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队长无奈地说道：“还能是什么？都是些农村鸡毛蒜皮的小事。有几家人因为距离村上的公路比较远，准备修条路到他们家门口，村上也同意申请项目，结果因为位置的关系，这条路必须经过徐康平家的一块地。占的面子虽然不是很大，但徐康平死活不同意。双方因此大吵了一架，这事儿也就搁置起来了。”
    慕远颇有些好奇，问道：“为什么呢？徐康平为什么不同意？”
    朱大队长耸耸肩，道：“谁知道呢！农村里，难免东家长李家短的，总会有那么几家不愉快，有时候没什么理由，就看你不顺眼。我也就这事儿问过徐康平的老婆，结果徐康平的老婆也没说出个什么来，一句就是不愿意那条路从地里过，便搪塞过去了。后来我还向村里了解过，根据村里的说法，是因为徐康平与这几家人中的一家有过节，至于具体原因，因为时间太过于久远，记不清楚了。”
    慕远不由得沉默了半晌。
    他忽然开口道：“我能看看尸检报告和现勘笔录吗？”
    “当然没问题！”沈局长立刻说道。
    随后他看向朱大队长，朱大队已经主动安排了旁边一位民警，主动递上了一叠资料。
    这里面不仅有现勘资料和尸检报告，还有一些现场走访资料，可以说是非常详尽了。
    慕远接过，认真地看了几分钟。
    “从尸体各项表征上看，他确实是死于溺亡。”
    其余的人默默不开口。
    这是废话，要是纸面上陈述的尸体表征都不是死于溺亡，那他们的法医可以自己去跳河了。
    慕远忽然抬头，道：“我想再看看尸体。”
    “行！”沈局长想都没想便直接应了一句，然后……不对呢，慕支队还会尸检？
    也不怪别人不知道慕远在尸检方面的能力，毕竟之前慕远只有寥寥几次看过尸体，而且表现也不算太抢眼，外面没有传出消息也是可以理解的。
    特别是近几件案子，都与尸检没多大关系，关注度自然也就没那么高。
    “慕支队，你……看尸体……”
    他觉得说得太明白有些伤面子，可不说，又如鲠在喉。
    慕远咧嘴一笑，道：“我对法医方面也了解一点点，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说不定能看出些什么呢。”
    沈局长疑惑地看了旁边那位姓王的刑侦支队支队长一眼，似乎是在询问。
    谁让他对法医这一行并不是很了解呢？
    真能是哪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王支队长也很迷惑，他自认为也属于对法医方面了解一点点的人，可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看着一具尸体，所能看出的东西能比正经法医看出的更多。
    亦或者说，这位慕支队长，在尸体解剖方面的能力，也已经达到了正经法医的水平？
    这样想着，他不由得有些肃然起敬了。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一个能在侦查方面有如此建树的人，居然还能兼修法医学，这本身就是一种能力。
    “沈局，既然慕支队有这个想法，我就陪慕支队一起去殡仪馆那边一趟吧！反正也耽搁不了什么事情。”
    “我也一起去吧！”
    ……
    慕远坐在车上，内心还是颇有几分忐忑的。
    自己的尸体解剖的技能树，目前才点到大师级。
    因为一直没怎么用过，所以他也没有花那侠义值去兑换宗师级的技能升级符。
    眼下这种情况，也不知道大师级的解剖技术能不能应付过来。
    从沙河市城市体量来说，市公安局的能力肯定不弱，虽然不一定能比得过西华市局，但也肯定比当初的青禹县局要强。
    慕远稍作犹豫，打算先稳一手，看看大师级尸体解剖技术能不能起到作用，实在不行再做提升。
    至于提升之后又能不能对这个案子起到帮助，慕远现在心里也没底。
    不过这大半年的侦察经验告诉他，这个案子，破局的关键，或许就在尸体上。
    很快，车到了殡仪馆。
    殡仪馆的气氛永远是冷清的，哪怕是人山人海，也不会太过于喧哗。
    沈局长这位市里的领导亲临，也让平时难得一见庐山真面目的殡仪馆馆长露面了。
    一番热情的接待，沈局长却是反应平淡。
    “带我们去看看徐康平的尸体。”
    那位胖墩墩的殡仪馆馆长立刻在前面带路，同时吆喝着员工迅速去开门。
    很快，慕远便如愿地看到了那具尸体。
    现场只留下了一位姓章的法医，其他非法医人员便推却了。
    不是他们不想留下来，关键是不是法医这一职业的，真受不了尸体那味道。
    这种嗅觉和视觉的双重冲击，足以让人内心崩溃。
    章法医带好手套、防护服，回头看向慕远，却发现他也已经穿戴齐全了。
    “慕支队，先检查哪个部位？心肺吗？”
    “我先看看。”
    慕远说这话，目光却落在尸体上，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
    溺亡的各项表征、尸体浸泡后的状态、死亡时受力后形成尸斑的状态……
    各种细节在脑子里碰撞，与眼前这具尸体进行着详细的比对。
    为了更好的观察尸体，他开始捣鼓起眼前这具尸体。
    因为之前解剖过，加之案件尚未完全定性，所以尸体并未缝合，现在慕远倒是少了一道工序。
    几分钟过去，慕远得出了一个结论。
    死于溺亡！
    没毛病，与沙河市警方的法医得出的结论一模一样。
    “这似乎不够详细，总感觉缺了点什么。”慕远暗自嘀咕着，“大师级尸体解剖技术能得出这样的结论，那宗师级呢？”
    怀着这样的想法，慕远也没有任何心痛，直接兑换了一枚宗师级技能升级符。
    意念微动，那宗师级技能升级符已经化作不可见的光点汇入慕远的脑子中。
    他感觉大脑里瞬间被强行塞入了很多的东西。
    感觉过去了很长时间，但实际上却只是那么一刹那，慕远便已经全盘接收了这些内容。
    脑子里莫名地多了一些东西，让慕远脸上也多出了几分自信。
    在看那具尸体……还是以前的那具尸体。
    然而，慕远的关注点却不一样了。
    确定溺亡，主要是通过检查死者口腔或者呼吸道是否有泡沫，然后是观察呼吸道是否有充血、肺部是否出现水性肺气肿。
    另外还有硅藻检测法等。
    可以说，能确定溺亡的表征还是蛮多的。
    不过现在慕远需要确定的不仅仅是死亡原因。
    他刚才以大师级尸体解剖技术，已经能够确定死亡原因了，确实是溺亡。
    他现在更想通过法医技术，确定死者生前是否有过大量的挣扎，亦或者是抽筋等现象。
    慕远要确定的挣扎，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挣扎，而是要分辨出死者挣扎的一些细节，目的是以此判断出死者到底是被滑入水中，还是被人拖入水中。
    没错！
    确实是拖入水中。
    慕远刚才已经大致看过现勘资料，以及周边的走访记录。
    只要那些被走访的人没有撒谎，便可以确定死者生前确实是一个人到了河边的，而且河岸边也没有其他人。
    同时，根据调查到的情况，死者自己也是懂一些水性的，虽然不算精通，但正常的落水，淹死的可能性不太大，除非是落水后抽筋了。
    这毕竟是初春，气温较低，落水后抽筋也是很正常的。
    抽筋与否，可以通过对应部位肌肉的一些细节进行判断。
    而一个人在水里挣扎，与有人拖着在水里挣扎，那也同样存在细微的区别……
    随着慕远仔细地观察起来，他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专注。
    章法医在一旁候着，也无从插手，除了响应慕远的要求提供一些工具之外，他根本不明白慕远到底在忙些什么。
    但从慕远表现出的一些手法、刀法上，他却能看出慕远是一位经验老道的法医。
    很老很老的那种。
    很快，慕远采集到了几件样本……
    “走吧！先会局里，这些需要化验一下。”
    慕远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
    章法医有些懵，你采集这些皮肤和肌肉样本，有什么用呢？
    在尸体解剖方面，章法医也算是沙河市的权威了，但面对慕远这条气势汹汹的过江龙，哪怕对方之前并未在法医领域表现出过人之处，章法医也还是很从心地答应了。
    不就是拿回去化验嘛，多大个事儿？反正化验不出结果，尴尬的又不是自己。
    随后，二人走出解剖室，却已经是接近深夜了。
    周围的风儿一吹，整个人感觉冷飕飕的，跟在后面的章法医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倒是慕远，仿佛毫无所觉一般，继续往外走。
    再次见到沈局长他们，是在殡仪馆的一间办公室里。
    其实一开始沈局长他们是在解剖室外面等着的，但等了许久没见慕远出来，他们也不能一直这样站着不是？
    再说了天都已经黑了，一直站在解剖室外面也不是个事儿，于是在那胖馆长的建议下，一群人移步办公室。
    正冷坐在那里的沈局长见到慕远进来，立刻热情地起身，问道：“慕支队，请问结果如何？用了这么长时间，相信慕支队一定看得很细致。”
    慕远举了举手中几个装载器皿中的样本，道：“目前只是有些猜测，还无法完全确定，得拿着这些回去化验才行。”
    若是普通人，见到慕远手中的样本说不定小心脏就会扑腾扑腾多跳几下，可沈局长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尸体也是见过不少，自然不会因此而有什么情绪。
    “那行，我们先回去。”
    ……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赶回沙河市市局。
    “慕支队，要不先去酒店休息吧！现在都已经晚上11点了。”沈局长一本正经地说道。
    慕远笑笑，道：“不用，加会儿班就能搞定了。”
    “那……大概要多久呢？”
    “呃……这个得看化验的结果是否理想，应该不会超过六个小时吧。”
    沈局长：“……”
    六个小时，那岂不是到凌晨五点了？
    “那要不是还是等明天吧。”
    “没事，我年轻，熬点夜没什么。要是沈局长你们没其他事，便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这里一个人就行。”
    “那哪能啊？如果慕支队你坚持现在就做，我们就去旁边会议室等结果。说实话，我比慕支队你更想要知道这个结果啊，就算回去，估计也睡不着。”
    慕远犹豫了一下，也就没再劝。
    市局这边有专门的物证鉴定所，里面有专门的用于法医做化验的实验室。
    慕远进去后，同样只留了章法医打下手，其他人则去了旁边的会议室候着。
    调配试剂、摆弄检测设备、显微镜……
    慕远不停地忙碌着，现在章法医丝毫不敢怀疑慕远的能力了。
    因为这一系列的检验，已经让他确定了慕远确实是一位有专业能力的人，绝对不是半路出家的野路子。
    “这都什么人啊！哪儿来的精力学这么多东西？”
    章法医也是从业近二十年的老法医了，可面对慕远表现出的专业素养，他都自叹不如。
    要不是双方不熟，他还真想向慕远取经求教了。
    时间慢慢流逝，有些化验，并不是你熟练就能提高效率的，得等化学反应，得熬时间……
    章法医感觉脑子有些嗡嗡的了，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么这么熬夜了。
    果然，年龄大了得服老，熬夜这种事情，没法与年轻人相比。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慕远忽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透着一股子惊喜。
    “结果出来了！”
    “什么结果？”
    “死亡原因！”
    “不是溺亡吗？”章法医讶然问道，他觉得，看慕远那表情，应该是推翻了某些结论。
    慕远笑笑，道：“确实是溺亡。”
    章法医胸中有口气想要喷薄而出……
    “这……与之前有区别吗？”
    “区别当然有！之前判定的是正常溺亡。而现在，我判定的结果是，死者徐康平，是被人拖入了水中，并阻止他上浮，这才最终导致他溺亡的。”
    “啊……这是……怎么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