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沉打电话的时候刚刚到达停车场。
他看着时间在下面等了几分钟,却始终没有看到湖黎的身影,就连他发过去的信息都没有得到回复。
将手机放进口袋里。
帘沉脸上的神情还是跟来的时候一样,平淡无痕,没有任何变化。
他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只是才刚关上车门,身后就有一道声音响起。
“又见面了。”
蒋琅的脸上带着那种被刻意培养出来的,有些绅士范的笑意。
他的眼睛犹如蛇信一般在帘沉身上划过,带有一种黏腻的冒犯。
让人极为不舒服。
帘沉只是略微扫了对方一眼,打算抬步绕开他。
他连想要开口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漠视又嚣张。
果然还是跟那天船宴一个样子。
相比第一次遇见对方的时候,蒋琅要更满意此时的男人。
看来搭上湖黎也给了他不少底气。
蒋琅的脚也随着对方的动作动了一下,再次拦住了帘沉。
他今天刚好在这附近有事情要处理,凑巧看见了对方,所以不请自来。
跟对方的第二次见面因为临时有事情,以至于走得比较匆忙。
就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
在见到帘沉之前,蒋琅还想着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折辱对方。
可是现在看着帘沉那张脸,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男人这种孤高淡漠的样子,犹如玫瑰上的烈刺。
勾人夺魄。
那一丁点的冒犯,也像是在这烈刺之上的点缀。
比起将他的外在打碎,蒋琅更愿意叫帘沉从心底为自己所征服。
他要圈养这种高傲。
然后让这种高傲只向他一个人低头。
“怎么,老熟人见面,你就是这样的态度吗?”
蒋琅朝帘沉靠近了一些,一点都没有压低声音的意思。
“还是说你怕让湖黎看到了?”
离开船宴之后,因为知道了帘沉的信息,所以这一次蒋琅很快就查到了对方更多的资料。
拥有同一种品质的人是会不自觉地吸引彼此。
尽管那些事情只是被文字记录着呈现了上来,可蒋琅依旧能够根据这些东西拼凑出帘沉的真实样貌来。
一个虚伪却又风光霁月的人。
偏偏在和湖黎一起后,又构建起了这样冷淡孤高的外表。
有意思。
很有意思。
这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好机会。
蒋琅分析了一下对方的心理,觉得上一次在船宴上帘沉之所以会对他那样不客气,纯粹是因为湖黎的缘故。
如果那天跟他说话的人是原主,他这样的猜测倒确实是正确的。
可惜那天跟他说话的人是帘沉。
没有价值的数据向来得不到男人的另眼相待。
此时在听到蒋琅的话后,他也只是看了对方一眼。
没有任何感情的。
然而蒋琅自以为对对方的性格了如指掌。
他觉得帘沉现在完全是在故作镇定。
在蒋琅心中,帘沉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对方先前和湖黎谈过恋爱,后来闹了一出分手后又复合了。
而复合以后,湖黎对帘沉的态度跟以前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方能得到的东西也比以前更多。
想来这就是帘沉的目的。
以退为进。
也因此,他才更惧怕失去现有的一切。
“如果你不想让湖黎知道我们两个之间的事,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蒋琅说着又瞥了一眼帘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我们最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对不对,可那又如何?只要我说有,它就是就有,你以为湖黎会相信你深更半夜跟别人去开房最后什么都没做就走了的话吗?”
当然不会。
恐怕任何人都不会。
而且这种话还是出自蒋家人的口。
蒋琅虽然在蒋家只是继承人之一,但毕竟也代表了蒋家。
在正常人眼里,他是绝不会拿这种事情来诬陷一个小人物。
船宴那天他走得比较早,根本就没有看到后来湖黎为帘沉做了什么。
就算是从别人口里听到了一星半点,也比不上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所以蒋琅低估了帘沉在湖黎心目当中的地位。
同样,他也高估了自己的判断。
他自以为捏准了帘沉的弱点,脸上的笑容带着一种势在必得。
似乎下一秒就能听到帘沉答应的声音。
果然,只见男人转了转眼眸,“什么要求?”
这句话落在蒋琅耳中,就已经是对方的妥协了。
“做我的情人,顺便,帮我偷取名瑞集团的机密。”
话说的稳操胜券。
他觉得以帘沉的身份,自己这样的要求都算是抬举他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做他的情人。
“是吗?”
帘沉终于又看了蒋琅一眼。
这就是本来应该跟原主在一起的人?
他的实验室里,哪怕是于他而言毫无价值的数据,对于其他人来说也是有利用价值的。
而面前这个人,连最无价值的数据都比不上。
自以为是的聪明和自负。
“请问钥匙三块钱一把,你配几把?”
男人红艳的菱唇轻启,说出口又是寡淡却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他的语气连起伏都没有。
根本就不像是故作镇定,分明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把蒋琅放在眼里。
什么害怕担心。
通通都没有。
蒋琅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于是原本还很有把握的脸上露出的笑意更大了一点。
他被骂了之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更柔和了声音。
带有一种诡异的扭曲和悚然。
“就算湖黎真的喜欢你又怎么样?湖家家大业大,湖黎的爷爷也根本不会允许像你这样的人跟他孙子在一起的,你注定得不到你想要的。”
在打了一鞭后,蒋琅又试图递给帘沉一颗甜枣。
“所以你还不如跟了我,我能帮你拥有那些你想拥有的东西,我们一起得到它们,不是更好吗?”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背后挖我的墙角?”
湖黎的声音突兀地闯了进来。
听总裁说话的语气,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这里。
蒋琅脸上的表情都差点因为这道声音凝固。
湖黎在说完那句话后,大跨步迈向了帘沉身边,将对方的手牢牢抓在了自己的手里。
他正对着蒋琅,身上流露出一股常年上位者的气势。
令人胆颤。
这是还没有接手蒋家的蒋琅所没办法比拟的。
“湖少误会了,我只是跟您男朋友在开玩笑。”
蒋琅从来就没有跟湖黎硬碰硬的资格。
对于这种场面,他从小到大就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
原本是应该极为熟练地应付过去,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蒋琅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内心涌现了一股极端的不忿。
然而无论是湖黎还是帘沉都没有接下他的话茬。
蒋琅只好压下自己几近暴走的情绪,他的眉眼甚至在一瞬间都抽蓄了一下。
“今天的事是我鲁莽了,改日我再登门谢罪。”
蒋琅逼着自己笑得跟正常时候一样,“那么我就先走了,不打扰您二位之间的相处。”
他离开的背影几乎是仓皇的。
只要湖黎有心,他完全有可能会走不出这个停车场。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其余的继承人也只会抚掌大笑。
所以他不敢有丝毫停留。
只是等真的离开了停车场抵达安全范围之后,对于让自己陷入狼狈状态的湖黎,蒋琅则是彻底恨上了。
他原本就是心理有些扭曲的人,容不得任何人对自己不敬,更何况是像今天这样的羞辱。
连带着,就连帘沉也被他一起恨上了。
既然对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陪湖黎一起下地狱吧。
他要让这两个人为今天的事情付出足够的代价。
蒋琅并不知道,当下湖黎之所以没管他,纯粹是因为没有多余的心神。
因为帘沉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你是不是忘了告诉我什么?”
在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爷爷给他打来了电话。
但在看完那些信息后,湖黎依旧还是过来找帘沉了。
刚出电梯没多久,他就看到了蒋琅在跟帘沉说话。
出于还没有彻底恢复好的心情,湖黎并没有马上走出去。
不过当他听到帘沉骂蒋琅的时候,心情还是比刚刚下来的时候好一点。
原本湖黎还想要继续听下去,但蒋琅说的话却一句比一句过分。
最后他实在忍不了了,才冷着脸走了出来。
他知道帘沉问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从两人复合以后,他就想找机会跟对方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一直都没有找到,没想到今天被蒋琅说破了。
湖黎在心里的记账小本本上狠狠把对方的名字记了下来。
到现在这一刻,他都完全没有想过要利用爷爷调查到的信息反客为主,而是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模样瞧着又乖又软。
“这么说,是你爷爷担心我图谋不轨,所以才叫你隐瞒身份?”
“不……爷爷只是担心你的自尊心会受伤。”
这话现在说出来,湖黎自己都不相信,毕竟刚才爷爷还打电话来让他和帘沉分手来着。
不过他又瞅了帘沉一眼,补充了一句:“还有我……我自己也担心你会觉得跟我之间的差距太大,心里不开心。”
“刚才那个人的话你都听到了?”
话题被帘沉拐了一个弯,重新回到了蒋琅身上。
“听见了。”
“没有什么话想要问我吗?”
为什么蒋琅偏要找上他,而他究竟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些需要问问他吗?
出乎意料的。
湖黎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其实在爷爷给他看那些信息的时候,他就已经下定决心了。
哪怕有再多人说帘沉如何不安好心,湖黎也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他眼中的帘沉并不是一个这样的人。
再有。
湖黎深深看了眼帘沉,想起刚才自己跟爷爷的答复。
他说如果帘沉真的是为了钱跟他在一起,那么他就用这个弱点来困住对方一辈子。
他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湖固在听到湖黎的回答后,在电话那端安静了好长时间。
老爷子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叹了一口气就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