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暖璃
京城最新开的昭华成衣店中,东时灵忆正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端着茶杯,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不时看看门外,身边的翠儿拿着布匹不停地和老板说些什么。
突然间,门口投射进来大片的阴影,走进来一个端庄的女子,身边还跟着两个婢女,东时灵忆抬起头,眸华微闪,有些有些欣喜,急忙站起走上前,一边说到:“芙姝姐姐,说好的帮我挑礼物,怎的现在才来!让我好等!”
走进来的端庄贵女子,婉婉一笑,和东时灵忆拉在一起,亲昵的说道。:“公主莫怪,芙姝知错,江南那出了套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便送与公主,当赔礼道歉了,好不好?”
这贵女子,正是当今林丞相的嫡长女林芙姝!
东时灵忆有些嗔怪道:“哼,姐姐也不知哪里去,都不与我说!莫不是去见我那三皇兄?虽然你们有了婚约,可是……”
林芙姝的表情有些凝固,眉眼之中有着一丝淡淡的愁绪,不过很快恢复,看着东时灵忆淡淡的笑着,开口道:“公主,我可是在路上遇到个能让公主高兴的人,这不,给公主送来了。”
东时灵忆不解:“什么人啊?”
林芙姝用手帕掩着嘴,噗嗤一笑:“公主去马车上一看便知。”
东时灵忆不明就里,一头雾水的向那马车走去。
………………
秦清枫醉的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浑身难受,周围摇摇晃晃的,更令人反胃,不时还听见有些许怒气的声音,可是听不真切,然后,意识一黑,又昏睡过去。
东时灵忆坐在马车里,看着秦清枫烂醉如泥躺着不动,任人宰割的样子,心里有些气愤,她怎么能如此!
外面的赶车的侍卫突然问道:“公主,听说少将军回来后,都是住在小秦府,你看………”
东时灵忆看着一动不动的秦清枫,还是那般温和,白皙的脸庞上一尘不染,却有些微微肿起,东时灵忆心里闷闷的,这人,为何而醉!
对着外面说道:“回驸马府!”
…………
驸马府,晓月
秦清枫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薄烆轻纱紫鸾床帐,晃悠悠的,强撑着自己坐了起来,醉酒后的那头疼欲裂般的感觉瞬间席卷而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秦清枫扶着额头,皱着眉,紧闭着眼睛,忍受着这份不适。
“清婉,醒了啊!”娇柔的声音带了三分戏谑,三分嗔怪,还有些数不清的心疼。
秦清枫晃了晃头,朝着声源处看去,入眼就是一袭浅蓝色皱褶华衣锦裙,那娇嫩的容颜上,泛着心疼之意,正是东时灵忆啊!
秦清枫错愕,此时见到东时灵忆,自己竟然有些…愧疚…
东时灵忆看着秦清枫不说话,只当她酒醉还没有醒。端上来了一碗热乎乎的粥,坐在床边看着秦清风说道:“醉成这个样子,发生什么了?”
秦清枫胃里泛酸,酸涩难当,艰难的开口,可是却是嘶哑无比:“灵忆,你怎么会在这?我又是怎么回来的……”
东时灵忆直接放下手中的粥,而倒了一杯清茶,送到清清风嘴边,秦清枫就着东时灵忆的手喝了下去,缓解了干渴撕裂般的嗓子,也压下了胃中翻涌的难受。
东时灵忆这才看着秦清枫,眸子亮晶晶的,笑靥如花的说道:“父王允许我年后就可以回到驸马府,到时候名正言顺,你就是我的驸马了!”
清茶下肚,秦清风的思绪也开始清晰起来,听到灵忆这样说,心中咯噔一声,皇帝为什么会允许灵忆出来?
这几日父亲都是在京城的军营之中,很少回来。秦清枫皱着眉,许多事都不能让灵忆知道,小秦府里的姜妍,还有拓拔玉笺,牵扯的事情太多。
以及,鸢柔,想起鸢柔,秦清枫心中就有丝丝沉痛,有迷迷糊糊的想起了姜妍,昨日自己是不是见到她了?
东时灵忆见秦清枫不回答,欣喜的表情也慢慢的变为不满:“清婉是不是不喜欢我回来?还是说在想着谁?是那个花魁呢,还是…那个南越公主啊?嗯~~?”
南越公主!???
秦清枫听到这话,突然一激灵,转过头,真正的看着东时灵忆,有些惊异:“你认出了?”
东时灵忆似乎表情也是凝固了一下,然后又笑了起来:“我与她见过一两次面,虽然不太熟悉,她装扮成折兰公子时,看不出来,可是她是女子,这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秦清枫微微点头,心下有些混乱,自己,该怎么和东时灵忆说,自己,这几日实在是混乱!
东时灵忆将粥塞进秦清枫手里,然后站起身,转了过去,不看秦清枫,有些赌气的说道:“我就等你与我解释拓拔玉笺为何追随你而来,以及你去花魁竞标是为了什么!哼!”
秦清枫木然的看着东时灵忆有些怒气的走出去,嘴唇微张,想开口,动了动,却没有任何话语,然后那个身影便消失在转角处,屋中瞬间坠入了安静。
秦清枫默默低下头。感受着手心中传来那暖暖的温度,那碗粥还在微微泛着白色的雾气,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
秦清枫沐浴梳洗完毕,穿上最后一件衣衫,转过头看着心不在焉的芸香,轻轻出声问道:“怎么了?”
芸香和冷凝是昨日从小秦府赶来的。
芸香这才反应过来,面上有些淡淡的愁绪,微微皱着眉,手不断地在衣袖上摩擦,很是纠结的样子,犹犹豫豫的开口:“主子,昨日出去,怎么不带芸香和冷凝啊?”
芸香服侍秦清枫沐浴更衣时,自然看见秦清枫脖颈上那些残留的红色印子,实在是被惊吓了,很清楚那是什么,只是,自己,不敢问,也不想问。而且,主子脸上被涂抹过药膏,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是绝非凡品,若是冷凝看到,必然知道这是什么。
秦清枫顿了一下,然后转过身,看着芸香说道:“无事,让冷凝回小秦府那里看着,莫让玉笺胡闹,还有,探一下妍儿昨日的行程。”
秦清枫想起昨日醉酒,醉的真的是十分迷糊,非常想确认姜妍是不是来过。
秦清枫嘱咐完一切,就走了出去。
花园中的一角,一个小小的亭台中,守着几个侍卫,还有几个宫女,东时灵忆百无聊赖的坐在燃得通红的火炉前,戳弄手中的护手,实在是不耐烦了,护手一丢,不耐烦对着身边的柳儿说着:“你不是去通报过了么,她怎么还不来!”
柳儿一直待在驸马府,公主既然来了,自然是回到公主身边。因为陪公主和亲在路上,也见识到了一些事,性子倒是变得活泼了一点。
柳儿掩着笑回到:“公主别急,驸马马上就到!公主一回来,驸马就回来,真是太好了!”
东时灵忆想起秦清枫喝的烂醉的样子,惆怅的到:“她不在驸马府,能在哪?”
柳儿不明就理的说道:“驸马一直都待在小秦府啊,昨日算回京以来第一次在府里住。”
东时灵忆倒是有些诧异,抬起头问到:“她在小秦府干什么?都没有驸马府住着舒服。”
柳儿立即回到:“奴婢也不知,问芸香姐姐和冷凝姐姐的时候,她们也不说。”
东时灵忆嘟着嘴,不说话,又拿起护手,无聊的摆弄着。
柳儿低下头认真思考了一下,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道:“哦,对了!有个驸马身边的侍卫,叫什么虎二文的,听到他不经意的说小秦府里的女子,一个比一个漂亮,美若天仙!”
东时灵忆拨弄护手的手指一僵:“什么?”
柳儿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拍脑门,急急的说道:“对了,肯定是驸马在小秦府养女人了!”
东时灵忆倒是惊到了,莫不是秦清枫将拓拔玉笺藏小秦府里!
柳儿突然欣喜的看着外面,连忙拉着东时灵忆说道:“公主,公主,驸马来了,驸马来了!”
东时灵忆依言,不自知的站起来,看过去,果然,秦清枫踏着清晨的露水,那晓月生辉,如沐春风的模样,东时灵忆的眉眼不经意的展开,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清婉明明就是个多么坚韧的女子啊,可是扮成男子,却让人看不出破绽!不知,她穿女装会怎样!
秦清枫很快走到东时灵忆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公主!”
柳儿很上道,立马秉退左右,不一会,亭台中就剩秦清枫和东时灵忆两人。
东时灵忆看着秦清枫沉默的样子,突然有些不满,嘟着嘴在案桌前坐下:“你怎么喝成那样,要不是被芙姝姐姐捡到,你就流落街头啊!哼!”
秦清枫抬头,诧异:“芙姝?…我昨日如何回来的?”
东时灵忆滇怪的看了秦清枫一眼,然后说到:“我本来今日偷偷出来买……咳,咳,咳,约了芙姝姐姐,她来的路上遇到醉倒在路上的你,然后就把你带来给本宫了。说,你喝酒干吗?”
秦清枫心不在焉的回到:“没什么。”微微皱眉,心下细思,林芙姝,那个即将嫁给三皇子的丞相嫡女?
东时灵忆见她这般,直接站起身,任性的拉住她的手,说道:“嗯?清婉竟然瞒着我事情!我还没问你竞标花魁干什么呢!”
秦清枫感受到东时灵忆覆在自己的手,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默默的挣开来:“灵忆,你可曾信我?”
东时灵忆诧异,感受到秦清枫的疏离,微愣,开口:“那你会骗我吗?”
秦清枫气息有些不稳,微微颔首,避开了这个话题:“灵忆,你真的觉得我们会有未来么?”
秦清枫深知,背后牵扯的太多,谋反一旦开始,自己与东时灵忆要在一起,何其艰难,而且,眼下,自己的心,已经不止东时灵忆一人了,已经不配拥有这么好的东时灵忆了,与其毁了她,不如放了她。
东时灵忆握着秦清枫的手抖了抖,声音有些害怕:“清婉,你是何意思?”
秦清枫挣开东时灵忆的手,侧过身,看着远处的假山,沉沉的说道:“我们之间,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付出,你总是患得患失,害怕失去,我都懂,可是,如果我们之间有条巨大的鸿沟,无法跨越的时候,你又当如何?”
东时灵忆有些慌,忙靠近秦清枫,想再次拉住她的手:“清婉,你说这些干什么…”
秦清枫心中有些酸涩,可是强忍着压住,避开了东时灵忆来拉自己的手,再次转身,将手藏在轻裘之下,紧紧握着,狠了狠心道:“灵忆,我不想一辈子用这个虚假的外壳活着,我想,有朝一日,我能恢复女子的身份!正大光明的走在街上,不用掩掩藏藏,你懂么?”
东时灵忆站在原地,肩头有些颤抖,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低着头:“你,你若是恢复女子身份,我也跟着你啊!”
秦清枫心下更加酸涩,不敢去看东时灵忆,她怕自己,怕自己忍不住,轻裘下的手指狠狠的掐着自己,让自己恢复下理智:“若是再次成了驸马,恢复女子身份简直是天方夜谭!公主,还请您………”
“够了!”东时灵忆突然打断秦清枫,转过身,泪水忍不住的流出:“你是想抛弃我,离开我?”
秦清枫胸口有些起伏,面上的表情,已经压不住了,手不断地想抬起去拥抱东时灵忆,还好东时灵忆是背对着秦清枫,否则,看到这个样子,绝对会知道,秦清枫说的这些都是有苦衷的!谋反无论胜利与否,都是横在她们之间的鸿沟!
最终,秦清枫还放下手,重重的叹了口气:“灵忆,忘可我吧,你会有更美满的一生,儿孙绕膝,人伦天乐!”
说完,秦清枫转身就走了,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慢慢消失在亭台,东时灵忆跌落在地上,双肩颤抖着,趴着桌案止不住的哭了起来。
沙路朱轓想驭轩,伤心岁月似星奔。
平泉有墅空流水,绿野无人但绕垣。
九老画图传成盛事,四朝书史载殊恩。
如何圬者持镘过,已向比邻问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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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时灵忆:凭什么甜的是我,哭得最多的也是我!
嚯嚯嚯嚯嚯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