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把它带上飞机,不惜逼着秦优当天再用公务机和她一起回清城。
*
乐容和温朝易把结果送到叶青面前时,都带了十成十的疲色。
三个人一起吃着行政订的盒饭。
温朝易没吃几口,他精疲力竭地揉着眉骨说:“我们尽全力了,但股权置换这个问题,你还需要一家专业的券商,在资金的调配上也需要非常专业的咨询团队才行。”
叶青想到了amo。
她给albert打了电话。
albert接起时,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知道你会给我打,但我也说实话,z是我们的第一合伙人,我们是要规避这件事的,而且你们还属于内地业务。”
叶青叹了口气,“那我再找吧,谢谢。”
“诶,你等等。”albert叫住了她,“叶总,你是不是从来不做饭?”
“是。都是z做饭的。”她手残,做饭比谋杀好不到哪去。“对不住我很忙,不和你闲聊了。”
“诶诶诶,你再等等。”albert好像铁了心要和她闲聊,“你是不是连冰箱都不打开?”
“我没空。”她真的要挂了。
albert在她耐心耗尽挂断前赶紧说:“你去开一次冰箱吧,看看你最讨厌的食材,你们有你要的答案。”
叶青回了次家,她开冰箱,在冷藏室的深处,发现了一块黄色的老姜。
拿起来,下面是一打同色的便签条。
第一张便签上,程惟知龙飞凤舞的字写了他选择的券商和咨询团队,电话、联系方式、团队人员,整整齐齐,十分专业。
只有最后有一句话,和上面毫无关系:
小朋友,没有程老师做饭,你可以试试这些餐厅。
翻开,后面是一整打海湾开发区的餐厅名单和推荐菜。
当年离开伦敦之前,程惟知也给她留过这么一打便签。
/“青,给你在厨房留了一打便签,我不在你就按照那上面的去吃饭。”
“哦~”她正在洗漱间里,换上硬被她要来的那件她的衬衫。
“别吃外卖,别吃披萨,别吃冷面包,听到没有?”没有程惟知,她的饮食习惯随意又混乱。
她走到厨房,拿来看了一眼、程惟知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写了这一打餐厅和推荐菜。
“别看了,回来慢慢看。”他把便签黏在了厨房台面上,推着她走了出去。/
那打便签,当年叶青只看了第一张。
然后,她再也没能回到那所公寓。
可这打,她能一张张翻过去,直到最后一页。
最后一张上写着:
如果真的都很好吃,你也不要吃上瘾,毕竟,他们都没有程老师做的好。
字里行间,仿佛能看见那个自信又骄傲的他。
叶青不擅长哭泣,父母去世时太意外,她不知道如何哭泣;奶奶去世的过程太漫长,她已经无力再哭泣;过去种种不甘种种困难,她只想着克服没有时间哭泣。
可在这刻,面对这些便签,她却哭到泣不成声。
第41章 繁星 野心家
叶青最早给自己规划新办公室时, 只想着要“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她的办公室是暖色调的装修,和过去叶敏达留下的那个,截然相反。
其实相反的不止是过去, 还有她自己,每次她立在这个办公室中央的时候,冷艳的面庞和淡漠的气质, 总和这里格格不入。
这天, 她站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冲着咖啡,细长的手冲壶在手里上上下下。
“这方案我们已经尽全力,不过就算是这样,面对老程董我们也没有绝对的胜算。”温朝易已经累到今早连胡子都没剃, 胡茬零星冒在下巴四周,很破坏他温文尔雅的绿茶气质, “京州程家做事向来算无遗策, 老程董不会轻易放过做这些事的我们的。”
“怕了?”叶青把手里冲好的这杯递给了温朝易。
温朝易接过, 热咖啡杯身烫手, 不适合立即入口, 他拿在手里等着凉一点。
叶青又冲了一杯,给自己加满了冰块。
“你和小程总都只喝冰的。”温朝易看了一眼她杯子你的冰块量,想起另一个也这么喝咖啡的人。“冰咖啡伤胃。”
“你和他以前见过几次?”叶青抿着她的冰咖啡, 最合适的温度, 伤胃又如何?她偏偏喜欢。
温朝易微微笑着, 那股绿茶的氛围又回来了, “没几次。你可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毕竟我们是工作关系,你不问,我主动说多唐突啊。”
他喝了口咖啡, 这种咖啡豆略酸涩,引得他皱眉,“我还是知道叶总并不想和我深交的。虽然我有兴趣和您成为朋友,但您如果没兴趣,我也不愿意让您不舒服,不是吗?”
叶青笑了下,可她其实没听明白温朝易的意思。
然而她也不是来追究这个的,“你知不知道程惟知很讨厌你?”
“我知道啊。”温朝易又喝了口咖啡,嘴角是满不在乎的笑容,“毕竟我们上次一起喝咖啡,喝的非常不愉快。”
“为什么?为了你妹妹?”
温朝易把咖啡杯搁在桌子上,无框镜片后的双眼深邃幽暗,“叶总,别给我归错类了,我其实比较偏向于小程总这类才对。”
“你是想说你们同类相斥?”
温朝易呵呵一笑,摇头,“不是,我触了点他的逆鳞。”温朝易手指举着对着空气弹了几下,“画虎不成反类犬,合作没要到,还触了他的霉头,被他记在了黑名单上。”
“温大律师本事挺大,怪不得收费贵呢。”叶青其实很好奇,“是什么事?他能这么记恨你?”
温朝易手搭在办公桌那叠厚厚的文件上问:“你不赶紧再看看方案?”竟然把时间花在盘问他上。
叶青又给自己弄了一杯冰咖啡,捏了一块冰在指尖你翻动,触手生凉,镇静心神。
“我是在想,程惟知那么讨厌你,为什么当初我选你做法律顾问时,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冰块被体温融化,冰凉的水在手心里流动。
“你这是什么意思?”温朝易眉心动了动。
她抬头看着温朝易,“或者我们换个说法,程惟知真的有这么讨厌你吗?他亲手负责的奇维上市,早就知道我联络过你了,为什么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呢?就算后来你们在上市酒会互相见面,他也从来没提过让我远离你。”
温朝易要说什么时,叶青抬手制止他,补充道:“他让我私交上你远离你,但从来不说工作上要远离你,甚至很肯定你的能力。”
“我的荣幸,说明在小程总眼里,我还有利用价值。”温朝易说话一直半真半假,此时也是。
“你刚刚说,京州程家做事向来算无遗策?”
温朝易说:“是啊,老程董嘛,老谋深算,什么事都备两把手。”
叶青眼里浮着回忆的神色,“其实程惟知很像他爷爷。程惟知说过,老程董认为,他最像他。”
她问:“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事,把他给惹了?”
温朝易问她要了第二杯咖啡,滚烫的咖啡滑入口中,温朝易才缓缓开口:“这事,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你知道程惟知小时候走丢过吧?”
叶青点点头,苗荷上次出现在叶氏,还在和程惟知提这件事。
温朝易笑了下,带着点讽刺,“其实在京州,程惟知的人生经历很奇怪,你不在这个圈子里可能不了解,但我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京州有那么几所学校,塞满了我们这种家庭出来的人,小学初中高中最后是京州大学,尤其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一定是这个路线。留学这种事,对从商或许是加成,但在京州那个圈子里并不一定是好事。”
比如他自己,温朝易最终用了十年,才打破了这条路线。
“程惟知是老程董的长孙,但他十六岁就去了纽约念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像他父亲的那条路他不能走,他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回华光接班。所以看上去华光这些年继承权闹得不可开交,但其实答案在十五年前就写好了。”
温朝易晃着手里的咖啡杯,看着黑色的液体起起伏伏,似乎藏着隐匿的过往。
“可这就更奇怪了,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爷子的命根子,老程董的二儿子很年轻时就进入华光,就算偏心孙子,老程董也不至于如此对亲儿子吧?”
“那年我好不容易离了婚,想抓点新业务在手里,温家和程家一直没有合作,又恰好程惟知回国,我就借着自己的资源调查了一番,找了点蹊跷,拿着去和他谈了谈。”
温朝易一口气闷掉了咖啡,够苦也够涩,就像他当年在程惟知那里吃的瘪一样。
“结果什么都没谈出来,他转头还逃出国了。”
“到底是什么事,和他走丢有什么关系?”叶青也觉得那件事不对劲,程惟知虽然有时候脾气差,但不至于真的对救命恩人毫无感恩,“他对程律林那家的态度不是感谢,是抵触,发自内心的抵触。”
温朝易打开了自己的电脑,调出了一份文件。
“程惟知整个人生顺风顺水,唯一的意外就是那次走丢。这个案子没有什么结果,因为人没多久找到了,家人主动销案,档案也找不到了。程大公子天生路盲,为此还走丢是程家很隐晦的秘密,我找了很久,才在一个很多人想不到的地方找到了原来的卷宗。”
他把电脑转向了叶青。
“我妈妈的档案。”舅舅曾说过,温朝易找他要了妈妈留下的档案。
“对,你妈妈去世的早,律所很早就解散了,有人收回这些档案的时候忘记了这份。我给你看关键。”
他指向一条记录:“冬天失踪的孩子,找到的时候身上穿的很整齐,身边还有一个保温杯装着热水。我就问,谁家人贩子这么和善了?都可以在感动祖国得个奖了。”
叶青拧着眉,翻看着这份档案。“这事的结果呢?人找到了?回家了?”
“结果也是我去打听了很久才知道的,他走丢的时候,程家老太太、也就是程惟知的奶奶受了惊吓,从马上掉了下来,程惟知回去没多久以后,老太太就过世了。”
“你拿这个给他,是威胁他,还是警告他,还是想做点别的?”
“我只是觉得奇怪,想和他聊聊天。谁知道他气得当场就掀了桌子。”温朝易耸耸肩,“不过他反应这么大,才说明这件事不简单,程惟知和家里关系不冷不淡,甚至早早去美国留学,根本原因可能都在这件事上。”
叶青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她撕下自己笔记本电脑上的便签条,程惟知的字遒劲有力,一看就知道从小没少下苦功夫。
“程惟知给你写的?”温朝易看到了这便签,托这些便签的福,这些天加班没再吃工作餐,而是由这些餐厅来送餐。
叶青点头,她已经试到了倒数第三家餐厅,把这些都吃完,她就要去京州了。
“好了,我可都告诉你了。”温朝易坐在她对面,一脸无奈,“其实我也没干什么,想知道点程家密辛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对吧?”
“温朝易,温大律师,你这人说话,就爱绕弯子。”
温朝易怔了下,辩解道:“职业习惯职业习惯。”
“你去找程惟知,是因为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他这么讨厌他二叔,讨厌程律林一家,是因为他就是被算计的,而真正要算计的还不止是他,可能是他奶奶,对不对?”
温朝易挑挑眉,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