤心过度,还是她自已说的,其实她也不是个有始有终的人,她看清了她跟钱立楠没有缘分?
默了下,傅弈问她:“如果你是我,遇到了你刚才假设的问题,你打算怎么办?”
夏双蹙着眉,思考了一会儿,直言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会找别的女人吧。”
“为什么?就这么放弃了?”
“天下无处不芳草啊,何必单恋一枝花?”
夏双的云淡风轻让傅弈无法苟同,他诧异地看着她,手指渐渐收紧。
“这是你的真心话?”
傅弈这话问的,连他自已都觉得不合适。
他到底是在问夏双,还是在问夏云美?
他明明问的就是夏云美!
夏双耸耸肩,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洗完澡,吹完头发,夏双觉得浑身暖和和地,然后就想睡觉。
其实她有些饿了,但又不想动,就跟傅弈说:“我还没睡好,再去睡会儿,你出去的时候帮我把我门带上。”
她进了房间,他在外面问:“今天不用上班吗?”
“不急,我还没办健康证呢。”
她还来真的了,说话一套一套的。
这真是夏双?他怎么感觉她被哪个小骗子附体了呢?
等夏双睡着,傅弈也没有走,他一直盯着浴室。
最后,他还是去了浴室,打开花散,冲了把澡,然后捡起盆里的衣服,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他很懊恼,他为什么如此不相信她!
出门前,傅弈将饭菜烧好放那里保温。
夏双其实一直没有睡着,等到傅弈离开她就起床了,看着厨房里那烧好的饭菜,秀眉渐渐拧起。
她又熬了点烫,带去了周州那边。
赵阿姨看到她手里拎的保温桶,就知道是什么,摇头道:“少爷有你这样的朋友也真是好福气,希望他能赶快醒来,要是能吃上夏小姐做的饭菜,他的病肯定很快就能好起来。”
可她知道,他的病是治不好的,现在已经是意识模糊的阶段了,要不了几天,他就不行了。
见赵阿姨又在抹眼泪,她上前抱抱她:“放心吧,我有预感,周州今天肯定能醒来。”
虽然她在安慰赵阿姨,可她内心总是不能安定。
慌慌的。
不过,说来也奇怪,不知道是周州本就该醒,还是夏双的祈求显灵了,周州还真的醒了。
一睁眼,周州就看到了夏双。
“还记得我是谁吗?”夏双难掩脸上的高兴,问他。
之前就听赵阿姨说了,上次周州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认识他们了,跟他说什么他都不知道。
只见周州眼露光芒,干涩的嘴唇一张一合:“夏小姐,你终于肯露面了。”
“呵呵。”
夏双高兴地笑起。
眼泪都出来了,她握着他的手:“行了,先不说了,你刚醒,别说许多话,我去倒点水给你喝。”
刚要起身,可周州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走。
看到这一幕,赵阿姨笑着说:“我去,我去倒水。”
夏双就这样趴在床沿看着他。
醒着的周州,看起来有活力多了。
人哪,还是活着的时候才有意思,死了,纵使人人记得,又能代表什么?
见夏双一直控制不住的流眼泪,周州玩笑道:“你这么爱哭,真是没看出来。”
默了下,他又缓缓开口:“好了,我的事跟你无关,你不要内疚。我身上本来就背负着一条人命,现在老天要从我这里收走,我毫无怨言。”
说到这里,夏双埋头痛哭。
那晚的事,她无论如何都忘不了。
周州的手抚上她的发顶,这是他第一次跟她这么亲昵。
真是没有想到啊,数月不见,再见,就要阴阳相隔。
他也没有想到,自已竟然喜欢上这个女人了。
她到底是哪里好,让他就喜欢上她了呢?
“我早就说过,一切都跟你无关。就算那晚没有你,我也会做同样的事,我本就是奔着那个去的。”
夏双抬头,抚着他消瘦的脸,泪眼朦胧:“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没有内疚,只是舍不得你。所以,你别说这样的话了。对了,你应该饿了吧,我弄点吃的给你。”
正好赵阿姨上来了,除了水,她还将夏双带过来的汤一并带上来了。
“少爷,这汤是夏小姐亲自熬给您的。”一进门就看到夏双泪流成那样,她心里也难过,但脸上仍在笑,她确实开心少爷能醒来,“她说您今天会醒,您今天还真的就醒了。所以夏小姐的话很灵,她说您会好您就会好。咱们都好好的,肯定没事儿。”
周州真的特别开心。
能在生命的最后还能见到夏云美,此生足矣。
周州喝了两碗汤。
本来夏双不想给他喝多的,但考虑到汤是清汤,没什么油,也就由着他了。
喝完后,程青带着律师过来了,显然,是来立遗嘱的,这让夏双很不能接受。
可周州说,早点把这事做了,他安心。
事情办完后,他又跟夏双说了一会儿话,一件事还没说完,他就又睡着了。
他其实不想睡的,但架不住眼皮的沉重,紧紧拉着夏双,告诉她,如果他要睡了,就赶紧把他喊醒。
夏双答应他了,可她就是喊不醒他。
但是他的气息尚在,这才让她稍微放心。
赵阿姨进来后,见她哭,就抱着夏双:“没事的孩子,让他睡会儿吧。”
“可是,我一直喊不醒他,他会不会就这样去了?”
年前,她经历了好几个朋友的离世,还有她的母亲,状态都差不多。
她有感觉,周州不行了。
眼泪跟决堤了般,无法停住。
周州离世的时候,最可怜。
身边除了夏双,就只有程青跟赵阿姨,他说了,不对外宣布。
遗体告别仪式时,傅弈跟顾朔还有苏华都来了,但被程青拦在了外面。
整个过程都非常冷清。
后事全部办好后,程青将周州的律师请过来,宣读遗嘱。
周州身家厚重,全部归夏双一人所有。
转眼间,她成了江城最有钱的女人。
她泣不成声,痛苦地晕厥过去。
再醒来,夏双是在医院,眼神空茫。
耳边传来程青的声音:“以后尼顿的老板就是你。不过你放心,我会辅助你,直到你真正上手。”
尼顿是周州创立的设计公司,在江城也是挺有名的。
夏双没有出声。
她出院后,第一时间去派出所查了自已的名字,让她诧异的是,夏云美已经更名为夏双。
钱立楠,你做得倒是果断。
此后,事无巨细,程青跟赵阿姨都要经过她的同意。
夏双本就不笨,在程青的带领下,很快便熟悉了公司所有的业务。
当业界传出尼顿换了新老板后,大家才知道周州已经不在人世,从此周家人已不在,但周家的事业却蒸蒸日上,他们都对一个叫夏双的女人另眼相看。
这天,夏双回到住处后,门口倚着傅弈,他看到夏双过来,走过去靠近她:“我堵了你好几天,你终于肯露面了。”
打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家里还一直没人,可能都住在周家。
她不是周家的人,又得了周州那么多财产,时间长了,外界的人都会知道她,可能还会拿她当作周州的遗孀来看。
其实周州的死让他挺意外的,他们保密得太好,外界竟没有一个人知道,等知道时,人已经没有了。
傅弈虽然不喜欢有这么个对手对夏双有意思,但他就这么没了,后面又做了那么大的动作,很明显,他把夏双当作他的女人。
他的死,会让夏双内疚一辈子。
“你堵我做什么?我最近有点忙。”
夏双不再似从前的调皮可爱,满脸笑容,而是一脸的疲惫。
虽然她很聪明,一调教就能上手,可事情多,加上心思沉重,不免身心俱疲。
尽管她语气不好,但傅弈看着她如此累,又不忍心追问,直接将她抱进去,放在沙发上,帮她按摩了一会儿。
夏双确实太累了,也没有力量去拒绝他。
被他这么按摩着还挺舒服的,不自觉地竟有了些困意。
趁着还没睡着,她想去洗个澡,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洗澡了。
“那你去洗澡,我给你做点吃的。”
夏双没有拒绝就是同意了。
一个在浴室,一个在厨房,各怀心思。
他不能再将她当作那个无忧无虑的夏双来看了。
而夏双想得则是,怎样将尼顿很好地经营下去。
洗了把澡,夏双已经不困了,心里想了很多事。
吃过饭,她端了杯酒来到阳台那边,外面已经漆黑了,但还是有零星的灯光。
傅弈就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忽然喊了一声:“夏云美。”
夏双眸色一沉,并未说话。
傅弈继续道:“你恢复记忆了。”
这是陈述,而不是问她。
夏双浅笑:“夏双就是夏双,哪里是夏云美?我没有失忆,又何来的恢复记忆?”
“那为何周州会那么做?”傅弈的情绪有些激动,可依然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
他怕看到她冷漠的眼神。
“你明明恢复记忆,为什么不肯承认?”
他甚至怀疑她早就恢复记忆,还故意让他不要追着夏云美不放。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不在你身边?”
傅弈摁着她的双肩,情绪有些控制不住:“其实我跟马潇潇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只是故意气你的……”
两人不再应话,四处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
近在咫尺,却恍若隔世。
夏双转身,这么近距离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都找不到他脸上的缺点。
年轻就是好。
“傅弈,我是夏双,从来都不是什么夏云美,是你错了。”
她的声音清缓柔软,像和风拂过脸庞,好听又温柔:“我最需要的人,从来就只有一个钱立楠。别说他现在有了新的情人,就算他有再多的情人,他的女人只有我一个,他爱的人始终只是我一个。”
夏双抬眸,看向傅弈:“你明白了吗傅弈?我爱的人是钱立楠。不是你,也不是周州。你们都认错人了。”
她落寞地转身走向屋内,声音异常寂寥:“快回吧,我要睡了。”
顿了下,她补充:“傅弈,请你尊重我。”
尊重?
傅弈从前想怎样就怎样,根本不会考虑什么尊重。
可现在,他不想伤害她的时候,想一心呵护她的时候,她让他尊重她。
什么叫尊重,不过就是让他离她远一点儿。
傅弈离开时,夏双已经睡着了,她现在对傅弈那是一百个放心。
傅弈回到东院,看着家里空荡荡的一切,还没进门,转身又出了门。
一连三天,他都没有进门,一个人待在酒吧里醉生梦死。
可不管怎么喝,他的脑子都清醒得很。
直到公司的一个快要谈拢的项目被人拦截,他才将注意力放在公司上。
“太蹊跷了,我上午就是去签合同的,可没想到他们竟跟别人签了,而且比我们多出两倍的价钱。”
陈奕舒秀眉紧蹙,想不通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很明显,他们是故意的。
关键是,望眼整个江城,谁不知道驰越是傅弈的公司?
一般没人有这个胆跟他抢生意,可偏偏就有这不怕死的,而且还是半路截胡的。
“先不急。”傅弈倒是冷静,更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敢跟他作对,“查到对方是谁了吗?”
他已经很久没遇到对手了,傅弈的笑阴沉可怕。
陈奕舒有些颓废,摇头:“还没有,人家不肯透露。”
“理解。”傅弈点头,“他也是怕对方遭到我们的责难。”
默了下,傅弈交待:“这样,后天傅氏集团有个招标活动,如果那人也想分一杯羹的话,他定会出现,到时候留意一下。”
“好。”陈奕舒点头。
她忽然笑道:“如果有可能的话,你会跟你自家公司合作么?”
傅弈睨她一眼,挑眉:“合作当然有可能,不过,傅氏不是自家公司,驰越才是自家公司,你别弄错了。”
他轻轻挑眉,陈奕舒瘪瘪嘴不说话了。
如果真有可能合作,那么他跟傅家也算是有联系了。
毕竟他也是傅家人,父母都不在了,就剩一个哥哥了,不能总是这么老死不相往来。
看着让人心疼。
知道她心中所想,傅弈拍拍她的背,笑道:“好了,心思放在工作上,我没事。”
他又走了。
看着傅弈的背景,陈奕舒无奈地抿唇叹息。
他就像牙膏,需要他时,他才挤一点出来。
傅氏集团招标活动的前一天,陈奕舒就打听到截他们胡的是谁了。
“尼顿?”
当这两个字出现在傅弈面前时,夏双的脸就呈现在她面前。
没想到,竟是她!
还未给他们时间消化,傅弈办公室的门就被人蛮力推开,站定在门口的人,不是夏双又是谁?
她俨然一副霸道女总裁的模样,微仰着下巴看向傅弈。
“对不起傅总,她……”
傅弈举起手掌,前台一脸青白地退了出去。
“傅总。”
夏双一边缓缓走向他,一边挑眉拖长音调地喊他,忽而视线转到陈奕舒脸上,她讥诮地呵了一声,再次望向傅弈,却是眼神深沉犀利。
傅弈何时见过她这样的眼神?
“您身边的这位美女姐姐跟您什么关系呀?做起事来,不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