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忽然跑到西秦来,必然是有所图谋的,她心里寻思着,不由朝着凤月专注的地方看去,可不就是大理寺的门口。
早前就已经传出消息来了,说是要让国公府的人出来,这主子已经盯了这么久了,茯苓绝不相信他真的是什么都不想做的。
“吱呀”一声,那是大理寺古朴的大门开放的声音,纵然身在这花楼当中,但茯苓的心头还是一跳,那一声沉闷的声音,竟然是格外的清晰。
茯苓忍不住朝着窗外看去,国公府的人,果然都在官差的推搡下走了出来,一大家子人簇拥在一起,也有百十来口人,看着也是相当的壮观的。
他们身上大都穿着囚服,而不是往日高贵华丽的衣裳,身边也没有了奴仆和华贵的车马,和往日里的那高贵气质,真的是疏离了不少,不然怎么会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呢。
偶尔走过的人群,有人奚落有人叹息,但却都没有人敢上前走的更近一些的,茯苓细看才发现,在大理寺不远的地方,停着太子府的马车,而太子府的侍卫,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散落在了这些人的四周。
果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再怎么说,都是太子的老丈人,这出来了,不过是家底被充公罢了,所谓王宫贵胄,生活必当如常的。
难道,今儿这主子出来,就是看人家怎么被自己的女儿和女婿接回去的不成?
茯苓寻思着,今儿自己这主子究竟是想做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凤月嘴角的笑容异常的泛着邪乎。
还不等茯苓想明白,就听的外头一声惨叫,她慌忙别过脸去,窗外的画面却血腥的让她不敢直视,纵然她见过的场面不少,但她到底只是在这花楼中生活的女人而已,什么时候见识过此等血腥的场面。
那一个个身着黑色劲装的杀手,每人左手上残月如钩,那银色的丝线,在月华下,似乎都在泛着银光,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大都刻意避开老国公,对太子府的人,也只是点到即止,但是其他人,似乎就没有这样好的运气了。
揽月阁的手法,就如同传闻中一样,矫捷很辣,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多余的思考,一切都来得那样的干净利落,快的让人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是真的。
但这又确实是真实发生的,国公府所有人,在一瞬间,几乎都倒在了血泊中,死在了老国公的面前,茯苓忘不了那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脸上露出来的表情,他是两朝的老人了,总比她这个风尘女子要见识的多的多,但他却木讷的站在那边一动不动,他眼眸里的神情,究竟是绝望还是其它的,茯苓看不懂了,但却觉得无比的苍凉。
这一招,果然是特别狠的,还有什么比自己的亲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要痛苦吗?
不知道那些杀手的统领最后和老国公说了什么,茯苓只瞧见他转瞬朝着这边看过来,和老国公心如死灰的眼神相比,倒是眼前之人唇角的弧度更加让人感到冰冷骇人。
窗子在一瞬间被萧墨用内劲儿关上,将寒风也一并阻挡在了外面,但茯苓却怎么都感觉不到温暖,她真的是被吓坏了。
“怎么,被吓傻了?”凤月秀眉一挑,转身看着茯苓。
“没,没……”
茯苓确实是被震惊了,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忽然感觉眼面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无比的恐怖,她甚至都没有明白过眼前的这个人。
除了某一天,他忽然如神明一般的出现,买下这花楼,解决了她被人逼债的窘迫外,除了他偶尔会来之外,她对这个男人真的一无所知,她一直以为他是好心的商人,热心助人,也以为他是个精明的商人,只要是他看重的,就必然会得到。
直到现在,茯苓却发现,他的残忍和冷酷,是她一直都没有了解的一面。
“呵呵……茯苓!”凤月一手持着扇骨挑起茯苓的下巴,因为现在她还是那日易容的模样,妖治的画皮看的茯苓心里又是一窒,只因为,那那上面并没有她初见时的温暖,她惊愕的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宣判一般。
“这倔强的眼神啊!”凤月啧啧称叹,最终还是挪开了自己的折扇,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着门外走去,“茯苓,天下第一庄庄主的身份,你真的以为这么好查?”
茯苓趴在地上的甚至止不住的颤抖,她忍不住瞪大自己的眼睛,为什么……她分明做的这样的隐秘,为什么会……
“你当真以为,云依馆还是你的云依馆吗?”凤月冷笑,“我这个人素来喜欢放养手下,但是要做一个细作,你还不及格,要是在做不干净的话,那就和窗外那风景一样,懂了吗?”门被人从外面关了起来,是萧墨,茯苓一直都知道,那个人天下第一庄的庄主素来做什么都谦谦有礼,但是直到今天,她用尽了所有的手段,都查不到他的喜好,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云依馆分明和之前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啊,茯苓信手打开门扉,环视了一圈这个依旧歌舞升平的地方,还是熟悉的人,熟悉的客人,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除了这里的装饰更加的华贵,这里的跑堂换过……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茯苓从未在意过这些细节,可现在看来,这里和她一样卖笑的姑娘,甚至都和以往不同了,她们虽然都在和那些跑堂的或者是客人交谈,但早就已经换了不知道是几批了。
她一直以为,这云依馆是她的,除了地契易手之外什么都没有改变,但其实,这些早就已经改变了,从她计划接近他,那个天下第一庄的主人开始,这里的一切,都已经变了,只是他给她营造了一种假象罢了,是他一直再让她相信,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罢了,而她却真的踏进了他营造出来的围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