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都如愿了,倪初雪明天出宫?”
“明天出宫。”他哀怨地说着。
“好,那皇上明天不用来了。”我怕他到时又一个改变心意。
他抱紧我,叹息着说:“初雪,朕好想留你在宫中的,看到你,就在这冰冷的皇宫,看到一抹温暖,初雪,可是朕看到你在外面,好自在,好高兴,朕想,在皇宫里,是真的没有看到你这样,朕更喜欢,外面的你。要是关你在这时在,慢慢的磨成跟别的宫女一样,慢慢的,失了你的本性,还是朕喜欢的倪初雪吗?朕又想,耶律重对你看得那么重,为什么放你走,我想,他就是不想禁固你了。”
“初雪,你笑一个给我看吧,别给我来假的。”
我怎么能拒绝他现在的请求呢?露齿朝他一笑:“我的小虎牙好看吗?”
他大笑,笑出一些眼泪。
我眨眨眼:“以酒代茶,敬你一杯,不,以茶代酒。”
他点点头:“哦,原来你也喜欢上喝酒了。”
第二天的时候,他是真的没有来送我。
公公来宣旨,我气得没有冒火。
好一个楼破日,什么承诺,满纸上的约束,而且最让我讨厌的是,他处处都制约着我。
出宫,好一个出宫。就是离开了宫,叫做出宫。
废除了梨香所有的称号,让梨香到秦淮一家道观出家,我呢?陪着去。
这就是他所说的出宫。在秦淮陪着梨香五年。
怪不得他说,他不会来送,我必会跟他闹。
好吧,好吧,没有说我还是不是宫女的身份,只是陪,只是不许嫁,只是,还不许喝酒,还不许跟太多男人走一起。
我就不信了,皇上真是有千里眼,还能看到我在干什么?
什么叫鞭长莫急,我要,就到了秦淮第一件事,就是喝个痛快。
现在才知道,他眼底的那么自得是个么?
秦准啊,我日夜想念的地方,不知道变了样没有。
我的爹爹,还会认我吗?
我想找他算帐的,可是,他在上朝。
算了,这也不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还想着,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平和了,原来都还是那样,心里还是有些过不去。
嘟着一肚子气,晃悠悠地坐上马车出宫。
再别的啊,在这里,让我遇上了好人。
就是好人,不然我岂会那么容易就出了宫呢?三年,三年好长啊。
他又加了我五年,不许喝酒,我到秦淮,我第一件事就是去喝酒。
终于出来了啊,终是得庆祝一下。
天高皇帝远,终是过去了,如梦一场。
梨香经历了不少的事,像是半痴一般,总是不说话。
“出宫了。”我轻轻以说着。
她眼神亮了亮说:“出宫了。”有些低叹,也有些寂寞一般。
我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她逃走,又抓进了宫,必是受了好些苦。我也知道,这必然是要受一定的惩罚的。所以,总是不太爱说话了。
记得入宫的时候,梨香的锐利精华,光芒四射,从来不认输的殷梨香,所有的拥有,都变成了空洞,现在竟然变成这样。
所受的打击,也真是让人心寒起来了。
宫门合上的时候,沉重的声音,闷闷作响。
梨香问我:“初雪,我去那里啊?”
去那里?她现在也是没有目的吗?我叹口气:“皇上已是安顿好你的下半生了。”
我不喜欢这样沉闷,走到前面和一个宫女坐一起,看着那红墙琉璃瓦,慢慢的远了,远了。慢慢就只能看到威武的琉璃尖尖。
再别了,皇宫,我最讨厌的皇宫。
这里总是丑陋的,总是勾心斗角的,总是让我不喜欢的。
从偏远的小路上走,慢慢的出了京城。
没有一个人来相送,想想进宫的时候,一车的女子坐一起,晕得头乎乎的。
如今,真的可以离开,心老了啊。
马车走得慢,差不多花了十天的时间,才到秦准。
那边的官府大概是收到令了,亲自接了梨香去道观,清心道观。
梨香却不依地大叫:“我不出家,我不出家。”
“倪初雪,你救我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人,我不要出家。”
我哀叹着走上去,定定地看着她的眼:“梨香,我如何救你,你自已选择的路,你终是自已走下去。”我有什么能力,为什么,她总是这个样子。
“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她哭得厉害。
又拉着我的衣服问:“倪初雪,是不是你把楼玉宇赶走了,你和上官雩,都不是好东西。”
我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扯下,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打得她都不敢相信,直瞪着我看,那眼神,似要把我给吃了一样。
我厉声说:“殷梨香,还没有从你的梦里醒过来吗?什么楼玉宇,那是一个骗子,你得忘了,过你的日子,踏踏实实的,你还想再被骗吗?你还没有受够伤吗?”
她怔怔然,然后哭,指着我骂:“倪初雪,你敢打我,你给我记住。我不会放过你的。”
是啊,我从小到大还没有打过她呢?如今一巴掌下去,她是多狠啊。
我宁愿她有些斗志,慢慢地好起来,明明,她就是有才华的女子,却变成这样子,如何的不一叹息呢?造化弄人啊。
我也住进了道观,但是,却是一陪客的身份,可以自由,上上下下对我也还算是客气。
我爹爹做了知府,今天却避而不见梨香。
其实他的骨子里,也是很傲的,我想,我从他的身上,继承了不少的东西。他还是无法接受,梨香做了先皇的妃子。
人往高处爬,爬上高处,便是寒,再跌下来,她不能适应。我想,她要一段清静的时候来慢慢地适应了。
道观在一处山林间,下面有着大片大片的棉花田。
我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这里是如此的美。
坐在山坡上往下看,一片嫩绿在萌生着。
是自由了,可是,我心里空落落的。
没有一个人陪着我,我还是开心不起来,想要振作,却总是无力一般。浑浑浑噩噩地过了四五个月,听说,秦淮的茶花开得那个美啊。我却空落了一个春。
秦淮的画仙又要开始了,于是,奶娘就天天催起来了,我那里不知道她的心思,无非是出采的才华,博得哪家公子的喜欢,将我娶回去。
我仰起头,枝头上的绿叶在招惹着我,让我眼神总是移不开。
十指顽皮地沾上墨,在上面乱印着。
五年啊,我以为很快过,竟然慢得比蜗牛上树还慢。
我有时气了,就会去买酒喝。
我是在等待,我不知道,我等待的是什么?五年啊?多长啊,为什么这么慢呢?
我无力地靠在画架上,我以为我很坚强的。
可是,脆弱无孔不入,让我很痛,很难受。
“雪儿。”年老的声音在一侧的林道上响起。
我抬起头,挤上一抹笑:“奶娘。我在这儿呢?”
越紧将手放衣服后面一抹,不管会不会弄脏,反正我的衣服,没有几件是很干净的。
我过得很潦倒,我没有一件衣服没有墨的。多一抹,也不怕。
我不知道我是为什么?我总是想让自已忙得像鬼一样。
奶娘提着篮子走近,瞧了一眼我说:“又用手画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
“好了,好了,奶娘,不画就不画吗?你都说了我很多次了。
“有吗?”她狐疑地问。
“有,奶娘,我去洗手,再来吃奶娘做的饭,初雪最爱吃了,你看我都胖起来了。”
奶娘摇头:“什么胖起来了,你再瘦下去,奶娘怕你飞走了。”
我笑着,往一边的山泉走去。
沁凉的水晨映出我瘦削的脸庞,我真的是振作不起来了吗?
我以为可以的,画画,总是可以让我寻到我的快乐的。
不啊,倪初雪不能这样生活下去,自已不开心,也让奶娘不开心。
我到了道观,奶娘为了我,在山下住着,平日里,我就画了画让奶娘送去画斋卖,还得几个银子,养活我与奶娘。
她是不是太闲了,总是管着我呢?
我拍拍脸,让精神好一些,朝水中的倒影说:“不可以再这样了。”
奶娘看着我的脸,叹着气说:“初雪,该找个伴了。”
我笑,有些苦:“奶娘,我这一世没有缘份。”
“你还想着上官少爷是不是,现在指不定人家早就成亲了,初雪,你这傻孩子,心眼别那么倔,总会伤着你的,你以为,奶娘看不出来你在想谁?”她给我一个白眼。
我笑:“奶娘,你那么厉害,我想着,今天的饭菜怎么那么丰盛啊,是不是有哪一个老头,给奶娘送来的。”
她没好气地白我一眼:“瞧你说什么话,奶娘老了,都一把年纪了,还能留在你身边多久呢?小姐啊,你该找个伴了。”
“不急不急。”我扒着饭。
“你以为你还小啊,初雪,我跟你说,上次奶娘跟你提过的人,还记得吗?”
我点头,我要是说不记得,她必会说我什么什么来着。
脑中想了一下说:“就是姓胡的那个秀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