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暖璃
几人同住在宫里的一处宫殿里,也是极为的宽敞,招待的人,也十分周到。
秦清枫站立在窗前沉思,姜妍缓缓走上前,从后揽住了秦清枫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上,轻轻浅浅的问到:“怎么了?从回来就这般?”
妍儿还是这般善解人意,许多事情,秦清枫大都愿意说与妍儿听。
只是现在,秦清枫更习惯将所有事情,埋藏在心底。
秦清枫微叹,缓缓转过身:“妍儿,我想与你一直在一起,永不分离。”
姜妍微征,依偎进秦清枫怀中,随即浅笑道:“妍儿永远也不离开清婉。”
秦清枫拥着姜妍,伸手抚上了她的发鬓,缓缓闭眼……
自己知道,鸢柔是妍儿派来的,整个百花楼,都是妍儿背后的势力,甚至,更多。
鸢柔的死,是妍儿造成的,可是,自己无法对妍儿狠下心肠。
妍儿,与自己羁绊太深,彼此深爱,如何,也分不开了……
秦清枫缓缓说道:“妍儿,你有没有见过那个孩子。”
姜妍身子一僵,自然明白清婉说的是鸢柔的孩子,随即摇摇头,便否认了。
对姜妍隐藏的那些事,秦清枫从未提起过。
秦清枫沉默一会,然后说道:“那孩子,现在在皇宫,想来,也有五岁了……”
姜妍不说话,揽紧了秦清枫,鸢柔,一直是姜妍不愿意提及的,因为,这是清婉心中的一根刺,每每提及,清婉就会心痛,虽然表面不显露,可是姜妍却十分清楚。
如今,清婉突然提起那个孩子,怕是,心情不好。
秦清枫继续道:“妍儿,你我已经成亲,不若,我们收养些孩子好不好?”
姜妍心中一紧,难不成,清婉要养鸢柔的孩子!姜妍有些犹豫的出声:“清婉,你一直喜欢孩子,只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姜妍思绪万千,鸢柔的孩子若是被清婉收养,清婉每每见到这孩子,就想起鸢柔,时时伤感,追其根源,免不了对自己生怨!自己不能种下这祸根!
秦清枫眸光微闪,缓缓一笑:“也罢,以后再说吧。”
清婉的反应,让姜妍微微皱眉,清婉变了许多,自己,有时竟然看不清了。
秦清枫侧身看向窗边,忽然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外面的花丛间经过……
秦清枫微微皱眉,思绪万千……
姜妍见秦清枫怔愣,余光也憋见了花丛中走过的拓拔玉笺,心下沉了沉,不由得出声,拉回秦清枫的思绪:“清婉,我们等候之时,玉笺公主,便被宣见了。清婉不必担忧,一朝公主,不会有什么事的。”
秦清枫微微垂眸,淡然道:“嗯,她是南越公主,自然无事。”
大燕强盛,东清与南越势弱,接见拓拔玉笺,意欲何为?
…………
秦清枫在这宫中,可以随意走动,燕王也不避讳。
这一晃,已经入了春了,在这王宫也待了一个月了,拓拔玉笺匆匆回南越了,秦清枫倒是过了些清净日子。
只是昨日撞到了妍儿与暗卫的谈话,虽然妍儿诸多掩饰,可是分明就是探了些玉笺的消息,至于要做什么,秦清枫再清楚不过了。
每每想起鸢柔的凄惨离去,犹如埂在喉,酸涩难忍
不愿重蹈覆辙
秦清枫独自一人,漫无目的的在王宫里闲逛,许多事情,自己心中有了定论,只是,还需要一个契机。
这皇宫内,倒是有许多白梅,正值盛放之时,开得极美,白色的花瓣,纯白无瑕,晶莹剔透,春风吹拂,不由得飘落到了秦清枫一身俊逸清冷的锦绣衣衫上……
秦清枫站在树下,伸出手,接住了这雪白的白梅,静静的躺在掌心,十分的安静……
秦清枫微微一笑,似乎想起了故人……
漫漫花丛之中,一朵朵花儿争相斗艳,开得花团锦簇的,不多时,竟然冒出一个五岁大的孩童,欢笑着奔跑,后面跟着一大群宫女嬷嬷,就怕前面这个孩童磕着碰着,看样子,似乎是颇有些头疼。
秦清枫抬头看去,颇觉得有趣,那孩童,倒是挺可爱的,虎头虎脑的,……可慢慢的,秦清枫发了征………
那孩童似乎觉得一群人跟着自己,很有乐趣,一躲一闪,很是灵活的和众人嬉笑,一边跑,一边回头,玩的不亦乐乎……
突然那个孩童撞上了秦清枫,秦清枫这才回神,眼疾手快的拉住那个孩童,这才没跌倒……
后面的嬷嬷心都要吓出来了,拍拍胸脯,对着秦清枫恭恭敬敬的行礼。
因着燕折的命令,又是皇后的血亲,秦清枫在皇宫的地位,倒是挺高的。
那孩子眨巴着眼睛,也不怕生,就这么看着秦清枫,伸出两只小手,竟然拉住了秦清枫的衣袖。
秦清枫怔愣了半天,露出了笑容,抬手折了一只开得极好的粉白色梅花,方才蹲下身,放入这个调皮的孩子手中,与之对视,似乎,看到了那人的影子………
这眉眼,与那人,是何其的相似,眼底似乎有万般情长,灵动极了!
秦清枫心中柔软仿佛触动了,缓缓出声:“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一旁的嬷嬷卑躬屈膝,如实回答:“回大人,这是皇后嫡子,我燕国的太子,名讳不能随意呼唤,还请见谅。”
秦清枫愣住,看着这孩子,心中翻涌,许多事情,似乎混乱了………
鸢柔的孩子,为何成为了大燕的太子!钟千彤,为何这样?燕王,又想做什么?
秦清枫呼吸不稳,也许,这一切,只能自己亲自去解开!
那孩童拿着梅花,欢天喜地的又跑走了,众人也匆匆追随而去………
秦清枫思绪万千,闭上了眼睛,这便是缘么………
不远处,那一身火焰妖媚红裙的拓拔玉笺,笑着向秦清枫走过来。
拓拔玉笺,她那日过后,便拿着签约文书,回南越了,秦清枫自然知道一些消息。如今,拓拔玉笺又回来了,是见过了燕王了。
拓拔玉笺还是那般邪魅,揽住了秦清枫,调笑着: “怎么样,宛清大人,一个月过去了,考虑得如何啊?”
秦清枫皱眉,看着挨得极近的拓拔玉笺,缓缓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问我,我别无选择,这一个月,燕王想要的是我心甘情愿臣服于他罢了,你南越既然与大燕结了盟,东清,便是囊中之物。”
拓拔玉笺轻笑,离了秦清枫:“大燕强盛,我南越若是不结盟,怕是对上了,也没有什么好结果。”
秦清枫转过身,背对着拓拔玉笺,负手而立:“如你所言,大燕强盛,又为何与你南越结盟,我想知道,你南越,许了大燕什么好处?”
拓拔玉笺勾了勾唇角,从背后风情万种的揽住秦清枫的腰,在秦清枫耳边调笑到:“想知道啊,今夜来找我啊,我可是带了,你想要的东西。”
秦清枫冷了脸,挣脱了拓拔玉笺,冷声:“回一趟南越,越发的风尘了。怎么,没了忌惮,南越的美人,如何?”
拓拔玉笺愣住了片刻,在秦清枫眼中,自己就是个坐拥无数美人,沉迷声色腐糜之人……
呵,不是么,秦清枫,你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
拓拔玉笺压下心痛,面上满不在乎,随即冷笑:“南越的美人,个个绝色,各有千秋,对本宫,热情似火,极为服帖,相比于宛侍君的冷漠,可是好太多了,若不是有事在身,你以为我会离了温柔乡,来看你这幅冷面孔!”
拓拔玉笺只觉得心痛,自己回南越后,忙得脚不沾地,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事情,又马不停蹄,日夜不休的赶来大燕,为的是什么!
一路风尘仆仆,寝食不安,甚至直接见了燕王,递交文书之后,这才匆匆梳洗打扮一番,来见秦清枫……
可她,却这么冷漠,两年了,她的心里,自己又在何处?那些偶尔的温情,都是错觉么?累了,自己累了……
秦清枫缓缓闭目,冷漠道:“既然如此,事情一了,你便回南越吧。”
拓拔玉笺呼吸不稳,也转过身,声音有些寒意: “我不与你废话,红益果我带来了,只此今夜,你不要便罢。”
说完,拓拔玉笺转身,径直快步走了……
秦清枫紧紧攥着手,骨节泛白……
拓拔玉笺,你想要的,我给不起,在我身边,你只会受伤……
………
大殿上,金龙宝座上坐着燕折,秦清枫跪在殿前,缓缓说道:“过了一个月风平浪静的日子,是燕王的恩赐,我宛清,愿臣服于您,只是,我心中尚且有疑,还请燕王解惑。”
燕王手眼通天,密探无数,秦清枫每日,见了谁,做了什么,便一清二楚。
燕王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笑,随手面上一抹,手中,便落下了一条以假乱真的胡子……
眼前之人,分明就是一个女子,那如此清逸出尘的模样,带着些柔和,目光是如此深邃,又似乎能洞穿人心……
秦清枫呼吸微窒,突然间明白了……
为何钟千彤从未指责过自己这般有违纲常,逆世间阴阳之举
为何收了鸢柔的孩子作为皇子
原来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燕王大笑:“你既然臣服于我,又是千彤的血亲,与我,又有些相似之处,一个秘密而已,换一个大才之人,又有何妨?”
………
偌大的殿中,雕梁画栋,极为的华贵,四下的婢女都被遣散出去了
拓拔玉笺躺在贵妃榻上,百无聊赖的举着玉瓶毫无顾忌的喝着,入口辛辣,苦涩,让人想要落泪,迷离着双眼,笑得有些癫狂……
世间好物不牢靠,历经万般红尘劫,终是散散散……
拓拔玉笺又举起玉壶,豪饮一口,酒水潺潺,自妖艳的唇,延续直下,顺着洁白的肌肤滑落
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拓拔玉笺眯了眯狐狸眼,透过玉瓶间隙,看到了那缓缓而来的人影,清风霁月,耀眼夺目,多美好……
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拓拔玉笺微醺,两颊浮现红晕,眼神迷离,勾起一个笑来,声音微哑,却极具风情妩媚:“秦清枫,我的宛清侍君,你来了……”
秦清枫皱着眉头,立在拓拔玉笺身前,看着遍地狼藉,酒壶东倒西歪,拓拔玉笺还醉成这样,俯身夺过她手中的酒壶,冷声说道:“这里不是你南越的公主殿,如此酗酒,着实有失体统。”
拓拔玉笺没了酒壶,便顺手拽着秦清枫的袖口,半躺在榻上,青丝微乱,声音微弱:“你的心是铁石做的么,我不信你察觉不到我的心意——”
“拓拔玉笺,你要牢记你的身份。”秦清枫沉沉出声打断了。
夜晚的风,自窗间吹进来,很凉呢,不过,也凉透了人心。
秦清枫不是拓拔玉笺的宛清侍君了,她入了大燕,与她,便再无缘。
何必再生痴念,再生贪念……
“秦清枫,可惜,我要的,你不愿意给。”拓拔玉笺一整个躺在贵妃榻上,像是脱了所有力气一般,笑得有些凄冷,眸华有些泪光……
秦清枫随意挥袖,便挣脱了拓拔玉笺的手,沉沉的呼了口气,转身说道:“拓拔玉笺,你要的,我给不起,你我相识八年之久,有些情分在,我可以立誓,在我有生之年,你所守护的南越,我会帮你。”
对啊,利益纠葛罢了……
拓拔玉笺躺在榻上,眸华渐渐泛起了冷意:“呵,不必!你不是想知道为何大燕与我南越结盟么,是因为如今的燕王,有娘胎带出来的隐疾,命不久矣,此为弱点,而我大燕用红益果作为交换,保她性命,缔结盟约!
而红益果树,只有历代的南越王知晓采摘之法,燕折绝不会冒险,所以,只要大燕在燕折手中一天,南越便在,你大可放心!”
那人始终没有回头,未看到那冷傲倔强不可一世的面容上,积攒了多少心酸苦涩。
秦清枫负手而立,似乎在思付刚刚得到令人为之一震的消息……
这般说来,南越,确实无恙
那窗前清冷削瘦的背影,是如此的让人无法忘却,许久,才缓缓传来:
“如此,甚好。”
心,似乎在滴血,拓拔玉笺缓缓闭上眼,按住胸口,剧烈的疼痛,似乎,要将自己撕碎,
最终,还是抱着希翼开口:“你不是要红益果治你父亲么,我只要你一个承诺,便可以……”
“不必,”秦清枫再次出声打断:“红益果如此贵重,如你所说,是南越与大燕维持和平的联系,你作为一朝公主,便不能随意赠出。”
拓拔玉笺愣住了,缓缓坐起身,声音沙哑:“只要是你,我愿意的。”
窗边的身影,晃了一下,却还是冷漠的拒绝:“此事,便作罢,休要再提。”
秦清枫始终不转身,拓拔玉笺落寞的坐在榻上,随意的抬手取下发鬓上的簪子,任由垂落的青丝乱舞,笑得癫狂:
“秦清枫,我总是这般,绝情……”
你是不敢对我承诺罢了,哪怕你心中有我半分,我也知足了………
一朝跋扈妖媚的公主,低下了她高贵的头颅,卑微的像在乞求些什么
秦清枫未再多言,转身离去。
那人始终未回头,径直走了……
那身影消失的一瞬间,拓拔玉笺便栽倒在地上,面色惨白,疲惫不堪的躺在一片狼藉之中,始终睁着眼睛,一双本该美艳无双的眸子,却极为空洞……
一阵凄冷的寒风拂过发梢,睫毛微颤,落下两行清泪
秦清枫,我累了
………
终要别离,何必牵挂,不若就此斩断个彻底,也好过半生纠缠……
孤院中
鹰长尘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秦清枫,跌坐在假山后,紧紧皱着眉头。
鹰长尘揪心:“主子……”
“让沈梦瑶,去照顾她,别让妍儿知道。”
秦清枫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是。”
寂静的月夜,清冷的假山后,总是传来一些细细碎碎的低喃声
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
湔裙梦断续应难。
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