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天中看着面前这个俨然已经长大的毛头小子,忽的就想起了二十多年前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额时候,他还是自己父母精心呵护下的一个顽皮的小男孩,时隔多年,他已经自己成长成了这么好的模样,一路上不知道经历多少艰辛与困苦,流过多少的血泪,他都这样顽强的生长着,在地下的姜沂源余碧婉,也应该十分欣慰了吧……
“姜城,当年的我被姜一欢利用,无意之中让他的奸计得逞,时至今日,我和你伯母都觉得,应该对你说一声道歉,只是你要明白,我们从来都不曾与姜一欢勾结,甚至在你还没有出生之时,我们两家便是好友,你和媛媛之间,从小便是有婚约的。”
姜城想过自己今天很有可能会听到很多自己不知道又或是难以接受的事情,他都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没想到的是纪天中口中所说的,竟然是这样的事实。
“我和媛媛……从小便有婚约?”感受到手掌里那温暖柔软的触觉,姜城不禁觉得自己的心里渐渐的安定了下来,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是纪媛媛在自己的身边,他便能够将心里的所有迷惘都放下来,真心的感到安定不已。
“是,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们,也是不想让上一代之间的事情影响到你们的感情,但却没想到短短的一段时间内竟然出了这么多的事,你们之间受的伤害太多了,不应该再对彼此又什么误解。”在纪家破产,纪天中住院的时候,纪天中眼睁睁的看到过姜城将自己的呼吸管拔下来,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害死他母亲的帮凶,想要治他于死地,但即便是有那样好的机会,最终他还是把呼吸机帮他带上了,那种内心隐忍着巨大的痛苦都不愿意彻彻底底伤害到纪媛媛家人的感情,终于让纪天中放下了一直以来心里的芥蒂,敞开了自己的心扉来接受这个孩子。
原来是这样……原来这么久以来都是姜城把自己困在了一个困境中,差一点就酿成了大祸。姜城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将自己的眼睑覆盖住,似乎在努力消化着刚才接受的强大的信息量,让他觉得有点吃不消。
纪媛媛轻轻的握了握他的手掌,眼睛迎了过去,那里满满都是对于姜城的信任与鼓励,让他从此以后无所畏惧。
“从今往后,我就正式的把媛媛交托给你了,若是你不能好好的照顾她,我也是一定不会放过你的,知道了吗。”纪天中的眸子舒缓了很多,眉头也舒展了开来,子女们幸福,便是自己最想要看到的事情。
“伯父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媛媛的,她是我此生的挚爱啊,我又怎么会轻易的放手呢。”
兜兜转转的命运总会在一系列事件和时间的考验下显露出真心来,那些原本就应该被捆绑在一起的际遇是永远都不可能无谓的隔断的。
姜城手头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和纪媛媛在纪家吃了饭后便先回去了,过些时日等她修养好之后便会来接她回家的。
深沉的夜色,孤独的人们,看守所里总是彻夜通明,大多都是些无人惦念的人,在这里消耗着自己已然颓败的人生。姜城缓步走进厚重的铁门里,隔着那道结实的玻璃,姜一欢早已经做好了在那里等待着他。
“干得漂亮姜城,呵呵……”作为重型犯,手铐镣铐加身那都是必要的程序,姜一欢斜坐在冰凉的铝制椅子上,身上的号码牌在灯光的照耀下显露出银色的光来。早晨那疯狂的模样已然从他的脸上消失了,现在又回到了那什么也不在意的表情,看着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看来你还真的是适应这里面的生活啊,连这身衣服都和你这么相配。”两人从来都没有像这样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聊过天,在之前的任何一次交锋中不是见血便是有人要死去,这样和平的情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才会有这样的可能发生吧。
“呵……说说吧,是怎么一回事,停尸房诈尸,还是超能力变异?”姜一欢深知一旦姜城将自己送进了这监狱,他便是掌握了十分确凿的证据足够治他于死地,一旦他进来了,便再也没有出去的机会了。他倒是乐于听一听能一举将自己送到这里,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么多年的恩怨纠纷,也该是时候理清了,输赢已分,成王败寇,亘古如此。
“夏艺馨给你的药是假的,而柳澄园,也是我的人。”几乎只是停滞了一秒,姜一欢便爆发出尖利的笑声来。
“哈哈哈哈,她果然是你的人……”能够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女人,也就只有柳澄园一个人了,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她,只是每一次的试探都被她完美的化解了,她实在是太过于谨慎与完美,竟然就在自己的身边却骗过了自己的眼睛。直到自己亲手将她送进监狱,他都以为她对自己从来都是忠心无二的。
“所以她一早便知道你没有死。”
“是,而且她很快便能从这里走出去了,而你,会死在这里的。”他姜一欢的身上背着那么多的罪证,就凭其中的任何一条都能要了他的性命,是不可能再有回旋的余地了。
“为什么,她这么多年是怎样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下去的。”他深知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要经受着怎样的高压才能日复一日的生活下去,这个女人是有多么恨自己,又是有多么强大的内心和忍耐力才能做到这一点的,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你自己做的孽太多,都快要忘记了自己杀过多少人了吧,她的父母就是惨死在你的手下的。”两人对立而坐,就这样一问一答着,简单的就像是饭桌上在唠家常一般,言语平和,和谐安宁。
“哦,是这样啊……”好像是大彻大悟一般的点着头,“可是姜城,你的父母也是我弄死的,我一个人的命偿还他们两个人的命,你不觉得有点亏了吗,哈哈哈!”就如精神病院里精神崩溃的人们一般高声的大笑,言语里都是对姜城无尽的嘲讽,好似今天坐在这里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对面的姜城。
好似早就料到了他会如此发疯一般,姜城蓦的就笑了,“是啊,你不过就是一个爱而不得的蠢人,爱了我的母亲那么多年却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她一眼的正眼相待,你还真是可悲啊。一直守着她的遗物,她的骨灰,认为自己就是那个掌握了她死后的全世界的人,更是可悲至极,你不知道你那可怜的嘴脸,实在是太让人觉得可笑了吗?”
对于这种发疯的野狗,以毒攻毒,便是最好的做法。
“我我我……我就是她的全世界哈哈哈,她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即使生前不在一起,死后的骨灰都是我的,我要日日夜夜的抱着她入眠,让你们都不得安稳,她的遗物也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全都是我的!”
他的精神俨然已经有些不正常了,脑袋不听话的转着,叽里咕噜的模样在昏暗的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可怖。
“呵呵……骨灰,你还抱着那一坛不知道哪里来的死人骨灰日日夜夜的睡觉,不觉得瘆得慌吗,真的骨灰早已经被柳澄园换了出来,现在和我的父亲安葬在一起,至死,她都不会跟你有半毛钱的关系,至于遗物看来是你年纪大了连脑子都不好使了,那一只耳坠不是早就被夏艺馨要走了吗,你有什么?你只有你自己可笑的梦,迟迟不愿意醒来,痴人说梦,可怜不已。”
姜城都不用将自己鄙夷的情绪表现出来,只是简简单单的把这些所有的事情告诉面前的人,就足以然他崩溃了。
姜一欢对于余碧婉的爱是变态的,超出理智的,自以为将她牢牢的控制于自己的手下,却没想到这所谓的他珍视的这一切,实际上早已经远去,十多年来不过是一场梦,什么都没有留下,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不可能,你个贱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哈哈哈哈哈。”
他的手用力的朝着自己的头部扣去,好似恨不得把整个头皮都宣泄下来,整个人如同癫狂一般的撕扯着,抽打着,忽然起身死命的拍打着自己面前的钢化玻璃,好似要用自己的肉将其锤开一般,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头失控的猛兽。
“冷静一些,你要干什么!”旁边的狱警看到这样的场景急忙站起身来阻止着他的动作,哪知他就如疯了一般的按都按不住,失控的状态持续着,不断的升温。
姜城一动不动的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就那样看着这个跟自己斗了十多年的男人,败了就是败了,心里再怎么不接受也是败了,他脸上的笑意更甚,不再继续看下去,转身从警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