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山市的监狱里,卫依和池怀渊并肩坐在来访室里,听到远处有脚步声渐渐走近。
卫依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桌子上面的笔记本,目光落在了门口。
门被打开,狱警领进来了一个瘦弱的女人。
女人头发很长,后面甚至都到了腰部,她长着一张清纯的脸,表情温和,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请问你们两个来找我,具体是什么事情?”
阮宁落坐在了桌子对面,缓声问道。
如果不是因为旁边的警官在用钥匙将她的手铐打开,卫依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这冰冷的牢房是阮宁家的客厅,而他们则是阮宁的客人。
这样的平静淡定。
卫依看了池怀渊一眼,池怀渊便说道:“你好,我们来的目的,是想了解一些关于之前三起案子的情况。”
阮宁听到三起案子,表情丝毫不意外。
“你们叫什么名字,方便告诉我吗?我不喜欢和别人聊天的时候,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阮宁摊了摊手,她用她干净的目光看了池怀渊和卫依一眼。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以为卫依和池怀渊才是欺负阮宁的人。
“我叫池怀渊,她叫卫依。”
池怀渊介绍道。
在这个过程中,他看到了阮宁在听到“卫依”这两个字以后,像是生出了某种兴趣,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卫依。
“你听过卫依这个名字吗?”
他忽然问道。
卫依听到了池怀渊的问题后,骤然抬头,便撞进了阮宁的目光中。
在看到阮宁的眼神的那一瞬间,卫依便知道有些地方不对。
阮宁像是认识她,又不像是认识她。
此时,她在看向她的时候,眼神完全是陌生的,这表示她应该是从来没有见过她。
可是卫依听到了池怀渊的问题,想也不用想,便知道阮宁对她的名字有反应。
“我没有听过,但是这个名字很有趣,也很好记,只要听过一遍,就能很轻易地记住。”
阮宁忽然抬起手来,撑住了自己的下巴。
她看到了在她抬起手的瞬间,卫依下意识向后躲闪,失笑摆手道:“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们的,天哪,你们以为我是多么恐怖的人啊,是绝对不会伤人的。”
阮宁好像被卫依逗笑了一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卫依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犯人。
是,你不会伤人,但是你会杀人。
虽然阮宁已经进入监狱六七年的时间,可是阮宁现在还没有到二十岁。
刚才在笑的时候,就像是个娇俏的小姑娘,笑得前仰后合,泪花涌出。
虽然她穿的是监狱里面规定的衣服,可是却好像是自己的衣服一样自然,甚至一点也不觉得监狱的衣服是多么丢脸的事情。
卫依暗暗地将她这样的特征记住了。
现在阮宁的注意力完全在卫依这边,而且看起来并不想将注意力挪开。
池怀渊在一旁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认识一个人叫做四爷吗?”
阮宁的注意力一直在卫依那边,听到了这个问题,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当然认识四爷。”
说到这里,她忽然转过头来,笑着看向了池怀渊。
“你们认识四爷吗?难道他已经被抓住了吗?不会吧,那可是四叔啊。”
“四叔。”
池怀渊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的称呼。
“是啊,其他人会管他叫四爷,但是我们会管他叫四叔。”
卫依看了一眼放在笔记本旁边的笔,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拿起笔。
“阮宁,请问你能告诉我们,你口中的这位四叔,是否和你之前杀人有关系?”
阮宁倒是一副乐于分享的性子,“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但是我没有杀人。”
没有杀人?
卫依完全被她的话整蒙了。
“你没有杀人?”
卫依重复了一遍。
阮宁点了点头。
“是啊。”
卫依甚至都没有翻开文件,便将文件里面的那些死者的名字挨个念了出来。
“哦你说那些啊,是啊,我杀了那些牲口,可是我没有杀人。”
池怀渊忽然后靠在椅子上,好似在用一个全新的角度打量着阮宁。
阮宁忽然伸手过来,看似想要抓住卫依的手。
卫依下意识地便闪开了阮宁的手。
阮宁有些急了,她看着卫依,连忙解释道:“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人,我这样善良的人,怎么会杀人呢?”
“你管那些死者,叫做牲口?”
卫依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在做出了那样的惨案以后,阮宁竟然还可以谈笑风生。
她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罪恶的事情,她已经在内心里将那些人去人格化。
“当然,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他们没有权利被称作人。”
“其实一开始我进入他们的家庭也是想重新开始,拥有一个自己的家庭的,可是没过多久......”
阮宁说到这里,她的脸上闪过了一抹遗憾。
“可是当我和我的养父母接触的时间久了,我便发现,他们实在是愚蠢又无趣,我说真的,他们好像整天会被自己的情绪左右着,甚至有一次,我和我的第一任养母看电影的时候,电影里面的一条狗死了,她竟然还会哭。”
说到这里,阮宁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卫依。
“就在那一刻,我就发现了,他们实在是太低等了,甚至低等得能和一条狗共情,这说明他们和那些牲口没有什么两样。”
卫依尝试用阮宁能理解的方法和她解释,“你之前应该是做过心理测试的,反社会人格,这才是你无法感觉到正常人的感情的原因。”
阮宁轻嗤一声,没有将这件事当回事。
“是啊,反社会人格,这些愚蠢的人企图贬低进化到下一步的我们,他们想用这种办法,证明我们得了什么病,我们不正常。”
“但是我已经看透了他们的套路,就是不承认自己和牲口一模一样罢了。”
阮宁翻了个白眼,她的动作呈现着少女的娇俏,可是却让卫依感觉到生理上的不适。
“你为什么一直在说我们?”
按照阮宁的口吻,好像她和她可以并列被称呼成我们。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啊,我们和那些牲口是绝对不一样的。”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池怀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