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上一世的关系,沈君兮对这个大和尚的印象还不错。
知道他的相貌长得有些吓人,其实心并不坏。
至少上一世,在那个带头大哥受伤后,他没有弃之而去,而是选择了一直陪护在一旁。
这至少就证明了他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见他想将所有的事都一肩揽了,沈君兮便同他笑道:“不是我瞧不起你,只是你也不知晓幕后的人是谁,他们想让你们干什么事!”
因为上一世她无意间听到了这个大和尚和他带头大哥间的谈话,才知道这大和尚知道的事情并不多。
因此,她这才用半真半假的话去套他。
果然那大和尚的神情就变得不自然起来。
不一会的功夫,席枫又送了个人过来,正是沈君兮让他去寻的“带头大哥”。
相对于大和尚的急躁,那带头大哥明显要沉稳许多,只是他被人伤了脚,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
“彭先生,好好的教书匠不当,偏偏要学人起事造反,难道就没人告诉过你这其中的风险吗?”趁着这个空档,沈君兮端起茶轻啜了一口,然后递给一旁的赵卓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
赵卓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便很是安静地坐在那不说话。
可那个被沈君兮称做“彭先生”的汉子却是神情一震。
认识他的人都只知道他是个凭蛮力吃饭的樵夫,可眼前这人却怎么知道自己曾经教过书?
这话自然也是沈君兮上一世听来的。
她继续讹他道:“既然彭先生是读书人,自然懂狡兔死走狗烹,鸟兽尽良弓藏的道理,你们如此不辞辛苦地从西北而来,难道还真的指望成事之后晋王会兑现当初的承诺吗?”
西北是晋王的大本营,虽说他这几十年都在京城里花天酒地,可真要说谁有能力煽动西北地界的人,那还真非晋王莫属。
听得沈君兮报出晋王的名号,那彭先生也是一愣。
他曾是个教书先生没有错,可他更是晋王在西北时府中的幕僚。
早在十多年前晋王就想要起事,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于是才将他们这些人都撒了出去,策动百姓,等待时机。
他原本想做个教书匠,鼓动那些读书人。
可后来他才发现百无一用是书生,指望这群满嘴之乎者也的人跟他一块造反,简直是痴人说梦。
于是他又改行做了樵夫,整日地和那些农夫侃天侃地地针砭时弊,反倒得了许多的应和。
这也是他此次起事,能够一呼百应的原因。
只是这些事,他一直认为自己做得很是隐蔽,即便是像大和尚那样整日与他形影不离的人,也不曾知道这事与京城里的晋王有关。
他最多也只同他们说过,京城里有贵人助他们成事。
可眼前这人又是如何知晓的这一些?
那彭先生的头上就冒出了汗来,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而赵卓也很感意外。
这件事竟然还与晋王那个闲散王爷牵扯上了关系!
之前这事他不知道还好,现下知道了又岂能不查?
感觉到事关重大的赵卓便不敢在黑山镇过多地停留,而是带着沈君兮,押着在大黑山抓到的这群山贼回了京。
寿王带着一千人马出京又入京,动静如此之大,自然也惊动了皇宫里的昭德帝。
一散朝,他便将赵卓叫进了宫。
赵卓便将有人鼓动西北边民进京闹事同昭德帝禀报了。
昭德帝听闻之后大惊:“这怎么可能,从西北过来,山高水远,更何况一路上又要查证路引凭证,这么多人,怎么可能走得了这么远?”
“可是如果有人诚心给他们提供便利呢?而且今年也还算风调雨顺,可他们种下的粮食却大量的减产,有的人甚至是颗粒无收!对此地方官员却隐瞒上报,朝廷未能及时给予抚恤,致使乡民怨抱……”
“反了,反了,他们这是想干什么?”昭德帝怒火顿起,“造反么?”
“恐怕还真是这样!”赵卓就小心翼翼地同昭德帝道,“这一次,我们抓到了一个人,就自称与晋王有关系。”
晋王?
昭德帝的眼中就迸出了寒光。
当年他的众多兄弟中,也就留下了晋王一个,全是因为他当年识时务,投靠了曹太后,才让他免于一死。
随后他就做起了一个整日里花天酒地不问世事的闲散王爷。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假象?
昭德帝自诩为一位很是仁善的君王,可毕竟身在高位多年,有些事他能睁一眼闭一眼,但有些事,他却绝不会轻易放过。
比如今日这件关系到社稷民生的事。
“查!”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怒道,“看是谁给了他们这样的胆子,竟然知情不报,难道他们还想瞒天过海吗?”
说完,昭德帝就亲手给赵卓写了一道手谕:“不管查到了什么,都直接报给朕,如果有必要,你可用此手谕调用齐罡手里的禁卫军以及西山大营的御林军!”
赵卓每想到昭德帝竟会将此大任交到自己的手上,他正要拒绝时,却被昭德帝拍着肩道:“几个皇子中,也就只有你,自幼便刚正,办起事来一丝不苟。而且你能同朕主动提及此事,证明你并未参与其中,至于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绝不姑息!”
一听这话,赵卓的心里突生一阵悲凉。
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吗?
赵卓领了命出来,带着手谕先去寻了齐罡,随后又跑了一趟西山大营,待安排好这些后,他便叫人放出话去,称被他抓到的那些人都招了,这京城之中有人要谋反。
是夜,有人从牢里逃脱出来,齐罡则带着禁卫军在京城里挨家挨户地搜查。
昭德十八年的那哥秋冬,整个京城好似突然陷入了风声鹤唳之中,就连青楼里的生意都变得惨淡了起来。
赵喆在万花楼的包房内像只没头苍蝇一样窜来窜去,而他身边的晋王却显得比他镇定许多。
“王叔竟然一点也不担心吗?”赵瑞也就看着晋王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