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好不容易交织在一起的线,再次分开,成了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各自延伸着没有对方的未来,蔓延着,蔓延着,期待下一次再相交,纠缠成剪不断理还乱的死结。
……
祁笙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手机响了又响,祁笙看向身旁露出些许疲惫睡得比他还沉的闻肆,啧啧两声,这人干的时候跟只猛虎似的,也有累的时候。
祁笙拖着两条抖个不停的腿往浴室挪去,一颤一颤的发软跟泡了水的面条似的,难以忽略的不适感,让他想狠狠地把闻肆那家伙揍一顿,但想了想,他还是舍不得,都要分开了,何不满足对方,总比留下遗憾好。
打开淋浴,祁笙随意冲了一下,只要稍微一动,全是酸痛,八公里马拉松都没这么惨。
洗完转身,就对上玻璃墙闻肆那肆无忌惮打量的眼神。
闻肆对他做了个口型。
——我还想操。
□□大爷。
祁笙把喷头对准他,但水只打在玻璃墙上。
闻肆下床,靠在玻璃墙上,指着自己,“来,往这喷。”
“傻逼,滚过来。”
闻肆站过去,两人终于成功互相洗完澡。
……
下楼退房的时候,老板暧昧笑了笑,“小伙子,精力不错啊。昨晚隔壁的投诉你俩,说一整夜不让人睡觉。”
闻肆回想了下,似乎有人来敲门,还敲了好几次。
祁笙走向门口,还听到老板大声喊,“欢迎下次来啊。”
再也没有下次了。
走出小旅馆,好不容易驱散的阴霾再次牢牢笼罩在心头。
“闻肆,趁我们还没喜欢对方到要殉情的地步,分开反而好。”祁笙打开了手机,给祁燕梅回了条信息,眼睛的酸胀让他分不清,是因为太阳刺激的光芒,还是这句话造成的。
闻肆第一次恨自己的没用,懦弱。
激情退散后,那种比身体疲惫还累百倍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嗯。”闻肆想说,对不起,又想说,真的就这样结束吗?我不想放手怎么办,千言万语在嘴里最终化成了一个字。
闻肆站在原地看着他,“你先走,我看着你走。”
祁笙也想这么说,但他没有反驳。
“祁笙,分数出来,你会报哪所大学?我就想知道而已。 ”
“大概是去我爸妈买的房子那边的大学,正好不用住宿。”祁笙想好了,既然和闻肆不再相见,何不离得再远一些。
“那个城市有好大学吗?”闻肆有些忍不住开始替他操心。
祁笙笑了笑,“有一个还不错吧,专业性强。”
他不想再去做那颗耀眼的太阳,平凡也是一生,他何不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方式过。
带着埋藏心底里的人,回到他爸妈给他安排好的地方,安安静静过完这辈子。
闻肆眼睁睁地看着祁笙走出他的视线,从一个身影化成一个黑点,再化成虚无。
他去周边小卖部买了包烟,跟老板借了个火,坐在马路牙子上抽了起来,大半包没了,他才灵魂回体般,把剩下的烟往兜里塞。
他舍不得祁笙,没能力守护他,必须远离他,才能保证他的安全。可他不会放手,祁笙永远只能是他的。
闻家到现在,都没人敢在老爷子面前提那件事,仿佛每个人的记忆都被消除去了。
唯有每年祭拜,才会想起姑姑这个人。
他爸之前跟他说的话,他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为了让他死心,特意扯谎言恐吓他。
“你爷爷当年把那两个男人给弄到了泰国去,动了些手术,变成男不男女不女,脸长得不错,尤其吸引那些特殊嗜好的男人,整整折磨了他们两年,人又从泰国带了回来,随意扔在别处,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闻肆,你也不想那个男孩是这样的下场吧,适可而止,当断则断。你不爱他,才是救了他。”
听了这些话,闻肆很怕,甚至全身都止不住的颤栗着,他怕老爷子知道祁笙的存在,老爷子与人为善一辈子,从未做过什么阴狠毒辣的事,唯独姑姑,一旦有牵扯到姑姑的事情,老爷子就变得有些不讲理,不理智。
闻肆拦了辆车回闻家。
闻复文从昨天就没离开过家,他在等闻肆。
可闻肆令他有些失望。
“闻肆,你昨晚睡在哪了?你们班主任说你送同学回家,就一起离开了。你们是不是——”
闻肆坐在闻复文对面的沙发,眼神死寂,再无亮光,“爸,你何必再问呢,我和他在宾馆睡了一夜。”
“你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什么吗?你想想你姑姑的下场,指不定祁笙也是对你有所企图呢?不然为什么你一钓,他就上钩。这种男人,心思都不正。”
“爸,我也是你口中的那种男人,而且是先勾人的那个。”闻肆觉得累了,既然都分开了,何必又气他爸,跟他顶嘴呢。
闻复文自觉话有失,也没有再说。
两父子之间的对话,就这样结束。
……
高考成绩出来之后,祁笙报了他之前所说的那个大学。
黎娟有些失望,毕竟祁笙高考成绩那么好,不去报帝都那边的大学实在是可惜。
纪胜男成为了藤市理科高考状元,她的分数比祁笙高几分。
一班群还没有解散,大家都不敢置信,祁笙最后半年成绩一直稳定排在市第一。
怎么高考成绩却比纪胜男少了几分,张光磊他们给祁笙发微信。
——老祁,我一直把赌注压你身上,结果成了第二,赔我一百块钱。
——老祁,我和许崔都报了帝都的大学,你也一起吧。
——大款成绩也过四百了,明天要在闻家名下的大酒店办谢师宴……
祁笙看到闻肆两个字,就心痛得难以呼吸。
他退出了微信,一个字都回不了。
只有一个念头,远离闻肆,远离关于他的一切消息。
黎娟也在群里发了信息,说闻家大办谢师宴,希望同学们都能去参加。
同学们都很热情地回复说会去,毕竟那家大酒店菜是出了名的好吃,又贵又精致。
微信信息不断弹跳出来,祁笙按了静音,又关了屏幕。
祁燕梅感觉祁笙情绪不对劲,以为是自己没考好,便安慰他,说,“考得很不错了,虽然没有市状元没有拿下,但分数也不比人家差。”
祁笙没有说,他是故意在考试时,故意空了几道题没做。
既然想好了要报考的大学,他考太高分数也没意义,何不让纪胜男在他爸面前扬眉吐气一番,他还记得,高考前,纪胜男对她同桌说,虽然高考拼个高分是为了自己的将来,但她还是想为她妈争口气,不让她爸和那个女人看笑话。
“姑姑,明天就去嘉州看我爸妈吧,我收拾一下行李。”
“收拾行李做什么,我们不是去一天就回来了吗?你是想在那边住上一段时间吗?”祁燕梅错愕,怀疑自己听错了。
祁笙有些不敢面对祁燕梅的失落,但还是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祁燕梅确实难过,但也不想改变祁笙的想法,她勉强笑了笑,“小笙,你也成年了,姑姑不该,也不能干涉你的决定,既然你做好了安排,那去吧,只是逢年过节放假别忘了回这个家。”
……
祁笙想着既然要离开,与张光磊他们也不知何时能再见面,祁笙就给他们发了微信,约在炒菜馆吃顿饭。特意跟他们说不用叫上闻肆,也不管他们会不会多想。
回了卧室收拾好行李,他出门先去了炒菜馆。
祁笙是第一个到的,老板娘倒是没再嗑瓜子,和隔壁把发誓当饭吃的烧烤店老板在打牌。
每次被老板娘耍赖的手段气得摔牌而去,发誓再也不跟老板娘打牌,第二天又腆着个脸邀请老板娘打。
闻肆曾不止一次对他说,“我怀疑烧烤店老板想泡老板娘,不然怎么会天天输牌,好手段啊!”
祁笙望着明明有顺子不打,非得拆开一张张打的烧烤店老板,陷入了沉思,他怀疑,烧烤店老板压根不会打,不然上次替老板娘打的那局烂得不能再烂的明牌,也不会赢得那么轻松。
祁笙搬了张小凳子坐在边上看三人表情生动的打牌,心情畅快舒坦了几分。
厨师永远一脸,这两个智商不在线,老子不想奉陪但不奉陪会被炒鱿鱼所以只能降低智商奉陪到底。隔壁烧烤店老板一脸我不会打,但我会瞎几把打。老板娘则是一脸赢了我继续,输了我不来。
祁笙看得忍不住低头抿着唇笑,好半晌才说,“老板娘,让我陪你打几盘吧,待会几个同学来,正好厨师可以先去准备准备。”
老板娘纠结地想了想,“你会让着我不?好不容易连胜五局哎。”
祁笙心头哽了哽,艰难地点头。“能。”
厨师放下牌,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祁笙坐在厨师位子上,把牌捡起,当了个完美的背景板。
“对三。”老板娘扔下个对子。
祁笙摇摇头,“要不起。”
老板娘,“……”不要让得这么明显,我不傻。
似是收到老板娘的碎碎念,祁笙重新扔了两张牌,“对k。”
烧烤店老板,“……”还让不让人打了。
在祁笙的帮助下,老板娘又赢了四局,烧烤店老板习惯性摔牌而去。
许崔和张光磊还有陈列远三人远远地走近,祁笙站起来,向他们打招呼。
张光磊大着嗓门,“老祁,我的一百块压岁钱打水漂了,都怪这半年你的无数个第一蒙蔽了我的眼睛。”
许崔也大声嚷嚷,“我日,好你个张光磊,明明说好一起押班长的,你却背着我偷偷押祁笙,是不是兄弟了?”
“兄弟情很高,但钱更重要。”张光磊一脸,我爱钱,胜爱过你。
陈列远热得不行,站在另一扇没关的玻璃门门口吹冷气。
“小弟弟,去里面吹,更凉快。”老板娘把几人赶进去。
“祁笙,你怎么不让我们叫大款啊?”也没得祁笙回答,许崔问了个更重要的问题,“老班说你报的大学是c城c大,为什么啊?帝都不是刚好吗?”
“没什么,以前就想上那个大学而已。”祁笙轻描淡写地说道。
陈列远说,“祁笙,高考你的分数按道理来说只会比班长更高,怎么会比班长还低几分?”
张光磊和许崔也不解,他明明能考第一的,却成为了第二,任谁都想不通吧。
“我报的c大,考那么好做什么,故意写错答案又难受,只能随便空几道题,控控分数。”
张光磊,“……”
许崔,“……”
陈列远,“……”
朋友,你这话相当过分了啊!你让我们这群学霸怎么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