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弥君见是他,便又重新打开保险箱,边从里面拿文件边道,“这么晚了怎么不去休息?”
“给你送点吃的来。”
李弥君扭头去看,才发现他只手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个不知道盛了什么的小碗,笑了下道,“谢谢,但我不饿。”
“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贺连城把装着皮蛋瘦肉粥的小碗从托盘里拿下来,放在书桌上,转身就把还在保险箱里整理的人拉到书桌前,“我可不想明天回家,被叔叔和你姑姑说我和阿明光顾着在江城玩儿,没照顾好你。”
李弥君挑眉,拿起小碗里的勺子搅了搅,喂了自己一口,“有点儿腥。”
贺连城看了一眼吃了一口就不再吃的人,伸手就着后者手里的勺子就尝了一口,“刚刚好,没有腥味,赶紧吃完了。”
见对方不动,问道,“又怎么了?”
“我要换个勺子。”
贺连城一愣,眸色沉了沉,表现脸上的都是不耐烦,“你烦不烦?吃个饭磨磨唧唧的,赶紧吃。”
李弥君撇嘴,哐当一声就把勺子放在了他手里的托盘里,“你不换我就不吃了。”
“爱吃不吃。”贺连城沉着声音,俯身把书桌上的那碗粥端起就走,开门和关门的声音都震天响。
李弥君被震的眼眸下意识抖了一下,深呼了一口气后,起身继续收拾东西。
五分钟后,书房门再次从外面被推开,然后关门的声音也不轻。
李弥君扭头看向沉着一张脸的高大男人,还是跟前次一样用托盘端着一个小碗,然后把小碗放在桌子上,看也没看他就道,“粥里加了胡椒去腥味,勺子也换了,过来吃。”
被召唤的李弥君倒是一脸温和,挪着步子过来,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书桌上,然后坐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喂进嘴里,“嗯……这次还不错。”抬头看向矗立在自己身边的面色沉沉的男人,“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这么容易生气,刚刚摔门摔地吓死我了。”
贺连城垂眼看他,“我看你又能说又能笑的,一点儿也没被吓到。”
李弥君低头搅动碗里的粥,声音有百日里那么的沙,唯一显得就是低,“你这种坏脾气也就是我这种弱气的人能受得住,换成你将来的女朋友,分分钟都要跟你分手。”
昂头朝着男人笑,声音又变得如往日一般的低沙,“所以啊,为了你以后的幸福,别总是拉长个脸,多笑笑,会有好女孩儿喜欢你的。”
贺连城喉头哽了哽,面上却是低笑着,道,“自己毛儿都没长齐还有心思操心别人,别以为有那么一两个冲着你钱来的女的围着你转,你就是个恋爱高手了。”
“只一两个吗?”李弥君再吃了一口粥,“我感觉全校的异性都喜欢我呢,虽然我这么瘦……“
他今天看起来好像很有说话的兴致,”诶,你说我要是长胖点儿会是什么样?”
“嗤,会是什么样儿,大不了就是阿明那样。”
“也是,还是别太胖好了,”李弥君将小碗里最后一勺粥放进嘴里,就起了身,看着比自己高了十几厘米的男人道,“我吃饱了。”
贺连城“嗯”了一声就俯身去收拾碗,刚把碗房间托盘,就听李弥君道,“其实,你有更多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没必要做这些。”
“什么?”
“不用在意樱樱的话,你有你的才华,没有人能有资格让你做跟班。”他是在说礼堂里殷樱说贺连城这些年因为给他当跟班而心有不平。
贺连城手上动作一顿,遂朝他走近一步,伸手就捏着不知为何比别的男人都滑腻的脸,眸色里染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色彩,“我只是按照我死去的老爸说的,保证你的安全,别人说什么评价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从来就是这样,从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轻狂,但是他也有轻狂的资本。
李弥君难得皱起眉头,正要伸手去掰开他的手,他便松开了,接着转身往门口处走,“赶紧收拾完滚去睡觉,半个小时后如果你还在这儿墨迹,我就把你的保险箱里的东西都烧了。”
随后,拉开门就出去了。
李弥君伸手抚在被捏的地方,脑子里莫名就闪现了礼堂过道上带着水气的抚摸着他额头的指腹触感。
……
第二天,因为还是有不少东西,所以分了两辆车从江城出发,一辆车上坐着李弥君、贺连城、殷樱和侯明四个人,另一辆车坐着两个李家的佣人和行李,一前一后行驶在会申城的高速路上。
因为轮着开车,所以贺连城和侯明交替着坐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贺连城首先开。李弥君和殷樱坐在后座,从后视镜里更清晰地看见小女孩儿靠在稍大的男人肩上说笑,亲密的很。
“阿弥,你说毕骁麟这回留在江城考察能成功吗,会不会把他老爸的众恒弄垮了?”
“不会的,毕少看起来比较纨绔,但做起事情来,还是很靠得住的。有些人看起来吊儿郎当,只是因为内心比较真诚。”
“呵呵,”殷樱朗声笑,头靠向后座,拍拍李弥君的肩膀,“阿弥,看不出来,你倒是很欣赏那个纨绔的嘛。”
有一道视线透过后视镜落在后座上一脸温和的人,听他道,“欣赏肯定是要欣赏的。”
“难为你大度,你都不知道他天天诋毁你。”
“是吗?”李弥君淡笑,“阿城也天天诋毁我。”
后视镜里那道视线一沉,面无表情的转向前方,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侯明噗哧一笑。
“哼,果然沆瀣一气。”
“殷小姐,”驾驶座上的贺连城沉声道,“我还在开车呢,你这样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我要是一个不小心拐错了方向盘怎么办?”
“阿弥,赶紧换阿明哥哥开,我怕他真的来一出高速惊魂……”撇见车偏离了高速路,殷樱道,“贺……”
还没叫出名字就被贺连城打断,“叫唤什么,饭点儿了吃饭。”
的确是休息站。
殷樱一下闭了嘴,但悄悄向李弥君嘟起嘴,似在撒娇,引得后者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抚。
四个人和后面的佣人下车,去了休息站吃了点儿东西。吃饭时,殷樱发现贺连城很自然把阿弥没吃完的饭菜,给吃掉了。对此,其他人都好似没怎么在意。
但她就觉得奇怪嘛,像毕骁麟用一下阿弥的筷子就好像难受的不行,而贺连城倒像是没什么,按照他们之前的那些相似习性,不是应该在对待这类事情上也是一致的吗?
趁着贺连城和侯明去卫生间,她偷偷问李弥君,“阿弥,为什么贺连城会吃你剩下的饭菜?”
“他说讨厌浪费。”
“经常这样吗?”
“不经常吧,”李弥君说的随意,“我一般吃多少拿多少,只是有的时候像今天这样吃自助会剩下。”
还是中学的时候,学校组织外游,午餐吃的是自助,店员大概看李弥君太瘦太小,就可怜他,给打了最多的分量。当时,老师的规矩是谁浪费就罚打扫一个月的教室。
而他那时因为连续跳级,身边的同学都是比自己大三四岁的人,而且他到一贯控制食量,冷不通的拿那么多食物,他肯定是吃不下的,本来准备认罚,谁知道坐他旁边的贺连城,拉过他的餐盘,再把自己已经吃饭的餐盘放在他面前,帮他解决了剩下的食物。
贺连城开吃前说的一句就是“真讨厌浪费”。
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成为李弥君不再跳级的促发因素之一,因为如果再跳,他的同学比他更大,一起活动会更不方便。
此刻听到他说的这些,殷樱长长的“哦”了一声。
等贺连城和侯明回来继续前行,这次换做侯明做司机,贺连城坐进副驾驶就闭上了眼睛,看他这样,后座上的两个人便也压低了声音,间或也保持安全。
车辆又行进了两个小时才回到申城,先是把殷樱送会殷家,然后才开回申城李家地界的别墅区。
申城世家中,有两家因为一大家住在一起而出名,一家是殷樱所在的殷家,另一家就是李弥君掌管的李家。前者是因为发家的尹家老太爷想要后世子孙和睦,强制所有殷家人住在一起,后者是为了能够近距离的讨好家主,自发地围绕着家主买房子,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独属于李家的一片地。
车子刚绕过别墅区的红绿灯叉路口,就见李家主楼的门口排排站了长长的队伍,男男女女的,黑压压的一群。
贺连城像是掐着点儿的睁开眼睛,瞄了一眼外面“翘首期盼”的人群,“好像又多了几个。”
侯明打趣,“有几个交了女朋友,也有交了男朋友,还有换了老婆、改嫁了的,另外有添了几个佣人。”
贺连城快速将人群浏览了一遍,淡淡评价道,“都长的不怎么样。”
侯明啧了一声,附和道,“一个个不说没少爷长得好,连你都比不上。”
贺连城撇他一眼,伸手就拍在他脑门上。
“拿开,我这儿一不小心就踩油门上,撞坏几个新人,可赔不起。”
贺连城弹了下他的脑门才松开,然后转身对后座上的人道,“阿弥,你大伯出狱了,想要一个你爸更高的职务,你有没有想好怎么处理?”
“我爸?”李弥君的脸色难得的冷漠,“我爸什么职务也没有。”
他这么说,贺连城就大概知道他要怎么处理了,便不再说什么了。
车在越过人群,开进了大门才停下,原先站在门外迎接的人们跟着车也进了门,车门刚打开,便有人围了上来。
李弥君刚推开后门,就有一人扶着车顶,防止他撞头,目光自然的转向这人,“你是?”
这人他上次回来,没在李家见过。
被询问的人声音洪亮,“少爷,我是新来的,协助管家做日常开销事宜,另外也负责别墅花圃的修剪和培育,叫刘鑫,文刀刘,三个金的鑫。”
这人一米八以上的个子,大概二十三四岁的年纪,说话时,有一个酒窝若隐若现,不知道是专门迎接他还是平常就很注意仪表,此刻穿着黑色西装打着红色连带,显得阳光而有活力。
李弥君勾唇笑,“你好。”
从副驾驶出来的贺连城,用眼神向侯明询问这是那根草。
侯明微微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李弥君朝虽然已经有白发,但仍是俊朗的笔挺的中年男人叫了声“爸”,李泽民抬手摸了下他的头后,拉了旁边美**人过来,笑道,“阿弥,你姑姑一直担心你的起居,每天都在念叨你。”
李弥君看了那一身修身旗袍的妇人一眼,既不亲近也不显得多梳理疏离,“姑姑好,还是那么漂亮,保养的不错,有我爸在,看来姑姑什么心都不用操。”
本是一句再平常的话,李婷宜却是听的浑身一僵。
李弥君说完便带着微笑,往主楼大厅里走,后面浩浩荡荡的人群就在后面跟着。
人群中,一个胖胖的穿着肥大的短袖的中年男人嘴角带着大大的笑意,绕到侯明身后,拍了一下后者的肩膀,“儿子。”
侯明一把搂着中年人,“老头……”
侯毅揪了下儿子的脸,“呸,叫爸爸。”
“爸,”侯明挣脱被揪着的连,先讨好,然后朝还跟着李弥君往主楼大厅走去的刘鑫抬了下下巴问,“那谁啊,讨好的这么明显?”
“你爸我的助手,听说是美国大学毕业的,很优秀。”
一旁听着的贺连城眯眼,看向时刻跟在阿弥身边的男人。
候明嗤之以鼻,“多优秀让他来开车门?”
“可能是比较欣赏少爷,我看他说很久前就听说过掌管一大家子的少爷,慕名而来。目前来看,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做事很勤劳,性格还不错。”
“啧,”侯明摸摸自己老爸厚厚的下巴,“老爸,你是不是被他收买了才这么说他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