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警觉得贺连城眼熟,但一时也想不起对方是谁,继续问李弥君,“你称死者为‘任大夫’,上周的他出现在这家酒店时,你也在场?”
李弥君点头,“上周我给我家的雇员践行在这儿吃饭,中间我一个朋友临时需要医生,这位任大夫带着毒药要杀我那朋友,但被我身边这位先生发现了。”
女警抬眼看了一眼好似保镖一样静默站在李弥君身旁的贺连城,脑子里一下就将他与新闻媒体上看到的相片重合,瞬间好感倍增,但面部仍是公事公办的样子,“冒昧问一句,你是贺连城吗?”
贺连城颔首,“是我。”
女警挑眉,心里暗叹:如今这总裁是一个比一个帅还是怎么回事,先是李弥君虽然瘦但面部比她这个女人还妖娆,而这高大的贺连城真的是不光有脑子、有身材,还有颜值。
正感慨间,空气间突然弥漫出一阵阵的香烟燃烧的味道,随之而来的是男人的大嗓门,“肖晨,问的怎么样了?”
询问李弥君的女警正是肖晨,闻言道,“差不多了。”
说着把笔录递给身材健硕,但跟贺连城站在一起略显矮壮的男人,“你看看。”
这人正是贺连城在门口看到的牛犇。他快速翻了翻记了几页纸的笔录,后抬眼先是朝贺连城看了一眼,因为就身高和体型来讲,贺连城更符合笔录上记录的“盛华老板”的称谓。
但也就一眼,随即又将视线转到了李弥君的脸上,因为身位上,高大的贺连城是站在略瘦的李弥君稍斜后方的位置,这不是主事人应该有的位置。
这一看后,他的眼睛像是定在了李弥君的脸上,瞳眸逐渐聚焦,好似发现了什么重大的情况,连烟头快烧着手也没注意到。
贺连城当下皱起了眉,“这位警官,你这样盯着人看很不礼貌。”
牛犇假咳一声,掐灭了烟头,随手扔在垃圾桶内,憨态地笑笑,“呵呵,我是看这位朋友长得很像我的同学啊。”话是这么说,目光却是一直落在李弥君的脸上,主动朝后者伸手,“抱歉,请问你是李弥君吗?”
李弥君大方地在他的手上握了下,脸上的笑带着交际性的礼节,“是我,我的幼儿园和小学同学。”其实算不上小学同学,因为她从七岁就开始跳级,与她同龄的孩子,根本跟不上她的节奏。
“那可就巧了,”牛犇哈哈大笑,握着李弥君的手的力道莫名加大了些,“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总遇到老同学。侯明和你一起工作?”
贺连城眼睛盯着握在一起的手上,脸上很不愉悦。
一旁的女警及时察觉到了他脸色的变化,以为他是觉得他们的队长没有礼貌,立马悄悄拉了下牛犇握着李弥君手的那只胳膊。
“干嘛?”牛犇扭头看向侧身位的肖晨,很不友善,带着点儿莫名。
肖晨朝他的手抬抬下巴,他才明白过来,干净松开李弥君的手,笑道,“抱歉啊,一时激动。”
李弥君勾唇,“没事,见到老同学我也高兴。”
牛犇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眼前这老同学对着他笑的时候,会引得他肾上腺素上扬。为掩饰上扬的肾上腺素,他挠了下额前发问道,“有没有比较安静的地方,我想问一些老同学问题。”
虽然现场做了警戒线,但还是有不少围观的群众,另外还有法医在勘察,的确不适合说话。
李弥君随手推开身后的门,靠边站着,朝两名警察做了个请的手势,“里面请。”
等牛犇和肖晨先后进了房间,李弥君见高大的男人正意味深长着自己,轻声问,“你不是在和毕骁麟吃饭,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贺连城从她的脸看到她的手,只想伸手过去把被别人握过的手捏在手心,然后彻底消除别人的印记,用低沉的声音道,“有人给我发微信让我过来。”
微信?
那应该是熟人。
因为有警察在,李弥君不好多问,便转而道,“进去吧。”
贺连城没说什么,跟着她进了包间,然后随手关上了门。
李弥君要去给两个警察倒水,却被跟上的贺连城,握着手肘,使了个让她坐下的眼色。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安心地在警察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半分钟后,贺连城将两杯白水放在那两个警察面前,后两者几乎同时对他这种仿若自家的行动有些好奇,但也只是在心底,没问出来。
李弥君等贺连城在自己身旁坐定才问,“这位‘任大夫’现在应该还算嫌犯,怎么会出现在我的酒店?”
牛犇一改刚刚在门外的憨态,蹙眉正色道,“他并没有对人构成实质性的伤害,我们最多能拘留他二十四小时,过了就得放了他。现在想想,他还不如就待在看守所里,最起码不会被杀。不过,你们酒店上次因为他就报警过,怎么还让他住进来?”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不光是牛犇,除了李弥君的其他人都觉得是个疑点。
李弥君回道,“警察来前,我们查过入住登记,对面的房间登记的名字不是他,前台也说没看见过他。”实际上,自上周的时间发生后,她就叮嘱过酒店的管理层留意不当或者衣着特殊的人了。
牛犇习惯性地从警服上衣口袋里拿出烟,抽出一根,正要点上却发现目光所及的地方都没有烟灰缸,便只闻了下,然后兀自将烟放进烟盒,“按照常理,死者上次被发现,应该会躲开你们的酒店,但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他顿住,手里禁不住将烟盒拿到鼻子上方,深深吸了一口气后道,“是不是有人有意让你这酒店的生意做不下去?你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人?”
李弥君摇头,“明面上没有。”她的脑海中闪现的是李泽覃的脸,但目前,她仍是不愿由自己来让自己的大伯成为杀人嫌疑犯。
“明面?”
李弥君笑,“我们这做生意的,难免会跟竞争对手有些摩擦,是正常现象,正常人是不会为了生意而杀人来陷害竞争对手吧。”
“难说。”牛犇像是终于忍不住,从烟盒里再次抽出一根烟叼在唇上,说话时烟随着嘴唇上下摆动,“什么人都有。我看你最近出门小心点儿,最好能有随身保镖。”
说着站起身,“我需要你们酒店提供这两天的录像,应该没问题吧。”
“当然,”李弥君几乎与他同时起身,“我们的监控可以提供给你们。希望你们能够早日找到真凶。”
“好。”牛犇蓦地收起正色,笑道,“哪天我们来个同学聚会吧,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是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似地成了大人物。”
“大人物不敢当。聚会倒是应该聚一聚。”
“那就这么说定了。”牛犇爽朗一笑,然后便带着肖晨出了门。
二人刚出门,贺连城的手就将李弥君那只被牛犇握过的手撰进自己的手心了,拉着后者,缓步走到门口反锁了门,然后将手机拿出来,“这是我收到的微信。”
微信发信方的标注是“酆丞”,先有一句让来盛华的话,然后下面配有一张远摄的拿刀杀人图。
李弥君将手机拿过来,放大了图片,用她本来娇软而清脆的声音问,“怎么回事?在哪儿拍的?”
贺连城握着她的手肘回到沙发上坐着,“看视角应该是对面的银行大厦。”
对面方向靠近银行大厦的那一面有个大的玻璃窗户,如果拉开窗帘,视力稍微好点儿是能看见这面大概的样子的。如有高清镜头加持,那拍照不在话下。
李弥君看向他,“这个酆丞是谁?”
“上次跟你说的那个电竞选手,岁数跟梓浩差不多,虽还是个高中生,但给我的感觉是心智非常成熟。他身边有几个以前是混混的人……我猜他是知道我和你走的比较近,所以把这个消息发给我,想与你我搞好关系。”
“高中生?十六七岁,看见杀人,为什么不报警?”
贺连城笑地意味深长,“这照片一看就是高清长焦拍的,而且今天是周一,上学的日子,酆丞不可能守在这儿拍照,大概是跟他在一起的那些混混中的一个拍的。”
这类人大概看见杀人的第一感觉大概就是兴奋,至于报警,估计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李弥君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仍是皱着眉,眼睛将手机上的照片放的最大,“你说这照片要给警察吗?”
“你决定。”贺连城伸手摸了摸女人显出犹豫之色的脸,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他能把这照片发我,就会预想到有被交给警察的可能性,肯定也会做好被警察讯问的准备。”
李弥君点头,将头靠在男人宽阔的肩上,犹自感慨道,“人的生命还真是脆弱。说死就死了。”
贺连城搂着她的肩,修长的手指轻轻在她脸上抚着,听她道,“有的时候,我在想人活一世争来争去是为了什么,都逃不过一死。”
男人淡笑,“你好像看破红尘大彻大悟的大师。”
低头在她额角亲了下,温和道,“你从出生事事都是第一,一切来的太容易……要是哪天你有想要又得不到的,就会有争夺的欲望了。人生苦短,争来争去才有意思。”
不过,在他心里,衷心希望她一切安顺,能得到自己她想要的一切。
……
第二天,李弥君还是让侯明将酆丞发来是照片给了警察,只是措词是:有人到对面的银行大厦办业务,无意间拍到的这张照片,然后发给了贺连城。
这是她将照片给侯明时的说法,也让贺连城跟酆丞说了,以免警察问起“为什么会拍到这张照片”的问题时不知如何回答。
其实,那天拍照的毛陈子还真是在银行办了件开户业务,然后跑到了楼顶,说是要看风景。前后逻辑通顺,警察没理由不信,于是便拿了照片做技术画像,没一天的功夫就找到了杀人嫌烦。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嫌烦竟然是多年前已经被判定为死亡的参与过绑架殷梓浩的嫌烦之一。
一时间,案子变得更加的扑朔迷离。
而李弥君这边,无论是父亲李|泽|民还是继母李婷宜,在听到酒店出了杀人案的一时间,不约而同地给李弥君配了好几个的贴身保镖。
李弥君看着别墅里多出来的七八个黑色西装的保镖,真是不知该说什么。
以她现在的年纪,最忌讳人多嘴杂,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自己在性征上的与众不同。为了行动方便,除非必要,要不然她还是尽量少的带保镖。
但行事上,她仍是小心谨慎。
在她完全将盛华与李泽覃的公司切断联系时,经侦终于开始约谈他。李泽覃做过那么长时间的牢,早就形成了坦白的习惯,在警察几次问询后就被批捕。但是,因为年岁已大,所以量刑时从轻处罚,但也是有8年,这是后话。
话说,李弥君处理完李泽覃公司带来的关联问题,就被侯明提醒已经到了盛华集团一年一度盛大的慈善晚会时间。
一身黑色西装的侯明坐在盛华总裁办公室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朝对面的李弥君道,“少爷,今年您准备拿什么去拍卖?”
“等我回去看看。”李弥君身穿黑色暗纹的衬衣和西裤,快速地上下打量了下侯明,发现以前非常明显的双下巴这会儿几乎看不到了,笑道,“阿明,你是不是最近瘦了很多?”
侯明等到这话脸上就显出得意之色,却下一秒又装出不知道的样子,摸摸自己的脸,“是吗?”
李弥君好笑道,“是不是的,你自己不知道?”
侯明右手食指和拇指比了一厘米的距离,“就稍稍少吃了点儿,然后偷偷在家在跑步机上跑了几步。这么明显吗?”
李弥君点头,“非常明显。”
“那我可得坚持下去,要练得跟牛犇那样。”
李弥君差点儿哈哈笑出声,脑子里无端想起上次在酒店,牛犇想抽烟却没想到烟灰缸的样子,更觉得好笑。
不过,马上想起什么,转而道,“这回你叫上毕骁麟吧。”
侯明点头。
……
某夜店包间。
一身休闲灰色运动装的刘鑫坐在包间的沙发上,刚要拿起杯子喝一口水,门被从外面推开。
一双穿着被擦地锃亮的皮鞋的双脚走到他面前,步入中年的声音响起,“明天盛华集团一年一度的慈善晚会,你以想见李弥君最后一面为由,约他出来。”
刘鑫昂望着矗立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