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玥昊的心狠狠一颤,深邃的眸子漫上无边的疼痛,像是一张大手紧紧的扼住了他的脖颈,让他喘不过气来。
静月也楞在了原地,在他与她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道中,这个女子从来都是狡诈如狐,黑心黑肺,算计颇深,他在她的手中没少吃亏。何时那清冷霜月的女人也会露出这种让人心疼的悲伤?
少顷,嘴角轻轻一扯,云清从自己的情绪中走出,她朝着被制服的无涯和路一扬等人走去,白色的裙裾逶迤旋动,不染一丝血迹,在这满是血腥的大殿宛如盛开的寒梅,仿若一阵清风,吹散了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也散了她满身的没有边际的死亡之气。
脚步在三人的身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如碧波寒潭的清眸正对上无涯一双愤恨不甘的眸子,如古井不波,深冷幽寂。
“呸——!”
无涯愤怒的瞪着她,嘴角扯开嘲讽的弧度,毫不掩饰他心中的怒火,“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亏得主子冒着性命危险关照于你,你就是这样回报主子的,将主子的心血毁于一旦,我早该杀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听着这字字泣血的指责,云清看了他半晌,禁不住抿唇一笑,“感谢他?”
轻柔的话语像是一阵轻风一般,轻飘飘的飘散开去。
“感谢他曾今不遗余力的将我赶尽杀绝?感谢他处心积虑的分崩我的国家?感谢他将我变成亡国之奴?残戮我的同胞?践踏我的尊严?”
清冷的声音微微顿了顿,“我有那么贱吗?”
无涯一顿,虽然云清的声音一直都是清清冷冷,没有一丝起伏变化,但那几个问题听在他耳里却是犹如戮骨之音,一时间倒叫他哑口无言,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他们立场不同,他只看到主子的努力在一夕之间被毁于一旦,他责怪她的无情,愤怒她的恩将仇报,却从不曾想,这是她的国家,她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国破家亡,而她却袖手旁观——在她有能力的情况下。
而更让他惊心的是,她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让他恍然明白,原来当年的事情,她全都知道。
冰原山一战,不止是天煞损失惨重,主子更是身受重伤,差点不治。离国主还为此差点兵发君国,只是因为那时时机还未成熟才不甘作罢。
冰原山上的皑皑白雪被染红的时候,那孤然倒下的可是她最看重的两个小婢女。
她千里迢迢的赶赴冰原山,为的不过是寻求一丝微渺的生机来救自己刚满月的儿子,却被生生的逼下了断崖,生死一线。
如此说来,这般的生仇大恨,她能如何?
无涯的喉头如哽了一根鱼刺,可他心里还是不甘,在他的心里还是认为,如果当初主子不冒险的出现将军府提醒,那么主子也不会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也不会让对方察觉到主子的计划从而有了防范,更不会有今日的惨败。
所以无涯的心里还是愤恨的,任何的事情在主子的大计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况且——
“主子当年并没有下绝杀令,他只是让人随侧保护姑娘的安危,主子的本意只是请慕容姑娘去离国做客,后来发生的事主子也是始料未及。”
云清冷嗤一声,傲然的挑眉,“我只看到了结果。”
当年身份还是君玥尘的云千澈千里跋涉,一路陪同她上山寻找冰域血莲,却一路遭遇刺杀不断,这其中有几股势力隐藏暗中暗暗窥伺,而最大的一股便是离国离夜夕手下的‘天煞’,她永远忘不了那一日被鲜血染红的山头,那一战太过惨烈。
若不是他暗中布局调走了云千澈,结局便会改变,那一战她失去了太多。
青鸾红袖年轻而稚嫩的生命,君玥昊誓死拼杀的惨站,秋慕白力竭惨白摇摇欲坠的身影,帘儿绝望不甘的奋身一跳,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倒地不起,爹爹为此伤心黯然了三年,云千澈情绪激狂下负伤,差点经脉尽废变成废人。
而这一切都要拜那个心思诡诈的男人所赐。
如今,竟然有人来跟她说,那一切都是为她好。
她想,世上最可笑的笑话也不过如此吧?!而事实上,她也真的笑了起来,笑声说不出的清冷,若冰原山上千年不化的积雪,没有几分人类的温度。
“哈哈哈——”
嘴角含着讥讽,“这样伟大的关心,我云清自认没那个福气消受。”云清居高临下的看着无涯,“有一点你说的对极了。”清冷的眸子对上无涯愤怒愕然的黑眸,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云清从来都只是个小气的女人,睚眦必报。龙游逆鳞触之必死!若有人不开眼的触碰了我的底线,我必然千万分的回报于他。”
清绝霸气的嗓音掷地有声,如一记响锤重重的落下,带着睥睨天下的霸绝狂妄。
静月不由的脖子一缩,想到自己当初想要对她做的事,后背不由渗出一身冷汗。
还好,还好,没有铸成大错,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死还是好的,生不如死神马的就杯具了。
脑海里划过一阵白光闪过,浑身抑制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想到她轻飘飘的就吐出的那句,“帮他除了劣根”……
噗……不死也内伤啊……
这一刻,静月的心里做下了一个决定,他发誓,以后一定离这个女人远一点儿,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这个冷血腹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