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用膳

    晋江暖璃
    清晨的光线缓缓的射进来,红色纱帐中缓缓伸出一只藕臂,刚要掀起帘帐,就被另一只纤细的手压住,然后又是一阵无风纱帐舞动,两只玉手缩入纱帐,一阵惊呼和低声呢喃,再次隔绝了与外界的光线。
    冷凝守在门外,看了看天,心里直泛嘀咕,这都快午时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微微抬头,眯了眯眼,就看到芸香正踏着春光走进来,眸光也亮了亮。
    芸香笑嘻嘻的,在冷凝眼前晃了晃手指:“怎么了,冷美人今日怎么愁容满面的?”
    冷凝的眉头舒展开来:“你怎么来了?”
    芸香大大咧咧的:“这不是皓月阁那位公主来差我来叫主子和这鸢娘子一同用膳么,对了,主子还没起?”
    芸香看向紧闭的门,又看看冷凝。
    冷凝只是缓缓说道:“嗯,还没起,我也不敢打扰。”
    冷凝守了一夜,习武之人,耳力又好,虽不经事,可又怎么会不不知道………
    芸香有些不悦,几番踌躇,跺了跺脚,转身就要走,可又突然停下了,咬咬牙,万一主子发生什么事怎么办!
    芸香靠近房门,轻轻叩门:“主子,你起了么?”
    屋中床榻上,纱帐笼罩中的秦清枫听到芸香的声音,慌忙起身,一把拉开红色的纱帐,刺眼的光线一下子射了进来,秦清枫慌忙用手遮挡双眼,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啊!
    “主子,芸香进来啦?”伴随着吱呀一声,门开了!
    秦清枫慌了,自己身上可是未着一缕,急忙拉起大红锦被,盖住自己裸露的身躯,急急说道:“芸香,别,我马上起!”
    芸香听到自家主子语气的慌张,有些疑惑,不由的走进里屋,入眼便是满地散落的衣衫!芸香不由的愣住,眸子瞪大,捂住嘴,然后视线上移,透过拉开的纱帐,影影约约还能看到里面有个人影在晃动!
    芸香惊愕,却瞬间反应过来,转身就跑,边跑边大喊:“主子,我什么也没看见!”
    伴随着“砰”的一声门响,屋中再次恢复寂静………
    秦清枫坐在床榻上,有些怔愣,有些无措,有些无奈,伸手撩开纱帐,正想起身,却被身后缠绕上来的温热的身躯给拉了回去。
    秦清枫身子微僵,身后的人未着一缕,这般肌肤相贴,感受到那柔软的起伏,秦清枫忍不住红了脸,有些结巴的说着:“鸢柔,不早了,该起了……”
    后面有些软糯的声音低低传来:“嗯,好累啊,我不想起了。”
    秦清枫只觉得血色上涌,脸颊发烫,匆忙挣脱后面的温香软玉,下了榻,拾起地上的衣衫,快速穿了起来,只是套上了柔软的中衣,然后又拾起鸢柔的衣衫,转身回了榻上,入眼,就是雪白的一片,姣白的玉体,毫无遮挡……
    秦清枫急忙别过头,将衣衫递过去,有些发窘的说道:“你怎么也不盖着被子,你这……”
    “小清婉,我没有力气,你帮我好不好?”鸢柔撑起上半身,一脸妩媚的看着秦清枫,脸颊微醺,那是刚刚睡醒的朦胧模样!
    秦清枫侧着身,可是那耳朵却越发的红了,透过光线,更显得那内心的紧张了:“你先自己穿里衣,我再帮你。”
    鸢柔玩弄着自己的发丝,打量着一身月牙白中衣的秦清枫,不由得勾起嘴角,有几分妩媚到:“小清婉,我好累啊,都怪你,我都没力气了。”
    “这……”
    …………
    东时灵忆定定的坐在大厅中,对着整桌的菜,有些气闷,摔下筷子,不悦的皱起眉头:“柳儿,芸香不是去叫人了么,怎么还不回来!”
    一旁的柳儿唯唯诺诺:“公主,这,奴婢也不知道啊!许是驸马还没起吧……”
    东时灵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怒意:“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会没起!快去!去叫她们!”
    柳儿慌不择路的应声,然后急忙走了出去。
    秦清枫刚一进门,就听到东时灵忆的怒吼,有些窘迫,面上有些尴尬,和鸢柔站在门口,有些沉默。
    柳儿一看到秦清枫,面上立马欣喜起来,又看到一旁的鸢柔,高声叫到:“驸马,原来你在这啊!公主!驸马和鸢娘子到了!”
    秦清枫摸摸鼻子,一旁的鸢柔倒是无所谓,一脸的平静,把手塞进秦清枫手中,小声的说道:“小清婉,我饿了…”
    秦清枫感受着手中传来的温热,心里痒痒的,立马正色,轻咳了声,然后说道:“嗯,用膳去吧!”
    两人一同踏着温暖的春光而来,东时灵忆早早的就看到了,两人交握的手,有些不适,心中泛酸,但还是看着走近的两人轻声说道:“驸马,你们来了!”
    秦清枫面色讪讪:“嗯,灵忆久等了。”
    鸢柔放开手,规规矩矩的向东时灵忆行了一礼。
    东时灵忆是见过鸢柔的,今日,鸢柔的气色倒是不错,挑了挑眉,看了眼秦清枫,秦清枫目光有些躲闪,东时灵忆不解,终是开口:“别站着,都坐吧,一家人了,以后都一同用膳吧!”
    三人落座,秦清枫坐在两人中间,秦清枫微微低着头,默默的用膳。
    东时灵忆有些疑惑,余光一直注视着身边的人,今日,清婉有些怪异,像是在躲着自己,就像个犯错事的孩子,她怎么了?
    而这时,秦清枫碗中,缓缓落入一块饱满的肉块,秦清枫诧异的抬头,看向那玉箸的主人,只见鸢柔一脸的笑意:“昨晚少将军劳累了,多补补身子!”
    秦清枫心头一颤,鸢柔怎么能如此直白,真是太过羞耻了!只是闷闷的答了一句。
    秦清枫看到东时灵忆投来疑惑不解的目光,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头低低的,使劲扒着自己碗中的饭。
    东时灵忆死死的盯着两人,有些气闷,什么叫昨晚劳累?还要补身体?东时灵忆闷哼着,也夹了片剃过刺的鱼肉放进秦清枫碗中,闷声说道:“慢点吃,驸马怎么劳累了,不如告诉本宫,也好为驸马分忧啊!”
    秦清枫有些急,听到这话,一下子就被呛到了,不由的连连出声:“嗯,不用,不用,我吃好了,你们慢用,慢用!”
    秦清枫急急的放下玉著,落荒而逃……秦清枫只觉得,自己不能再待,只能逃离,逃离………
    东时灵忆不解,轻轻皱眉,看着秦清枫远去的身影,不由的出声:“驸马这是怎么了?”
    鸢柔倒是一脸的平淡,缓缓的说:“少将军自然是害羞了呗。”
    东时灵忆放下玉著,有些疑惑:“害羞?为何?”
    鸢柔也放下玉著,淡然的用丝帕擦拭唇边,站了起来,恭恭谨谨的行了个礼,轻笑:“一夜贪欢,误了时辰,鸢柔向公主请罪!”
    东时灵忆更加不解了,皱着眉头,清婉是女子,鸢柔怎么会说出贪欢这一遐想连篇的词!莫不是,鸢柔是拿来气自己的?有些不悦:“鸢娘子说笑了,迟一点而已,本宫也不是气量小之人。”
    鸢柔的笑意更深,打量着东时灵忆,一眼就看明白了,这个公主,怕是从未承欢,不经人事,小清婉啊,小清婉,当真是……胆小如鼠……
    “不知公主可愿陪鸢柔一同走走?”
    “自然可以。”
    东时灵忆并不拒绝鸢柔的邀请,自己很好奇,清婉昨夜与她,做了些什么?今日为何又起这么迟?
    两人共同漫步在府中的花园之中,光线极好,暖暖的,照在那些盛放的花朵之上,鲜艳极了!微风吹拂,散发一阵阵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让人心情愉悦!
    还有三两只蝴蝶翩翩起舞,煞是好看,东时灵忆勾起唇角,走在前方,缓缓说道:“你与她,什么时候认识的?”
    后面跟随着鸢柔,伺候的婢女已经被秉退很远,听不到两人说话。
    鸢柔也不隐瞒,直接说道:“很久以前,大概,还是幼学之年吧。”
    东时灵忆步伐一停,动作一僵,有些愣住,转过身,看着鸢柔:“什么?幼学之年?”
    东时灵忆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着实有些震惊,自己,虽然知道她们之间渊缘颇深,可怎么也想不到,她们幼学之年就认识!那时,清婉还未入秦府!还没有成为秦清枫,这么说来,鸢柔是知道清婉的女子身份的!
    鸢柔摘下一朵娇艳欲滴的花,细细的嗅着,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的说道:“对啊,那时,她还是小清婉,总是穿着素白的流沙兰花裙,进入私办的女子学堂,聪慧极了,也很少挨先生的戒尺,性子更是跳脱,调皮捣蛋的。”
    东时灵忆一脸震惊的看着鸢柔,她的神情不似说假,东时灵忆的心中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清婉,为何不告诉自己,这些真相!
    东时灵忆有些哑然:“你,你既然知道她是女子,为,为何要嫁与她?”
    鸢柔转过身,看着东时灵忆,婉婉一笑:“因为,我心悦于她,想要与她做夫妻。”
    鸢柔手中那娇艳欲滴的牡丹花,本应该是芬芳美好,可是在阳光的照射下,东时灵忆只觉得,刺眼极了!
    东时灵忆胸口起起伏伏,有些发闷,看着鸢柔的眸华冷了几分:“清婉不过是看你无处可去,又没几年光景,收留你罢了!你又有何资格与她做夫妻!”
    鸢柔还是那般笑着,手上的牡丹花,似乎更艳丽了些,盛放开来
    “公主又如何知晓清婉的真心呢?嗯?说不定,清婉就是自愿娶我的呢?”
    东时灵忆有几分恼怒:“你,不许这样叫她!”
    “公主是指清婉这个名字么?可是,我八年前就这般叫了,如今,怕是改不过来了呢!”
    “你……”东时灵忆气极,指着鸢柔说不出话来。
    鸢柔毫不在意,偏过头,继续把玩着手中的花,缓缓说道:“公主,是不愿意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真相么?还是说,害怕知道真相呢?清婉真的只是因为可怜我才迎我入府的么?想必,公主,已经知晓了答案。”
    东时灵忆缓缓放下手,肩头有些颤抖,声音有些凄冷:“清婉,已经是我的驸马,谁,也抢不走她!”
    鸢柔噗嗤一笑,微微掩着口鼻,看了眼东时灵忆,意味不明的笑:“公主啊,你与清婉只是空有夫妻之名罢了!”
    东时灵忆深深吸了一口气,十分的气愤,又不甘示弱,眼前这个人,竟然想抢清婉!有些面色涨红,急促的说道:“清婉会温柔的牵着我,会保护我,对我好,最重要的是,她吻过我,会抱着我,她已经是我的了,你懂不懂!”
    东时灵忆脱口而出,也不顾体统了,狠狠的瞪着鸢柔,胸口上下起伏,这不就是夫妻之间的事么!只想证明,清婉对自己,很好!别人无法插足!
    鸢柔还是那般笑着,原来,只不过是这样啊,小清婉你这般深爱着东时灵忆,从京城到西境,再从西境到京城,似乎都是追逐着东时灵忆,可是,你们,却也只是这般啊!
    鸢柔只是慢慢向东时灵忆走来,东时灵忆虽然疑惑,却也不胆怯,挺直了腰背,瞪着越来越近的鸢柔。
    鸢柔靠近东时灵忆,覆上她的耳畔,带着些许笑意,悄然说道:“公主又怎么知晓,清婉与我没有夫妻之实呢?”
    东时灵忆错愕,向后退了几步,不敢置信的看着鸢柔,鸢柔发笑,转过身,缓缓离去………
    直到鸢柔彻底消失,东时灵忆还没反应过来鸢柔的话,猛然想起了姜妍所说的那些话,出嫁前,嬷嬷会来教些什么来着?
    柳儿和翠儿急促的飞奔到她身边,柳儿扶住她,有些担忧:“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东时灵忆突然回神,抬起头,一把抓住柳儿,眸子有些希翼的光:“柳儿,你帮我去问问,昨夜,驸马,究竟在干什么,还有,去悄悄的将我出嫁前,父皇派来的那些个老嬷嬷找来!”
    柳儿有些疑惑,不解的问到:“公主,为何这般着急?”
    东时灵忆现在是真的急切,催促到:“快去!翠儿去皇宫请人!柳儿,你去问驸马的情况!快去!”
    “是!”
    “是!”
    翠儿和柳儿很快分头离去,只是柳儿不解的回头看了看有些急切的东时灵忆,疑惑,驸马纳了鸢娘子,那自然,是与鸢娘子洞房呗!公主这是怎么了?
    柳儿一瞬间就能想明白的事,可是,东时灵忆却想不明白,只因为,她知道,清婉是个女子!两个女子!又能做什么!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
    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
    明月夜,短松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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