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过年还见到了其他人,比如田二贵夫妻。
这俩人还算讲道理,对于已经出售的三闺女不带半点留恋,也没指望再沾点啥便宜,够有职业操守的了。
就是吧,对小四的感情够复杂,当亲娘的那个跑上门来要看看小四,说想孩子了……
有点儿意外哈。
牟姐夫陪着呢,他挺有把握这两口子不是来闹事生非的,毕竟把田来男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许诺好姓“田”了,目前男女未知,田二贵两口子还有希望。
“就给他们看看,没事的,你们照样该去江市的还去江市。”
牟姐夫这么说,田阳聪真不好意思阻拦了,没理由不是?人家是亲生父母且还卖出后又费劲八叉要回来的情意。
没有介绍的话,小四可能不认得他们了。
但是有介绍,小四牵着三姐的手就再不敢放开,勉强站到别墅门口,垂下眼睛任那对老夫妻“看”。
酷似田来弟,也就是酷似李淑香的五官,很美。
不同之处就是肌肤的细嫩程度,小四白的有点点透明,更衬得睫毛浓重,嘴唇嫣红。
童花头,一侧别了一枚小兔子造型的发夹。
穿的荧光粉羽绒棉袄,白色兔毛领,灰色绣花紧身毛裤,脚上蹬着毛茸茸兔耳朵棉拖鞋。
像一个流落民间的小仙女。
小孩子也是有记忆的,小四的身上有些微颤,田阳聪握紧了妹妹的手。
作为别墅的主人,作为眼前这对夫妻的亲生女儿,田阳聪没有开口邀请他们进家里坐坐,即便此刻再面对彼此,她心里淡淡的,无爱,也无恨。
田二贵是真的陪同来“看”小四的,看了两眼就做罢,视线拐向了别墅区的其它风景。
李淑香却有些激动,她这几年老了不少,虽然能看出来刚刚染过了黑发,脸上的皱纹却还是实实在在的。身上穿的新衣,那股子傲气却是真真正正找不到踪影了。
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普通,且孤单寂寞的样子。
“如男……”
她低低的喊了一声,眼睛犯浑,她抹了一把。
小四对这个名字无感,只是抓着三姐的手更用力些。
牟姐夫尴尬,解释:“小四户口上改了,叫‘胜男’。”
“胜男?田胜男……好。”
可是出乎预料的,小四忽然开口,声音尖尖的:“我叫‘rose’!”
小小的孩子尖利的声音,在寒风中飘荡。
田阳聪都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这么大年龄的人了,还不如一个小孩子看得开,肿么当初就非给小四改名字叫“田胜男”呢?有什么可“胜”的?自己宁愿被起外号叫“洋葱饼”都坚决不跟“男”字有牵扯,肿么就没给小四彻底改头换面?
“rose”这个名字,是平时跟好朋友sakura一起玩的时候自己起的吗?
当姐姐的竟然一直不知道……
不懂鸟语的另外三个人,被这个名字给镇住了,三脸的一言难尽。
牟辉肚子里还是有点墨水的,忘记了“rose”什么意思吧,但知道是鸟语,就是觉着实在不好听,还不如“洋葱”朗朗上口。
田二贵夫妻……都生气了。
“这混蛋孩子!”田二贵啐口唾沫儿低声骂。
李淑香则是向前一步,双手前伸做挽救状,嘴里规劝道:“谁给瞎起的这名儿?咱一个闺女家可不能叫‘褥子’!那是炕上铺的身子底下垫的,咋能当名儿?”
小四满脸涨红,一跺脚一松手,转身跑回屋里去了。
田阳聪不知道自己是该笑呢还是该绷着,她不看李淑香疑惑的表情,只看着牟辉解释:“小四自己起的名儿,rose是玫瑰花的意思。”
“哈——我知道,我学过……”
牟姐夫打着哈哈,转向老丈人跟丈母娘:“那咱回去吧,天儿还冷着,孩子也看了。”
田二贵不带半点犹豫抬腿就走,女婿开的汽车,坐上去很威风,能给送回村里去才有面子。
李淑香神色哀戚,还带些焦躁,对田阳聪嘱咐:“别给如男瞎起名儿,影响咱家风水……”
别墅大门关闭了,如果可以,希望此生都不再见,见面徒增烦恼而已。
能被明码卖掉,真的很幸运,可以不觉得愧疚。
被卖掉又被要回来的小四,算幸运吗?
田阳聪窝在一楼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没去楼上安慰小四。有什么可安慰的呢?有的吃有的喝有的住有书念很安全……
楼上传出动静,貌似是小四开了电脑在跟sakura聊天儿,声音低低的模糊不清,鸟语说的越发流畅了。
刘副主席就常说,小四以后可能比姐姐们都要强,因为她得天独厚打小的生活条件最好,有见识更广阔世界的机会。
三个姐姐可都是苦哈哈靠自己一步一步打拼来的好日子。
等着楼上没声音了,田阳聪喊一声:“小四,换好衣服去大姐家吃饭啦!”
她们就在家呆到初五,所以根本没开火,要么走去后边儿别墅跟闫大爷两口子一起吃,要么去时鲜楼陪大姐。现在后妈跟闫大爷关系处的不错,大部分时间住一起,还把帕拉丁的车钥匙丢给了田阳聪,随便开去,那辆二手车卖掉了。
开帕拉丁的手感脚感就是跟自家留在江市的赛弗不一样,田阳聪已经又开始看车了,就等颜家明的驾照到手,自己再更新换代。
原本想驾驶着帕拉丁多兜几圈儿,回田家村看看老同学跟李老师的,可是又想到今年是关键时期,老同学们应该也大都在为考学拼搏,就息了心。
三十晚上团圆宴上,田来弟提过一嘴,小霸王李丹阳的名字进入全市前一百名一次,可见的也玩了命儿在学习。
还是等明年再锦衣还乡刺激他们好了……
跟小四一对姊妹花出门时,手机响了,颜家明的短信过来:“我明天去接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