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招百试百灵,家中园子里种下的那些蔬菜,远比别人家菜园里的菜还要水灵,还也好吃。
可惜,庄上那些女人并不知道这些内情。
她们虽然也认陈宁宁为主,也听她指令干活,可却满心怀疑。
有人便想着,陈宁宁年岁这般小,又生得细皮嫩肉的,就是个闺中小姐。她哪里懂得种地?不过是不懂装懂,胡乱摆布她们罢了。
这些人里也不乏在庄上种了好几年稻子的,经验也算十分丰富。她们以往种田,从来没有挑种这一说。
况且,还要在种地之前,把种子浸泡在水里?
这都给泡死了,还怎么长庄稼?小庄主简直就是胡来。
中秋的时候,颗粒无收,大家要如何过活?
有那性子急的女人,被旁人一挑唆,便想找陈宁宁去理论。
可惜却被曲母强行按了下来,她又骂道:“你们这些人才种出几颗稻米来?不过只懂一些皮毛罢了。大多数人还是到这庄上,摸索着现学的种地。你们哪里知道,咱们庄主早就种了一园子的菜,又看了许多农学书。自是比你们懂得多。
按照庄主说的去做就是。谁敢在庄主面前撒野,先看我曲丽娘手里的铁鞭能不能答应?”
说罢,她一挥手中铁鞭,抽卷起了一颗小树。
倒把所有人都给震住了。
陈宁宁也被唬了一跳。
单看曲夫人身形娇小,容貌艳丽,谁成想她竟也是个练家子。
香儿在一旁笑道:“姑娘放心,我娘身手好得很,庄上的人都怕她。往后我外公退了,便是我娘接手这庄头。我娘会帮你管好这些人的。”
“……”好吧,曲家早就让陈宁宁大开眼界,倒有些女主外男主内的意思。
原本她以为这都是靠着曲外公的威势。如今才知道,原来曲母本身也是这般强大。
在这样的男权社会,这还是十分少见的。
陈宁宁正想着,却又听香儿说道:“外公说了,从今以后,让我跟在姑娘身边。姑娘放心,香儿身手也不错,定会护你平安。”
“……”这么快就给她安排上了?
只是,香儿才多大,好像十一岁罢了?往后就要跟着她干了?
在这个时代,女孩本就早熟,到了十三四就要定亲了。
一时间,陈宁宁还真不好拒绝。于是,便想着把香儿往助手搭档那个方向培养算了。
好在香儿也算聪明灵活,还识字。
只是刚刚她自报家门,说是身手不错,陈宁宁还是不太相信的。
在她看来,香儿就是个顶可爱的萌妹子。
…
在陈宁宁忙着育种的时候,陈宁远已经顺利拜会了闫老先生。
闫老先生如今正是落魄之时,宁远却对他尊敬有佳,又百般照顾。从来不把他当奴仆看,这让阎老先生心中便有些松动。
再加上,曲老头对陈宁宁的态度,实在过于尊重了。这可不像前任指挥使的所为。
闫老先生便暗中猜测,这其中或许涉及些内情。
因而,他便带着几分试探的心思,想从陈宁远那边挖些消息出来。
这一试探,就发现陈宁远也想从他这里打探虚实呢。
一来一往的,闫老先生就觉得陈宁远这人实在矛盾得很。
他看似待人温和有礼,也足够大度。可实际上,心思深沉,也足够心狠。一旦涉及到他家里人,他便像织成了一张网,搭成了一堵墙,说话办事竟是滴水不漏。让人探不出深浅来。
闫老先生越发觉得,陈宁远其实很有趣。
两人在互相试探中,闫老先生又发现,陈宁远虽说算不上好人,有他血性的那一面,可也有重情义的那一面。
他极度重视家人,特别爱护自己的弟弟妹妹。
他那妹子也是个妙人,有实力,有魄力,还有担当,却难得的心思纯粹,明白是非。关键是陈宁宁正克着陈宁远。
有她在宁远身边,料他也做不出什么大奸大恶的坏事来。
再加上,这人资质实在太好了。闫老先生几十年也就遇见陈宁远这么一个。
何况,他如今已经七十多了,苦无后继之人。
思来想去,还是把自己毕生心血之作,交到了陈宁远手里。
宁远自是感激万分,同时也提出了想要正式拜闫老先生为师。
听到这个请求,闫老先生欣慰他没看错人。同时,却苦笑道:“世上再无闫怀柳,不过是一山村老翁罢了。你就算拜我为师,也无法扬名,反而会受我牵连,会受文人贬低。说不定,就连官途都会受到影响。”
陈宁远却摇头说道:“我也曾一心科举,到头来却为人所害,被夺去功名。如今我正想换条路走,打算将来去投军,正该在先生门下好好学习。还请先生成全。”
“这……”闫老先生也没想到,他竟动了这番心思。
只是宁远到底年轻,眼界也窄,不知这其中的艰险。
闫老先生不愿意害他,到底也没正式收宁远为徒,只当他是半个徒弟。却也用心教导他。
这却完全无法影响宁远的心情,他是当真把闫老先生当作授业恩师看待了。同时也一直在照顾先生的生活。
陈宁远也知道有曲家帮衬,妹妹很快便掌控了田庄。倒也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谋划的。他便彻底收了心思,自此只一心跟着闫老先生读书,倒也受益匪浅。
…
另一边,男人们很快把那些荒下来的地,再次开垦出来。
几日后,众人齐心协力把种子种在田里。
之前,在陈家小院里种菜的时候,陈宁宁发现神仙泉对种子大有好处。
但凡用泉水泡过的菜种,成活率极高,长得也十分繁茂。吃起来味道极好。
如今用在这山庄上,按理说,也差不到哪儿去。说不定,反而还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因而,种下黍米之后,陈宁宁便也放心了大半。又开始着手开始别的工作。
经过这些天的共同劳作,陈宁宁已然和庄上人混了个脸熟。
又有香儿、青蒿跟在她身边,陈宁宁很快便能叫出大家的名字。
可这样一来,庄上的人却觉得十分惊奇。
他们如今都是奴籍,之前从没见过主子亲自带人干活。
初时,他们反倒被陈宁宁姐弟吓得不清,自然也不敢当真让他们费力动手的。于是这些人越发听从陈宁宁的调动,干活也十分卖力。
后来,他们又发现,陈宁宁倒是个难得心善的好主子。
知道庄上没有粮食,陈家一早便打发人买了粮回来。
在大家辛苦劳作时,不止能吃饱饭,还有菜,偶尔还有肉吃。
就算农耕期结束了,伙食也没落下。
主人家甚至会跟他们一起吃同样的饭菜。
陈家的少爷小姐居然也不挑嘴。这未免也太古怪了。
曾经方家鼎盛时,也不曾这般宽待过他们。相比之下,如今陈宁宁这小庄主实在好太多了。
可偏偏庄上这些人,也并不都是老实本分人。也有那人心不足蛇吞象的。
有那固执古板的读书人,觉得陈宁宁一介女流,不该出头露面,打理庄子。甚至想去跟她理论,把她劝回去。
也有一些狡猾机变的刁奴,变着方想要捞油水,或是偷懒的。甚至还不乏想要拐骗主子的。
那曲老爷子却一心帮衬陈宁宁,以她为主。像门神一般,挡在众人前面。
这老头当初可是在都尉府任职的,本就一身本领。
一则他那里消息灵通,二则他惯会一些整治人的手段。但凡有人当真得罪了他,不死也能脱层皮。
何况如今大家都是奴籍,就算被治死,官府也不会深究。
曲老爷子和那班手下又抓得死紧,根本不许任何人看低陈宁宁,有半点不臣之心。
一时间,那些人心惊肉跳的,再不敢胡乱生事,或者口出狂言。
再加上,还有人在一旁苦劝:
“若不是陈家仁义,愿意把他们拖家带口买下来。转过头,方少爷随手便把他们给贱卖了。到时,家人骨肉分离不说,指不定被卖到什么腌臜地方去了。”
这样想来,反倒是陈家救众人于水火。
一便是鞭子,一边是游说,庄上的人很快便越发信服陈宁宁这小庄主了。
后来,陈宁宁把庄上人又分成了好几批。
一部分人去采野菜,一部分人负责晒成菜干,也有抓野物,晒肉干的。大家也都各司其职,老老实实干活。
…
陈宁宁又同曲老爷子商量养殖之事。
曲老爷子十分重视,立马安排了不少人。
说起来,陈宁远当初倒真没说错,这庄上还真是藏龙卧虎,什么样的人才都有。
陈宁宁说要养猪,便当真有人很擅长养动物。据说能把猫儿狗儿训得特别听话,学会一些作揖讨好的动作。
陈宁宁说想盖猪圈,便有擅长盖房子造园子的人。
除此以外,庄上还有木工铁匠;擅长量体裁衣的裁缝,主动帮陈宁宁制衣服的绣娘。
就连给陈母安排的那做饭的婆子,也不是简单人。据说能独自做一整桌席面。
面对这些技术人才,陈宁宁都觉得自己这边小才大用了。
不过那也没关系,等他们的农庄做大做强,做成连锁之后,陈宁宁定会给每个人找到合适的岗位,让他们发光发热。
不管怎么说,如今猪圈还得先建起来。
曲老爷子叫齐了人,又对陈宁宁说道:“有什么事情,姑娘吩咐他们便是。”
陈宁宁点了点头,拿出老总的气势来,一脸严肃地对那些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