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慧慧将那女生送到门口。
    目送着对方离开后，吕慧慧才回到何远的办公室。
    “刚刚那个，你觉得怎么样？”一进门，吕慧慧就开口问道。
    何远坐在老板沙发上，拉了拉领口。
    他穿的是一套长袖衬衫，配上西裤，下面是一双皮鞋，看起来还满正式的。不过这几天成都都是艳阳天，气温有些高，何远在会议室里坐了会儿，身上都出汗了。
    “你觉得呢。”何远没有回话，将问题又抛回给吕慧慧。
    “看你这样，多半是挂了吧。”吕慧慧注意着何远的表情，得出个结论。
    何远笑了笑，没有说话。
    “也是，这个女生跳槽太频繁了，这才刚毕业，就换了这么多份工作，真要过来的话，估计也呆不了多久……“吕慧慧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笔来，在手上的单子上，对着那女生的名字划了一杠。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还让她来面试？”何远瞄了吕慧慧一眼。
    “不然呢，你是不知道现在招聘有多难。现在又不是毕业季，哪儿有那么多学生扔简历，我在各大网站上都充值了，发了招聘信息，到现在为止，投过来的简历都非常少，再用你给的条件筛选一下，基本上就没几个人了……而且我看她其他条件还不错，过来聊聊也好，万一你正好看中了呢。”吕慧慧将纸和笔收了起来，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后面几个，也是这种情况吗？”何远问。
    “那倒没有，你要是觉得这种不太好的话，那以后招人，就不要这种跳槽太频繁的了。”吕慧慧道。
    何远本想点头，想了想，道：“看东西吧，要是在职期间，业绩不错的，那也可以考虑一下。”
    “业绩不错的话，直接就在原公司干下去就好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频繁跳槽。如果真存在这种情况的话，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本身就存在问题？”吕慧慧皱起眉头。
    “谁知道呢，也许傻吧。”何远笑了笑，道。
    吕慧慧听到这话，忍不住看了何远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何远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唏嘘，有些落寞。
    面试继续。
    他们的面试速度不慢，几乎每个人，花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就搞定了。
    要是遇到合适的人，何远也会多聊一会儿，不过一般也就半个小时左右。
    一直忙到六点钟，何远终于聊完第四个面试的人，在送走对方之后，何远喝了一口水，道：“行，可以下班了。”
    “你心里有选择了吗？”吕慧慧在那里整理桌上的资料，将资料搜集完后，吕慧慧将东西放进怀里，双手环抱道，“要是觉得还不行的话，我再想想办法，看哪里能弄到合适的人。”
    “就第三个吧，我觉得第三个挺不错的，看她样子，谈吐也还可以，说话也有逻辑性，先让她试试吧，不行的话再说。”何远伸了个懒腰，对吕慧慧说道。
    “你确定？”吕慧慧看着他。
    “嗯。”何远点点头，然后道，“走，去吃饭吧，今晚你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吕慧慧愣了愣，想了一下后，道，“没什么特别想吃的，这边的饭菜有点吃不惯。要不，你去我那边好了，我最近都在小区附近买菜，自己做饭。”
    说完这句话，吕慧慧就盯着何远。
    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邀请何远了。
    之前在老家的时候，她就借着拍cos照的机会，半真半假的邀请过何远几次。
    不过每一次何远都拒绝了。
    这一次，吕慧慧其实也不抱期望。毕竟昨晚她都已经暗示的那么明显了，结果何远还是把她送回家，自己一个人去了酒店。
    以前她觉得何远这样的性格挺好的。
    毕竟她身边遇到的那些人，对她的想法，她心里都清楚。
    可是现在，吕慧慧却对何远这个性格，恨的咬牙切齿。
    要是换了一个男人，她自忖自己随便勾勾手指，对方就来了，偏偏遇到何远这个榆木脑袋，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
    但……
    谁让她看上的，就是何远这样木讷的性格呢？
    在吕慧慧内心陷入纠结的时候，就见何远摸着下巴，在那里思考。
    因为临时过来的原因，何远并没有带洗漱用品，自然也没有带剃须刀。
    偏偏他的胡子又长得挺快，明明来之前就已经瓜果胡子的，就一晚上的时候，嘴巴周围又看见了青色的胡渣。
    原本看起来挺显小的年纪，现在也有了点成熟的味道。
    再加上身上穿的那一身职业装，显得何远明成熟了不少。
    “去你家啊，好吧，那就去见识一下你的手艺吧。”何远说道。
    “嗯，那你……等等，你要去？”吕慧慧本来已经做好何远拒绝的准备，没想到猛地得到这样一个答复，差点没反应的过来。
    “我说，那就去你家，打扰一下你了。”何远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怎么，你那边不方便吗？如果不方便的话，那我……”
    “不不不，方便，挺方便的。”吕慧慧慌乱的答复道，她下意识的撩了一下头发，平复下有些急促的心跳，道，“那，你要吃什么呢，中餐，还是西餐，还是……”
    “你能做什么就吃什么，我不挑，随便做些家常菜就可以了。”何远道。
    “家常菜？这个我拿手，那，我先去买菜？”吕慧慧试探着说道。
    “我们一起。”何远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挂在椅子上的外套。
    两人下楼，坐上了何远的车子。
    何远按着导航，将车开到了吕慧慧家附近。
    “前面往左拐，对，就是那条街，进去。”吕慧慧打开窗户，一边看着窗外，一边在给何远指路。
    “你不是要买菜吗，我看到那边有买菜的市场，不过去看看吗？”何远随口道。
    他在转弯的时候，就注意到，那一个新建的小区下面，就有一层底商，什么水果店啊，便利店啊，蔬菜超市啊，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别，那边店里的菜贵死了，往旁边走一点，那里有个菜市场，东西新鲜，还能便宜不少。”吕慧慧道。
    得。
    这里是吕慧慧的家，人家比自己熟悉多了。
    既然吕慧慧都这么说了，那自己照着做就好了。
    何远按照吕慧慧说的，开着车子，拐了一个弯，直接进了一个岔道。
    道路看起来有点泥泞，两边都在修路，用那种蓝色的铁皮将道路围了起来，只剩下很小的一条过道，勉强能拱车子行驶。
    在过道两边，有不少小摊小贩，正在那里摆着摊子。
    有卖吃的，卖卤味的，卖水果的，自然也有卖菜的。
    “我先下去，你找个地方把车子停一下吧。”吕慧慧说道。
    何远将车子停下来，吕慧慧借着这个空隙，从车子上跳下去。
    就见她踩着高跟鞋，走向摊贩那边，何远则是开着车，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一个空位，把车子停好。
    将火熄灭，手刹拉上，何远从车子出来，往吕慧慧的方向走去。
    “老板，这个多少一斤。”吕慧慧正在摊贩上挑着蔬菜。
    趁着这个空隙，何远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附近是个城中村。
    不对，不能叫做城中村。
    这里以前本来就是村子，只是最近修了不少新的楼盘，还有一些老的楼盘夹杂在里面，和周围那些高大上的楼盘一比，看起来有些不和谐。
    说起来，往前推几年，这边在成都人心中，都属于乡下，连郊区都算不上。
    谁知道随着这几年的开发，这边的房价节节攀升，一不留神，就升到了成都第一。
    而且看这模样，估摸着这一片的老房子，也留不了多久了。等这片区域拆迁后，不知道又要多出多少身家千万的富豪。
    要是放在以前，何远心里又会开始泛酸。
    凭什么辛辛苦苦工作的人，连套房子都买不起。而那些游手好闲，混吃等死的人，却只是在屋里坐着，就能砸来金山银山。
    但，经历昨天那件事儿后，何远突然平静下来了。
    一个人富裕，是命；贫穷，也是命。
    用何建华说的，何远有时候太钻牛角尖了。
    这个世界上，有时候是没道理可讲的，就好像生老病死，跟你有没有钱，富不富贵，并没有必然关系。
    穷人也可以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富人也会疾病缠身，英年早逝。
    你嫌弃的，是别人想要的；你想要的，却又是别人想丢掉的。
    找谁说理去？
    与其去寻根问底，不如放过自己。
    明白自己需要什么，想要什么，然后努力去达到。
    成了，自然皆大欢喜；败了，那就是命，无须强求。
    何远其实不是不明白这句话。
    只是他一直都没办法说服自己。
    就好像他要是承认，努力，其实没有任何意义，那么，他那几年的经历，岂不是一个笑话？
    如果连自己都否定了自己，那何远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何远不知道。
    但那个晚上，他决定，尝试另一种生活。
    也许，当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后，一切都会有一个答案。
    在何远出神的时候，吕慧慧已经挑好蔬菜，让老板称重了。
    “一共二十三快二，你给二十三就行了。”老板将东西一类一类的拿在电子秤上称，看到数字之后，飞快算了一下，然后给了一个数字。
    何远掏出手机，就要扫描菜摊上的二维码，被吕慧慧拦住。
    “干嘛，今天我请客，你这都要抢着付钱？”吕慧慧道。
    “本来就是去蹭饭的，要是空手去，显得多不合适。再说，这也没几个钱，回头你要再买其他东西，我就不付了。”何远一边说着，一边在手机上输入金额，然后点击付款，“老板，钱付过去了。”
    何远拿着手机，在老板面前晃了晃。
    “好叻，收到了。”老板听到自家手机传来“微信到账，xx元”的声音，脸上习惯性的露出笑容。
    吕慧慧瞪了何远一眼，不情不愿道：“行，那后面你就不要给钱了。本来就是让你过来吃饭的，你还付钱，这算几个意思。对了，老板，给我来两棵香菜和葱呗，就放里面。”
    后面一句，吕慧慧是对菜摊老板说的。
    “好叻。”老板应了一声，然后熟练的从菜摊里挑了两根香菜，两根葱，在吕慧慧眼前晃了晃，“这些够吗？”
    “够了够了。”吕慧慧道。
    “那行，美女，拿去。”老板将香菜和葱放进塑料袋里，然后将塑料袋递向两人。
    吕慧慧正要去接塑料袋，一旁的何远伸手，将塑料袋给拧了过去。
    “行了，这东西重，我来提吧。你还要买什么，咱们继续。”何远道。
    这次，吕慧慧没有跟何远挣。
    “还要买什么啊……让我想想，你吃鱼吗？”吕慧慧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后，冲何远问道。
    “鱼？不是很喜欢吃。”何远皱了下眉头，然后摇了摇头。
    何远不怎么挑食。
    绝大多数的东西，他都能吃得下去。
    硬要说吃的话，其实何远也能吃，毕竟平时烤鱼什么的，何远也没少吃。
    不过因为小时候的经历，何远对鱼有种天然的反感，除了烤鱼之外，其余的鱼，何远是能不吃，就尽量不吃。哪怕实在是拒绝不了——比如桌子上除了鱼之外，就没其他菜了，何远也多少会吃一点，然后再吃两口白米饭，就结束战斗。
    但要是桌子上还有其他选择的话，何远坚决不会夹鱼一筷子。
    “那虾呢？”吕慧慧继续问道。
    “虾？还行。”何远道。
    “成，那我们去买虾。”吕慧慧说道。
    在她的带领下，两人七拐八拐，进了一家小平房。
    里面是一个小菜市场，里面有很多摊位，有卖菜的，也有卖卤味的，还有水产店，和海鲜店。
    “老板，给我称点虾。”吕慧慧道。
    “好叻，要多少。”
    正在刷手机的老板，听到声音之后，连忙扔掉手机，从椅子上站起来。
    何远扫了一眼，老板正在玩儿《王者荣耀》。
    也不知道跟他一起匹配的玩家，突然发现自己的队友不动之后，会是怎样一种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