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示灯终于熄灭了,他随手扔掉指节上的半截未燃完烟蒂,步覆仓促地走了过来。
“医生,怎么样了?”
“薰少,很抱赚,孩子……没了。”
孩子没了,没有了,他的心也空了,空空如也,上天真的就这么残忍带走了他的孩子。
他的身形就象一尊雕像,僵在那里老半天,找不回自己失去的意识。
楚若曦经过了三个小时的全力抢救终于捡回了一条命,然而,孩子没有了,她却也变得不言不语,把自己封闭在狭窄的空间,不言不语,不再说一句话。
看着病床上那个苍白到几经透明的玻璃人儿,朱子薰的心犹如刀割,他不知道怎么办?孩子没有了,这一切并不能怪他,然而,楚若曦看了一眼刚走进屋子的他,然后,视线就越过他,看向那洞空的大门,不再对他说一句话。
这样的楚若曦让朱子薰痛苦不堪,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成了这个样子,想挽回这段婚姻,他已经无能为力了,浴室里,遍布了水蒸气,高大强壮的男人站在花洒下,仰起刀刻般的容颜,温暖的水流从花洒头倾泄而下,湿了他的一头青秀的乌黑,长长的睫毛沾粘在一起,长睫毛下那对幽深的黑潭暗光迸射,垂下眼帘,他举起自己粗壮的手臂,看向自己的手腕处,另一手缓缓举起一把小小白光泛射的刀片,锐利的刀片就此划落,手臂处肌肤就此裂开了一条小小的血口子,细细的血线从手臂处划落,与银白的水花一起冲刷在一起,那血花就此变淡变淡,淡到毫无一丝痕迹。
从此后,朱子薰再也没有去看过楚若曦,直到她出院,他也只是让孙泽前去接她出院,而他自己则以出差为由。
楚若曦出院后,身体经过调养,比原来要好得多了,她的心情虽然很沉重,精神却要比以往要好得多了。
今天是一个艳阳天,吴妈陪着她在园子里休息,孩子没有了,她的心也很痛苦,但是,没有缘分的,佛说,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是强求不来的。
朱子薰又要大半年月没回家了,自从她住院后,她就一直未曾看到过他,听吴妈说,偶尔回来了也都住在客房里。
孩子是她们之间的心结,她知道,他有意回避自己,他恨她,然而,她也恨他,如果在这段婚姻里,剩下的皆是恨了,那么,这段婚姻还有维持下去的必要么?
“吴妈,告诉子薰一声,就说我有事找他。”
她抬起脸,迎着远边天际那一缕阳光,对身侧的吴妈说道。
“噢,好。”吴妈一脸狐疑地望着她,不知道她是想通了,还是决定了什么?可是,按照少奶奶一向倔强的性格,她是不会妥协的,她找少爷干嘛呢?
但是,毕竟是主人下得令,吴妈深知自己没有资格过问,尽管心头疑云云重重,她还是转身去通知少爷去了。
接到吴妈的电话,朱子薰的心头没有任何的惊喜,有许多的事藏在心底,终有一天必须要解决,所以,他放下手上的工作,驱车赶了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若曦正一个人独自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好点儿了吗?”
“你回来了。”听到耳侧轻柔的问语,她缓缓地转过脸,看了眼身后朱子薰,从那把青藤椅上站了起来了。
她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语调也是波浪不兴。
阵阵晕眩袭来,她险些支撑不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医生告诉她,还有一点儿贫血,她也坚持着在服着药。
“小心。”朱子薰见她差点儿跌倒,赶紧伸出手臂意欲搂住她的身躯。
然而,楚若曦却急切地抓住了身侧的藤椅架,待自己的眩晕过去。
然后,撑着身体绕过朱子薰俊美的身形,径自向那条通往厅堂的大门而去。
朱子薰转过身体,望着她苍白如一缕幽魂单薄身形,心中百味杂陈,自己伸出的手僵在了空气里,然后,他摸了摸鼻子,收回了僵在空气里的手,抬腿跟随着她的步伐而去。
当他推开新房的大门时,就看见了楚若曦习惯性地又站在窗台边,窗台边的花瓶里不是枯萎的白洁醒,而是一束漂亮新鲜的黄灿灿的非洲菊。
阳光照射在非洲菊花朵上,亮丽的黄色刺痛子薰的眼睛。
而新房那组沙发椅子旁边置放着一张打印出来的白色纸张,当朱子薰的视线接触到那几个大大的楷书字体时,心底终是无声掠过了一抹心酸,在看到床铺旁收拾妥当的那个白色精巧小皮箱时,心里象是有万柄钢刀在捅。
“白瑞的死与我没有关系。”
“那天晚上……”
他张开凉薄的嘴唇艰难地解释,然而,那语言显得苍白无力,楚若曦转过身子,轻轻地打断了他即将吐出的解释。“不再重要了。”
有些事情即然解释不清,那就不要再解释,即然你我的分离必然已经注定。
“签了吧。”她淡淡地笑着,轻轻地走到沙发椅前,然后,弯腰捡起那张白纸,向朱子薰走了过去,亲自递到了朱子薰的面前。
朱子薰的黑眸不停地闪烁,他不想签,真的不想签,尽管孩子失去了,他也会原谅她,然而,她想要离去的态度是这般的绝决。
可是,这一刻,父亲的给他说的那句话一直在他耳朵边上萦绕。
“好男儿志在四方,志在四方呵,志在四方。”
心头象堵塞了一万吨生锈的钢铁一样难受,他不可能为了这段情失去了最后的一丝尊严,他想,就算是他跪在地上求她,她也未必回回心转意,只因,白瑞横在了她们之间,散了吧,天下无不散的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