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一样？”李泽民放下手，任由女人打理，语调很随意。
    “嗯……”李婷宜系好领带，再用领带夹夹好，脑子里找了几秒才找到契合的词，“就待阿弥很温和。”
    李泽民不以为意，笑道，“刚认识的四五年，阿城都不跟阿弥说话，也就是最近几年稍微好点儿了。大概是长大了懂事了，阿弥又比他小，他就照顾些到。”
    李婷宜再次走到窗前，看着对面李弥君的家，一脸的疑惑，“是吗？”
    她刚刚看到阿城是替阿弥解的安全带，看阿弥的眼神也很专注，难道一起长大的男孩儿会关系好到这种程度？
    李泽民走过来从背后拥着她，“你是觉得阿城对阿弥温和不好？”
    “不是不好，只是觉得……”李婷宜准备用“怪异”这个词的，但觉得说的有点儿重，便改为，“不一样。”
    “男人间也是有友谊的，阿城和毕家小子、阿明都挺好，人也聪明，以后肯定有大作为。要不是有一大家子在，我其实也希望阿弥能自己出去闯一闯，然后活得更恣意些……”李泽民越说越感触，声由心发，声调里染着对儿子的歉疚，“是我让他受累了。”
    李婷宜听他这么说，转过身子靠在男人怀里，“那你现在就多帮帮他。对了，我怎么听说阿弥要对盛华集团改组？”
    “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还是保密阶段，怎么你都知道了？”
    “不光我，其他的人都传遍了，我爸那边都好像在跟几家在商谈怎么反对阿弥。”
    李泽民一贯宽和的脸上蓦然沉了下去，“以后你少去见他，不然又会被口无遮拦的骂。他不是你的亲身父亲，这些年他也没养过你，大可当作陌路人。”
    见男人生气，李婷宜立马堆起笑，在男人心口抚了抚，讨好般地道，“好了别生气了，大不了以后见到他，我绕道走。”
    她这么说，李泽民的脸色才稍微好了点儿，松开她，“我今天跟几个高管有约，可能回来晚点儿，你不用等我了。”
    李婷宜笑着点头，然后将脸扬起微微侧着。
    李泽民万般默契地俯身在她的脸上亲了下，又捏着她的下巴，在她嘴角亲了亲，道了声“我走了”就出了门。
    ……
    李弥君家。
    李弥君安抚好emma后，想起昨天临走前看的那份改组书，便去了书房，花了一个小时左右看到最后一页，却发现似乎缺了点儿什么。
    他将是之前用来包裹文件的牛皮纸大信封翻开，也没看见里面有东西。
    这时，敲门声起。
    “进来。”李弥君丢开牛皮袋，视线转向书桌下面，想看看是不是有纸张飘落在地上。
    自开始上班，每天都会按时到书房来找李弥君的侯明进来时随手关上门，随着李弥君的视线看去，“少爷在找什么？”
    “我看得这份文件好像有遗漏，”在下面没找到，李弥君便将视线转向侯明，“昨天晚上有没有人进来过的书房？”
    侯明想了想，几秒后道，“我昨天回来时见到刘鑫端着牛奶从书房出来。怎么了少爷？”
    李弥君记起昨晚仓惶下楼时，的确遇到过刘鑫。
    既然已经知道他已经出去了，还来书房做什么？
    李弥君将以为隐在心里，起身笑道，“没什么，我是在想我昨天走时没关书房门，回来时门是锁着的。”
    “我看刘鑫昨天关上的。”
    李弥君点头表示了解，转而道，“我明天会带着殷樱去趟江城办入学手续，集团有什么事联系我。”
    侯明点头，想起什么，“阿城好像最近也会去趟江城。”
    “嗯，说好明天一起去。”
    在侯明的角度，其实是想阿城、少爷和他还是像之前在大学时那样，经常能够在一起，友谊长存，但最近少爷和阿城在一起的场合几乎没有，昨天迅达的庆功宴，也没有少爷。所以这会儿听说他们一起去江城，心里莫名欣喜。
    “那就好，那今天少爷跟我一起去盛华吗？”
    “我需要补会儿眠，大概10：30左右到公司。你通知各部门主管在上午11点在顶层会议室集合，要求他们论述各部门存在价值。再有，将昨天我审好的新闻稿先发给之前通过周福海联系到的那几个新闻编辑。”
    “好的，”侯明犹豫几秒后询问道，“需要通知少爷的父亲吗？”
    “通知吧。来不来参会看他的意愿。”
    “我知道了。”
    李弥君等侯明走后，才去了卧室躺下补眠，可前几分钟脑子里都是贺连城眼皮下的黑眼圈，拿起手机，思忖了两秒才写了一句话通过微信发过去，【注意休息，明天不要疲劳驾驶。】
    过了半分钟的时间，就有新消息回过来，【已经到公司了，正准备睡。】
    李弥君看了一眼，勾了勾嘴角，便将手机放在一旁，闭上眼睛。
    另一边，迅达经理办公室内，贺连城头靠在旋转皮椅上的，棱角分明的眉目带着几分柔和的色彩，但这色彩没持续多久就泯灭了。
    ……
    盛华集团总部顶层会议室。
    各部分主管浩浩荡荡组合起来得有五六十人，每人虽不了解会议到底要说什么，但又都有各自的猜测，其中将此次会议定位为改组会议的占了大多数。
    10：50时，李泽民走进会议室，侯明首先迎上去，带着他坐在主座左边的位置。
    李泽民扫了声各位主管，低声问，“阿弥呢？”
    “少爷在办公室，11：00的时候会到。”
    说完，侯明便在主座右手边的位置坐下。
    11：00时，黑色西装和西裤的李弥君走近会议室。
    在座新进且极少见到李弥君的底层部门主管，比如酒店洗衣部、餐厅部，早就听说李弥君的长相“娘”，在脑海中形成的是那种是男人却偏把自己往女性方向打扮的“伪娘”形象。
    但今天见了真人，感觉自己的印象收到了重击：任何漫画里的男主角都没他来得俊美，即便有也没有他那样上飞的眼角和长长的眼睫毛所渲染出的独有的妖，与脸部的“娘”气不相称的是他举手投足间所透露出的man。而且，皮肤不像其他同龄男孩儿那样满脸青春痘，看起来细腻的很。反正，就是那种男人和女人都多少会羡慕的外貌，引得人总想朝他看，甚至想扒开他的衣服看看是不是跟自己是同类。
    李弥君在主座上坐下，扫视在座的各位主管，用低沙的声音道，“今天在中午休息前召集大家的目的，相比已经大家已经通过董秘知道了。那么就正式开始，先出影视部开始，依次来。”
    他这种直接点名的形式，避免了大家阐述时的推诿，会议会进程能更快地推进。五六十个部门轮流阐述的特点就是容易产生比较效应，比如直接创造收益的部门会理智气壮，而拿钱混日子或者职能部门则有些底气不足。
    会议进行到12点时，秘书推门进来说有外卖送过来。
    李弥君勾唇，“考虑到会议时间可能比较长，所以我先给大家定了外卖，肯德基和盒饭，大家任选。”
    说话间，侯明已经安排外卖小哥将近百份的午餐放在了会议座上。先是大家都没动手，等到李泽民起头那了两盒饭分别放在儿子和自己面前后，才有人跟着来，五分钟内每个人的面前都拿了食物，有些活泼的，或者比较能来事儿的，连连感谢李总的午餐。
    10分钟后，秘书过来快速收拾完餐具。之后，部门功能阐述又继续了40多分钟才结束。
    李弥君接过大家的话头，“通过阐述，大家应该不仅了解了自己的部门，还了解了其他部门是怎么创收的，更利于以后改组架构。”
    他勾起唇，手里拿着投影遥控，起身走向会议桌中央，“这段时间，盛华集团上上下下都在传闻我要进行改组，担心自己的部门被拆消的人大有人在……”
    如果说他这句话说中大家的心思，那下面这一句则惊到了大部分人，“也有人向我献计，告诉我应该怎么改组。现在请大家看大家先看看这份改组方案。”
    说着，他按了投影遥控，幕上就出现了一个组织架构图。
    稍微长点儿心的人都会发现，在这幅图中，所有的资源往一些根本没有创收型的部门倾斜。一时间，那些对外盈利对内养活一些不干事人的部门主管，窃窃私语，进而大声反对。就连李泽民和侯明也显得有些意外。
    “看到这样的组织架构，大家肯定跟我有一样的想法，就是做这份方案的人脑子肯定不怎么好，尤其是还要砍掉不少给盛华集团带来大份额盈利的部门。再来看下一份，这份是提议换了我，然后让我那大伯上台，再重组现有的董事会。”
    李弥君快速地扫视了周围纷纷自危低头地高管，“给我这份方案人或者部门是别有用心，还是觉得我这个年纪小的主事是个脑子里装满浆糊的无能人？”
    他的声音还是一贯的低沙，但却带着震慑之力。
    有意停顿了五秒后，他继续道，“其实部分人的担忧是对的，因为我的确有意拆撤对集团财务形成过大负担的部门。有哪些部门大家心知肚明，当然这些部门中也存在一些优秀员工，在拆撤过程中，将得到优先工作安排。但这是建立在不给创收部门递刀子的基础上。”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几个盈利效果非常好的主管，纷纷开始考虑怎么拒绝拆撤部门的员工了，毕竟谁也不想自己挣的钱养活了那些类似蛀虫一般的部门反过来还被算计。
    “大家散户后会收到真正的组织架构调整。收到后，大家先反思自己是不是能够创收或者具备推动整个集团前行的能力，如果答案是否定，那请等着人事部门的面谈。”
    李弥君按下遥控的关机键，关闭了荧幕，再回到主座，“行了，散会吧。”
    众位主管纷纷低头离场，等待着出门商议对策。
    等其他人走后，李泽民示意侯明关上门，“阿弥，你刚刚放的那些图是谁给你的？”
    李弥君垂着眸静了一会儿才看向自己的父亲，“我自己做的。丛玲入狱前给了我一份组织架构改组方案，非常完美，但是最后缺少署名，我担心有人给我挖套，所以做了些变更。”
    他刚刚放的那些图也只是为了跟创收部门、耗费部门打心理战。
    李泽民心里对丛玲为什么给他这个，心存怀疑，“我回去让你姑姑去监狱问问丛玲这是谁给的。”
    李弥君点头。
    ……
    第二天，清晨。
    身着黑色衬衣和西裤的贺连城将黑色奔驰开进李弥君家的大门，刚停车就见瘦削的阿弥和刘鑫并肩站着说笑，刘鑫手里还端着一杯牛奶，几次递到阿弥面前，前几次他没接，最后大笑一声，才接过来一饮而尽。
    刘鑫盯着他的唇看了两秒后，递来一张餐巾纸。
    李弥君一边接过餐巾纸擦唇，另一边将牛奶杯还给刘鑫，看起来愉快、自然的很。
    贺连城的眸色暗了暗，直到李弥君看见车后朝他招手才推车门下车。
    刘鑫朝贺连城勾唇一笑，又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后转身进了门。
    “东西收拾好了没？”
    他的声音很淡，让李弥君品出点儿莫名不高兴的味道，后者指指大厅里沙发旁的小行李箱道，“收拾好了。”
    贺连城走进大厅一手提起行李箱，撇他一眼道，“上车。”
    李弥君对他这很不怎么样的态度不甚在意，刚拉开后车门，就听将行李箱放在后车厢的男人道，“坐副驾驶。”
    李弥君考虑的是待会儿殷樱会上车，正好和他一起做后座，然后殷家跟去的佣人做副驾驶就好。但现在看这男人好像有点儿不高兴，为了避免引火上身，他还是顺从地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按照以前“不主动招惹生气的阿城”的原则，李弥君一路上规规矩矩地坐着。除开中途李弥君给殷樱打了个电话外，两人一路无言。到殷家时，李弥君觉得他的脸色更沉了，暗自决定待会儿和樱樱一起坐后座。
    没等一会儿，粉红色连衣裙、披着齐肩黑发的殷樱带着提着两个大行李箱的赵叔出了殷家大门，看见李弥君，女孩儿抬脚就跑了过来。
    李弥君温和地摸摸她的黑亮的发，“昨天休息的好吗？”
    殷樱靠在他怀里，犹豫了下道，“还行。”
    李弥君自然知道毕骁麟给她的那一吓，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恢复的，“去了江城那边就会好的。上车吧。”
    他拉开后车座的门，在殷樱之后顺势坐上了车。驾驶座上的男人从后视镜里撇了一坐上车就依偎在一起的二人，然后默默无言地发动车。
    赵叔放好了行李，便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上车，扭头对李弥君道，“李少爷，劳烦你了。”
    李弥君朝他一笑，“客气。”
    殷樱搂着他的一只胳膊，充满了依赖感，“阿弥，你以后会经常去江城看我吗？”
    “只要你需要，我又没有紧要的事情，我就会赶过去。”
    “你最好了，我最喜欢你了。”女孩儿的脸上染上害羞之色，“阿弥，以后我长大了嫁给你吧……”
    她的声音淹没在嗤啦一声的刹车声中，后座的两人身体因为惯性前倾，随后就是驾驶座上男人带着点儿责备的声音，“殷小姐，系上安全带。”
    李弥君抬眼看了下男人宽阔的肩背，收回视线时偶然与后视镜内男人深沉的目光对视了下，似乎才明白这男人从上车到现在不高兴的原因，随即垂眸思忖着什么。
    赵叔陪笑着附和，“小姐，连城说得对，系上安全带是对的。”
    殷樱撇嘴，乖乖伸手把安全带系上。
    经贺连城的那么一打岔，原来的话题被带偏了，李弥君给殷樱讲了一些江城的风土人情和到了新学校的注意事项。
    两个小时后，奔驰车顺利到达李弥君在江城的别墅。
    李弥君首先带着殷樱去了二楼看卧室。
    一进门，李弥君并没有介绍房间有多好，而是反锁上门，在走到窗前拉上窗帘。
    “阿弥，”殷樱不解，“你这是……”
    李弥君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殷樱，我有事跟你说。”
    “你说。”
    李弥君没说话，而是拉着她的手伸进他的衬衫里，起先女孩儿被他这略显冒昧地举动吓地缩回手，但基于信任，她还是强自壮胆将手按在了被牵引的地方——胸前。
    “阿弥，你……”虽然隔着一层不知什么的东西，殷樱还是感知到了与自己类似的胸，“你怎么？”
    李弥君将女孩儿的手从衬衣里拿出来，“我和你一样，是个女孩儿。”
    这声音不再是低沙的，而是带着娇、带着脆，甚至还有些软，与他目前的男人打扮完全不匹配，但却是非常地悦耳。
    “你的声音！”殷樱惊讶地几乎要叫出声，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甚至认为听到的不是真的。
    在她心里，阿弥是个温和、绅士有责任感、有担当的纯正男子汉。她也是一直把阿弥当成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