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尧在床侧陪了一会，看着母女俩如出一辙的苍白脸色，表情阴鸷到了极点。
    他立刻派人去查了今天糯糯食用的所有东西。
    大家都吃了一样的食物，唯独糯糯进了医院。
    一则，可能是因为只有她吃了有问题的东西，二则，或许是因为她的身体比较虚弱。
    所以，在给郭特助吩咐完之后，他又让童婶带着小家伙们来医院做一个详细全面的体检，结果……却令他后背一寒——
    所有人都成为了病毒携带者。
    包括姜浅。
    但有一个例外，他自己。
    也就是说，这种慢性的毒素，除了他，姜浅和几个孩子都能接触到。
    当听到这个检查结果的时候，姜浅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
    “是她！”姜浅第一个念头便是顾绣：“我以为她真的已经改过自新了，却没想到她还是在算计，可糯糯和几个孩子也是她的亲孙子亲孙女，她怎么下得了手？”
    怒火升腾，姜浅的细胞都要炸裂。
    她一时的好心竟给全家带来了这样的灾难！
    甚至她有一次还特意给陆辞尧留了鸡汤……
    不过那晚糯糯嘴馋，陆辞尧就没喝成，都给了糯糯。
    现在想来，每一晚所谓爱的炖汤，都是沾了毒药的蜜糖。
    顾绣被郭特助强行带来了医院。
    “糯糯怎么会发烧的？”顾绣焦急地询问着姜浅，也顾不得陆辞尧那阴沉宛若锅底的脸色。
    像极了一个为孙女身体担忧的奶奶。
    姜浅冷冷地拨开顾绣的手腕，用极为冷凝严肃的语气反问：“难道这句话不是我问你才对么？你到底在那些汤里加了什么？”
    说着，姜浅激动地拽着顾绣，身子贴在糯糯的病房窗外。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顾绣看到糯糯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呼吸煞是微弱。
    “我……”顾绣懵了：“你什么意思？我的汤……好好的啊……”
    “你自己看，这里面躺着的是你的亲孙女！你再恨我和辞尧，你冲着我们来，对这样一个三岁的小女孩下毒手，你何其忍心？！”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顾绣心疼地望着糯糯，又恍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摆摆手：“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糯糯高烧跟我有什么关系，那些鸡汤你也看着的我全部都喝了，姜浅，你相信我，我不再是以前那个陆夫人了，我已经改了……”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喝过你的汤，全家都成了病毒携带者，只有辞尧他没碰过鸡汤就没事？”
    姜浅咄咄逼人地质问，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嗡的一瞬，宛若被惊雷劈中。
    顾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她看了眼糯糯，又看了眼陆辞尧……
    “你……你是说，我的汤里被下了毒？”
    “你还装！！”姜浅猩红着眼，宛若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我告诉你，顾绣，如果糯糯和孩子们没事也就罢了，如果有一丁点的不好，我连你现在的安稳日子都不会给你留！”
    顾绣听到这里，满心无奈，忽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双膝砸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姜浅微怔，下意识往旁边让开了一大步，避开了顾绣面朝着的方向。
    “我给你跪下，求你相信我，糯糯是我的孙女，我疼她爱她还来不及，怎么会下毒？一定是其他地方出了问题，你们搞错了……”
    顾绣拼命地解释，又祈求地望向陆辞尧，企图获得一点点信任。
    但是，陆辞尧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顾绣面如死灰，终于尝到了什么叫做百口莫辩，什么叫做众叛亲离，她还以为能够离孩子们近一点，哪怕就一点点……
    突然，她眸光一亮：“等等，我可以证明，我没有在鸡汤里下毒！”
    “你想怎么证明？”姜浅眸光冰冷地望着她。
    “我、我又熬了鸡汤。”顾绣唇瓣哆嗦着：“刚才郭特助带我来得急，鸡汤就在车里，让医生化验一下，不就能真相大白了么？不管你们愿不愿意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对孩子们下毒，我只是想关心他们。”
    姜浅睨着顾绣，怒火已经快要燃烧她的理智，但最终，她还是没有选择直接将顾绣送去警局，而是听她最后的挣扎，让人将保温桶取来。
    鸡汤被送去化验，顾绣松了口气，总算他们肯给她一个机会。
    “待会等化验结果出来，你们就知道，我没害过我的孙女。”
    “肯定是其他原因，辞尧不是经常不在家里吃饭么？没准是中午的时候，大家吃坏了东西……”
    “姜浅，辞尧，你们真的要相信我……”
    顾绣小声的嘟囔着，又忍不住偷偷抹了把泪：“看着糯糯这个样子，我心里比谁都难受，怎么会舍得伤害她？”
    对于顾绣的言论，姜浅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靠在陆辞尧的肩头，守着糯糯和其他几个孩子。
    她喝的鸡汤并不多，而且是成年人，体内能自我代谢，可嘟嘟他们就严重得多……
    尤其是，嘟嘟和周周更经常和顾绣送的鸡汤，也已经有了轻微发烧的症状了。
    顾绣见两人不理她，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不久之后，化验师将检查结果送来了，陆辞尧拿着那检查单，面上是一贯的冷鹜，叫人分不清喜怒。
    顾绣连忙迎了上去：“结果怎么说？是不是没有病毒？”
    “陆夫人，我真的差一点就信了你的邪。”陆辞尧眸光宛若淬了毒，他扬手将那检查单狠狠一甩。
    菲薄的检查单在空中飘扬了片刻，刚巧迎面贴在了顾绣的脸上，遮住了她的表情。
    她很慢很慢地将那化验单取下来，动作迟缓而机械。
    低眸去瞧那结果，在看到“确认携带病毒”六个大字的时候，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血液都像在这一瞬凝结成了冰。
    ——那些病毒，真的是从她的汤里传给了这几个孩子？！
    顾绣一口气没提上来，眼前一黑，径直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顾绣隐隐听到有小女孩低喃，就像是糯糯在甜甜地喊她奶奶，吓得她猛睁开了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
    浑身的冷汗都冒了出来，顾绣的意识一点点回笼，她不禁深思，她送给糯糯的汤里怎么会有毒呢？
    难道是陆铭……
    思及此，顾绣再也坐不住，匆忙赶去了糯糯的病房。
    糯糯经过一夜的输液，小小的脸蛋皱巴巴的，没什么精神。
    正窝在姜浅的怀里，微歪着脑袋，听姜浅给她讲故事。
    “奶奶……”糯糯看到门口站着的顾绣，眸子发亮：“你也来看糯糯么？糯糯木有事啦，奶奶你不要担心……”
    顾绣心头宛若被什么东西刺中，细细密密的疼。
    她正打算靠近，却被姜浅冷冷制止：“你干什么？”
    “我……”顾绣拘谨地僵在了原地：“我就是想看看糯糯。”
    “没有送你去警局已经是我的底线，但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的孩子不需要一个凶手的关怀，麻烦你出去。”
    顾绣一瞬间脸色惨白如纸，僵硬地看了眼姜浅，又看了眼糯糯，只得不安地转身离开。
    那一刻，糯糯也呆滞了，狐疑地扯了扯姜浅的手腕：“妈咪，你不要凶奶奶，奶奶不是坏蛋……”
    “乖，你刚醒过来，医生说你身体还很虚弱，别乱动。”姜浅假装没有听懂糯糯的话，将软绵绵的小家伙抱紧在怀。
    糯糯如此相信顾绣，她何其忍心？
    眼泪模糊了顾绣的视线，她一步一步往外走，背影充满了寂寥落寞。
    “不！”糯糯却无比坚定地撅着小嘴，从姜浅怀里滑下来：“奶奶，你不要走……”
    顾绣鼻尖酸涩：“对不起糯糯，你相信奶奶没有害你，奶奶就已经很高兴了……”
    “妈咪，是糯糯乱吃东西，才会拉肚肚的……”糯糯年纪小，个子小，心肠更是柔軟，对于家人向来不吝啬她的善心，见姜浅要赶顾绣离开，着急的一张小脸都憋红了，呼吸也变得急促。
    姜浅哪里舍得虚弱的糯糯遭受这样的折磨，还是开口将顾绣留了下来。
    顾绣干干地站在一侧。
    昨天她是有些激动了，但对于顾绣，她也是真的不想再看一眼。
    “小浅……”顾绣皱巴巴的唇瓣张了张：“我、我思来想去，甚至敢赌咒发誓，如果我有伤害这几个孩子，那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姜浅不说话，糯糯马上委屈地问姜浅，一双大眼睛红红的：“妈咪，你是八是还不相信奶奶？”
    姜浅被糯糯折腾着，冷漠地睨向顾绣，习惯性问道：“除了你，还有谁能接触到这些汤？”
    顾绣当即也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我……”
    姜浅从她闪烁的眼神中窥出了端倪：“我真后悔当时让你进了御景龙湾的大门。”
    “是我老公。”顾绣受不得激，脱口而出：“一般而言，家里的汤都是我和我一个远方亲戚邹姐一起熬，邹姐是个老实人，也不知道我熬汤是送给谁的，我偶尔会给陆铭提一嘴，让他跟我一起来送汤，顺便见见几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