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之允虽然被吓到,但她神志却是清醒的。这时的她,不想做出任何伤害哥哥的事。
“哥哥,我累了,我想睡了!”
她无力地说道,她想,自己一个人静下来,好好想想,自己和哥哥,到底,是怎么了?
“允儿,你能告诉哥哥,发生了什么事吗?”
宁希唯也懒得理渗着血的手臂,却也不敢贸然走过去接近妹妹。但如果不让他弄清楚,妹妹这是怎么了,他想,他会疯掉!
“哥哥,我只是累了!真的!你让我睡一觉就好!”
宁希唯见妹妹眼里虽然满是哀伤和无奈,却仍旧很坚持。
“好吧,你好好睡一觉,别胡思乱想。答应哥哥,有什么事,一定要让哥哥知道!”
宁希唯站起来往宁之允的方向挪了几步,宁之允本能地缩了几下。
她这么明显抗拒的态度,宁希唯已明白,自己最担心的事,终是发生了!
宁希唯伫在离宁之允几步之遥的地面上,不过是向前迈几步,就可以将她拥进怀里,但他,却不敢!
在那段漫长的自我放逐的日子,宁希唯心里想得最多的,不是如何让自己拥有她,而是,让自己如何放弃她。
在部队那一个个血汗浸泡着的日子里,他咬着牙,把那一道道的难闯的关一个个难以逾越的槛,看成是妹妹的长大,妹妹的离开……
在那些年,他无奈却反复地想着,他终要学会,有一天,以哥哥的身份,微笑着,看着她和别的男人一起笑一起哭一起幸福的活着,即使,他微笑的背后,是如何的心如刀割!
他自认,在这世上,他是最想让她幸福的人。他不要任何人伤害她,但最终,伤她最深的人,却还是他!
会伤害她的人有太多,知道的或不知道的,对这些人,他没有过一丝的留情。但现在,换了这个人是自己,他却显得无能为力。
看着妹妹抱着膝绻缩在沙发上,宁希唯的心也被狠狠地拧成一团,解不开理不顺。有个无形的手将他的血管给狠狠掐住,缺氧的大脑什么也不会去想,只余下一波波涌上来的无措及慌张。
如果在几个月前,有人告诉宁希唯,让他放弃宁之允,他或许会考虑。
但现在,明明已经如此真实地触碰到她的心;明明已经亲耳听到她说,在她心里他这个哥哥要比任何围绕着她打转的男人都要重要;明明他有了一点自信,她真的有好好地将自己放在她的心尖上……
而他,在明白了这些之后,还看到了那个为了他而变得不同了的妹妹。
那天,看着她被泡沫沾了满脸,像极笨拙却可爱的小新娘,那天,看她打扫完累得窝在沙发打盹,娇憨得像个尽心照顾老公的小妻子……
在见过了这样的她之后,却要他放弃吗?他能放弃吗?舍得放弃吗?
宁希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不敢向前迈一步,却又舍不得退后半步。
垂着的双手紧握成拳,蹙着浓眉墨黑的眸子一直死死地盯着窝在膝窝里的头颅,最后,无声提起脚往门口迈去。
宁之允听着他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远离自己,脑内倏地闪过,八年前,那个细雨纷飞的清晨,如柳絮斜飞的雨中,哥哥毫不犹豫地离去的背影,那“噔噔”脚步声一下一下地重重蹬在她的心头。
她听见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叫唤:“哥哥,你等等我!”
然后,是房门轻轻关上的声音……
哥哥,对不起!她在心里默念。
这样地伤害他,她并不想!
因为,她爱哥哥,爱到心里拉扯着发痛……
哥哥离开的那一年,她十四岁。也是那一年,她初次体会到,原来分离的滋味,是如此伤人。
从小,哥哥就像是她宁之允的影子,那个帮她背着书包帮她拉开车门的人,是哥哥。那个在她课室等着她下课的人,也是哥哥。
从小,她就听说,哥哥是个全能的天才,学校里想找他入社的社团一个接一个,但哥哥一概拒绝,而拒绝的理由,从来只有一个:我得照顾妹妹,没时间!
于是,等她的人生,习惯了哥哥的存在,就像左手习惯了右手的同时存在一样,哥哥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的世界。
哥哥走了没多久,新学期开始。当她背着书包孤伶伶地走到车前,车门拉开,她回头想要说声“谢谢哥哥”时,却赫然发现,保镖那张惶恐的脸孔让她有想哭的冲动。
放学的时候,当她带着期待步出教室,看到伫在门外高大的身影,她真想冲着保镖大吼:你滚开,我只要哥哥!
哥哥离开的初期,一开始,她在日历上画着圈圈,数着日子,等着哥哥打电话或者发邮件回来。
可是,月历翻了一页又页,她始终没有等到哥哥的电话或是邮件。后来某天,宁之允突然灵光一闪:会不会是因为军校的通讯太落后,所以,哥哥根本没办法打电话或是发邮件?
于是,她跑到宁家大门口那个大大的信箱,翻出一大堆的垃圾信件,坐在那一大堆的垃圾信件中,一封封地看,一封封地拆……拆到最后,身边的信封信纸扔了一地,而坐在中间的宁之允,却是眼泪涟涟……
值班的保安,只以为小姐疯了,却没有人敢阻止她的疯狂的行为。当这种像疯子一样的行为进行了n次之后,这个大信箱,对宁之允也彻底失去了吸引力,甚至,连看一眼也觉得碜眼。
而保安,却在每次见她经过那个大信箱,脑门就呯呯直跳,深怕小姐又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