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清晨站在卧室的窗前看一眼刚起床的阿弥,是李婷宜从搬到对面后养成的习惯,近20年的时间,都没有变过。
她和李泽民在一起这么多年,一直将阿弥视若己出,总想把世界上最好的给她。她希望阿弥能健康、能快乐、能幸福,所以昨天看到殷樱亲阿弥,她非常开心。在她眼里,虽然殷樱独身一人,但却是阿弥自小到大,最为贴心的人之一,所以搭配起来很好。
但是,这一切的美好在看到阿城清早亲昵地抱住阿弥时皲裂。
6年前,从见到阿城给阿弥解安全带的一幕起,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暗中观察阿弥和阿城的互动,但总体来看都很正常,而且阿城这几年的事业非常成功,是不少名媛的追逐对象,所以她便松了警惕。
现在却是怎么了?
难道他们真的有异议常人的性取向?
不对,看这两人的互动,阿弥要淡的很……
这边,贺连城和李弥君并未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落入别人的视野。
贺连城腿上套着昨天的黑色西裤,上身的白衬衣最上头的两颗扣子散开着,半蹲在躺椅旁边,由背后搂的姿势改成面对面地搂着阿弥,薄唇沿着女人的脸部线条亲昵地摩挲,低声问,“阿弥昨晚感觉好吗?”
想起昨晚种种,李弥君蓦地脸热,脸颊带着往日极少出现的红,却是低声“嗯”了一声。
贺连城没料到她如此地毫无遮掩,先是一愣,随即低笑,“看来你对我的表现很满意。”
“你对自己不满意?”李弥君本不是矫情的人,以前是因为在他面前是男人,所以不接受他,但如今既然已经暴露了,也做了最亲密的事,所以就大方承认好了。况且站在伴侣的角度考虑,阿城昨天虽然最开始动作生疏,但后来……驾轻就熟,的确让她感觉不差。
贺连城再次愣住,竟不知怎么回,不过心情相当愉悦。
李弥君稍稍往后退了退,与他来开了些距离,视线在轮廓分明的脸上流连,静了片刻后,低声道,“我未来有相当长的时间还得保持男人的身份,你……”
后面的话,她迟疑着并未继续说完,但贺连城知道她要说什么,轻声道,“我明白。现在我能确确实实地拥有你,比以前好太多了。我只希望你不要只为别人想,获得轻松些。”
李弥君忍住心中酸涩,勾起嘴角,替他拨了拨遮住他视线的额前发。
这动作带着点儿明显的男子气,贺连城却是笑笑,任由她动作,眼里都是宠溺。
没一会儿想起什么,贺连城道,“昨天我约了骁麟在盛华酒店见面,时间是6点,你可以让阿明安排下见面时的具体事项。”
“嗯。”李弥君瞄了眼出升的朝阳,随口般地道,“毕骁麟最近没和哪个女孩子走的很近吧?”
“没听说。怎么?”
李弥君笑,说的随意,“没有,就是想起几年前你说他和殷家有定娃娃亲,想想他和樱樱差了6岁,算算,代沟可能蛮多,不知现在长大了怎么样?”
贺连城读出她的潜台词,“你好像是在考虑让他们在一起了。”
李弥君也不隐瞒了,“考虑来考虑去,殷樱在殷家立足,可能毕骁麟能使的劲最大。不过,一切都要看他今晚的表现。”
听她的意思,骁麟今天晚上要经历什么考验?
贺连城默默为好友叹气一秒,加上上次被扇,似乎骁麟真的是被坑的命。
李弥君转头朝房间内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看着男人道,“快7点了,是吃了早饭走,还是现在就走?”以前贺连城不是没在这个家留宿过,所以佣人早晨见到他,并不会太惊喜,至多昨天找他的阿明会多问几句。
“今天有客户来谈一项软件工程的项目,我得先去换身衣服。”他现在身上这身,昨天晚上因为太激动,弄出了很多褶皱,不适合穿着去见客户。
“床单上有血迹,我已经丢进垃圾桶里,你待会儿让佣人换一床新的来。”他挨近了在她的唇上亲了亲,意犹未尽道,“晚上找你。”
说罢又在白皙的脸上又亲了亲,才起身往门口走去,边走边扣上衬衣的扣子,再将衬衣压进西裤内,然后拉开卧室门,款款走了出去。
李弥君是在他走后,才发现躺椅的背上搭着他的西装。她没起身去叫他回来拿,只继续躺在躺椅上静静地看日出。
因为现在时间还很早,做早餐的佣人们还没上班,所以贺连城从卧室出来直到下楼到大厅都没遇到人,直到走到大厅门口。
刘鑫穿着运动服从外面跑步回来,走进大门,就看见了贺连城,笑着招手,“阿城,这么早来有什么事情?”
贺连城昨晚在大厅待的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后来并没有在大众视线里出现过,所以刘鑫有和侯明一样的想法:贺连城早走了。
这会儿见到他,只当他是早晨来的。
贺连城步伐未停,淡淡道,“昨晚喝了点儿酒,睡这儿睡了一晚上。”
他这话可以算是大概属实,因为他昨天的确喝酒了,也的确是睡在这儿了。
“啊?”刘鑫惊讶,“在哪儿睡的,我们都没看见你。”
贺连城瞄他一眼,只道,“今天早晨让厨房给阿弥准备一起有营养的食物,不要太油的,她不喜欢。”
刘鑫在这儿六年,早已摸清了贺连城的性格,但是他这答非所问地是不是太明显了,但关系到李弥君,他仍是了“哦”了一声。
贺连城径直走向自己的配车——黑色保时捷suv,上车前回身看了眼二楼的阳台,嘴角自然而然地勾起,维持了几秒钟,才上车走了。
……
迅达公司。
六年后的迅达公司办公区面积扩充了两倍不止,员工翻了十番,装修更加的体面。
刚开业时的总经理室已经变成了董事长室,贺连城穿着早晨更换地暗纹的淡蓝色衬衣坐在老板椅上,翻阅早间与新软件工程项目的甲方谈定的意向书,时不时拿笔在上面做上记号。
这时,敲门声响起。
“进来。”
一名女秘书推门进来,“贺总,有位自称是李婷宜的女士找你。”
贺连城抬眼,“在哪儿?”
“现在在茶水间。”
“带她进来。”
秘书出去后,贺连城合上意向书,捏了捏眉心。
他和阿弥认识15岁左右的时间,对李婷宜的印象,多是在李泽民身边默默地形象。虽然阿弥在表现上并未表现出多大的厌恶,但终究在心理上排斥她,所以即便住的是对门,平常在阿弥家,他极少听到或者看到阿弥主动去接触这个“姑姑”。
而他跟李婷宜就更少接触了,印象里最深地大概就是去江城前一晚,她特别特别叮嘱他去了江城要时刻关注阿弥的安全。
所以,这会儿猜不到她来找他的原因。
两分钟后,门再次被推开,随后李婷宜跟着秘书走了进来。
李婷宜现在四十三四岁,却因为保养良好,看起来像是刚30出头的样子。今天她穿了一套修身的素色旗袍,凸显她身材的同时也显出了她被娇宠出来的贵太太气质。
“阿姨请坐。”贺连城先是向李婷宜朝沙发的方向做了请坐手势,然后对秘书道,“上一杯茶过来。”
秘书领命出去后,他在李婷宜对面坐下,“阿姨找我有什么事?”
李婷宜细细打量对面的小辈,是一副青年才俊的俊美模样,可为什么性取向与众不同呢?不同就不同,干什么要招惹阿弥?
贺连城自然感知到了在自己身上游走的目光,如果是一般人,他大概早就摆出凌厉姿态,但当面对的是对阿弥非常好的长辈,他却是并未表现出一丝不耐烦。
等秘书上完茶再起来,李婷宜才撤走游走的目光,并最终定格在贺连城的脸上,开门见山道,“不要阻碍阿弥和殷樱恋爱。”
贺连城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是没什么波动。
昨晚,情到浓时,阿弥说现在知道她是女人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他贺连城,第二个殷樱,第三个是侯毅,并不包括李婷宜。而他与阿弥的事,今天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所以,她现在说这些话大概今天看到或者听到什么了。
贺连城看着端庄的女人,“我不是很明白阿姨的意思。”
“我今天早晨看到你在阿弥的阳台上,”李婷宜直言不讳,“你在亲他。”
贺连城眯眼,“你来我这儿之前也去找过阿弥了?”他心里没有事情暴露的惧怕,唯一担心地只是阿弥。
“没有。”她并不打算让阿弥知道她来找过贺连城,只想从贺连城这边下手,让他断了与阿弥的联系。
贺连城心里松了松,正要说话,就听李婷宜又道,“阿弥承担的是整个李家的命运,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前程和幸福生活。”
“破坏?”贺连城重复这个词,“算什么破坏?而且,李家那么多人,为什么要让阿弥一个人去扛命运?”
李婷宜被他问的微微镇住,但仍是强自道,“阿弥要与其他男人一样恋爱结婚,你要是喜欢男人,去找别的人,不要骚扰阿弥。”
当她吐出“别的人”三个字时,贺连城脸上渐渐染上凌厉,“阿弥只能跟我。其他人想都别想。”
李婷宜几乎要被他表现出的坚决吓到,“你不怕胜败名列?”
“身外物而已,我无所谓。”一直隐藏的肆无忌惮,终于爬上贺连城的眉梢。说完,贺连城反而觉出畅快来,他爱阿弥,别人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这一点永远不变。
最后,李婷宜郁结离开,面上是被激发的恼怒。
贺连城靠在沙发背上,脑子里全是阿弥昨夜的媚态,伸手从办公桌上拿过手机,调出标有阿弥的微信,发出【想你】二字。
……
盛华总裁办公室。
李弥君难得主动让侯明点了些肉食的餐盒,刚刚送到,正准备用昨晚阿城送的一把金勺子试试餐。
早晨她从阳台上看完日出,看见被她放在床头柜上的长方形礼品盒,便伸手打开,不曾想,居然是一把金勺子。
勺子大概有十厘米长的手柄,勺头的直径大概有4厘米,在手柄位置还刻着几个字——好好吃饭。这礼物当真是又接地气,又接豪气——土豪气。
李弥君看到的那瞬间哭笑不得,暗忖大概她是第一个在生日收到金汤匙的人,话说不是人说含着金汤匙出生吗,而她以后是不是含着金汤匙过生了。
打开餐盒,刚用这金勺子喂了自己一口饭,手机就响起微信提示音,就两个字【想你】。
李弥君唇线弯起,看了一眼金勺子,笑意更甚,然后拿手机对着勺子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配文道,【这勺子纯金的?拿它吃饭好重】。
那边回的很快,【再送你一把银的?还可以试毒。】
李弥君看了一眼新消息,并未马上回,而那边紧接着又来了一条【晚上定的位置确定了吗?】
李弥君回道,【定了,在会所层。】
【嗯,晚上我也过去,我担心骁麟和你打起来。】
【好。我跟酒店说,你到了带你过去。】
又聊了些别的,对话才将将结束。
李弥君看着一长串的聊天记录,其实跟之前日常对话的内容没大的区别,只不过从阿城的文字里多了几分好似要溢出来的甜蜜和愉悦。
她跟自己说,就这样吧,就当是对从前的克制的一种放纵。
……
晚上,盛华酒店高级会所包间。
准六点时,毕骁麟穿着一身休闲的高尔夫休闲装,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款步走进来,瞄了一眼挨得极近坐在长桌一面的贺连城和李弥君,对好友道,“坐那么近不嫌热。”
随后在二人对面位置坐下,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找我什么事?”
李弥君弯着嘴角,低沙的声音显得温和,“毕总是有约会,还是有其他重要的工作?”
他一身高尔夫球装,显然是玩过高尔夫球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