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劫轻轻抬起头,凝视了一眼朱英。
朱英面目含笑,一脸和善。
不过苏劫内心自然冷笑了起来,看了看周围的士子,若非自己先知,知晓这朱英的为人,怕是还感动莫名起来了。
捧杀,赤裸裸的捧杀。
从士子们愤恨的目光来看,谁不想做今日这琅琊榜首?做了琅琊榜首,就能受的玉蝉儿青睐,玉蝉儿师出名门,也算半个琅琊山鬼谷门下。
成为先贤苏秦、张仪、庞涓等人的师弟。
谁不想要这份名望。
而且,还能一举成为稷下学宫的讲座,受天下士子膜拜,暗中的好处,大了去了。
在无数嫉妒暗恨的目光中,苏劫笑道:“在下才疏学浅,当不起后无来人的称呼,在下听闻朱英先生乃是春生君门下,才学盖世,谋略惊人,世下幕僚无出其右,先生才是真正的后无来者了,在下岂敢相提并论。”
苏劫的话让朱英内心一跳!
很显然,苏劫的话里保函了讽刺之意,让不少人回过神来,几国使臣看了看周围的士子,顿时明白了朱英的意思啊。
朱英不动声色,暗暗的坐道了一边,道:“好才思!”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在这个场合,自然不会去和苏劫辩论。
不过,他不说话,不代表有人不说话,他这么无端端的来捧杀,自然不可能无故行动。
果然,琅琊榜首之争岂可让人。
只见楚国的熊羊率先走了出来,道:“夫子!学生有话要说。”
一时间,满场人皆将目光从苏劫身上挪开,看向了楚国的熊羊。
即墨大夫鲁师笑道:“稷下学会,无所不可言,你尽管道来便是。”
熊羊稽首行礼,道:“在下楚国熊羊,见过诸位士子!”
士子们纷纷回礼。
熊羊继续道:“凤求凰此赋确实称得上是传世不朽之作,为今日辞赋之首,在下并无异议,不过,在在下看来,若说此赋之后,再无情赋,世间无二,恐怕,名不副实。”
熊羊之言,顿时让人窃窃私语起来。
就连一同在案几上的士子们也纷纷诧异!
即墨大夫问道:“公子羊,你的意思是,莫非你还知一赋可以比过凤求凰?”
熊羊道:“夫子,当年,宋玉的神女赋一出,世人惊叹,后来,楚国芈辛的一首墨女赋,寥寥几句便超越了神女赋,那为什么世人觉得,墨女赋又比不过凤求凰呢?”
熊羊这么一说,玉蝉儿等列国使臣,士子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纭。
即墨大夫道:“墨女赋虽千古无二,但是却只有一阙,这等辞赋能有一阙已是天下之美,如何能有多的赋颂呢。”
即墨大夫的意思大家都比较认可。
才一句的墨女赋,就能传为千古辞赋,凤求凰可是完整的一篇情赋,自然不是墨女赋可以聘美的。
但是,熊羊这么一说,顿时让人生出了心思。
就连即墨大夫都瞪大了眼睛,问道:“莫非,公子羊的意思是?”
熊羊挽袖稽首道:“在下不才,愿补全墨女赋,以供列国使臣,各国士子一观,是否能超越凤求凰,大家自有公论。”
苏劫含笑点头。
看了看不动声色的朱英,弄了半天,是想将自己高高捧起,然后让楚国公子一举超越凤求凰,获得这辞赋论的榜首。
算盘打的到是不错的。
熊羊话音一落,忽然,在即墨大夫右首下方静坐的老者忽然大笑道:“世人都知,宋玉乃是楚人,芈辛也是楚人,这位梅公子也是楚人,公子羊作为楚人,不甘落后,实乃美事,在下到很想听听,你如何能补全我墨家的墨女赋,若是真有惊世之作,那天下传世之赋,尽出于楚,我墨家可就感激不尽啊。”
熊羊闻言,道:“学生见过相夫夫子!”
其中神色最为复杂的便是玉蝉儿了,并非说玉蝉儿嫉妒芈辛,而是墨女赋已然不少人想要延续的下下去,包括她自己也尝试过多次,却远难企及!
其余各国士子们也都非常期许。
用墨女赋击败凤求凰,这才是一佳话啊。
熊羊看了看苏劫,道:“梅公子,在下献丑,还请指正!”
苏劫笑了笑道:“公子之作,必然惊世骇俗,在下也期待的很!”
熊羊坐在了案几前,执笔开始在绢帛上书写了起来。
很快,一首新的辞赋,便被熊羊书写完毕!
顿时,便被人送到了即墨大夫手中。
即墨大夫定眼看去,一边看,一边点首,越看越是震惊,连连叹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熊羊公子真乃文思如斗量啊,这等奇赋,都能嫁接的如此完好,这这!?”
现在来看,辞赋又似乎能和凤求凰聘美起来了啊。
就连苏劫,都不由万分好奇啊。
要知道,天下文才十斗,曹植独占八斗,洛神赋那是真正的几千年都没有被超越过的辞赋!
朱英道:“如此才赋怎可一人独观啊,不如即墨大夫念出来,让我等一闻,在做品鉴如何啊。”
相夫宸也是目光闪烁!
这可是写他们墨家芈辛的,此前,凤求凰一出,他还有点心忧了。
如今熊羊若是补全了墨女赋,不说超出,即便是旗鼓相当,也必定是可以判作胜出的啊
即墨大夫不在犹豫,而是直接念了出来!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须臾之间,晔兮如华,温乎如莹,五色并驰,不可殚形,夺人目精,其盛饰也,则罗纨绮绩盛文章,极服妙采照万方。”
“……神独享而未结兮,魂茕茕以无端,含然诺其不分兮,扬音而哀叹,薄怒以自持兮,曾不可乎犯干。”
即墨大夫一念完。
满堂喝彩!
就连苏劫,都不的不佩服,楚人的辞赋当真了不得!
相夫大夫都不禁频频点头,拍手道:“好一个罗纨绮绩盛文章,极服妙采照万方,公子羊此赋,以老夫来看,已然成了真正的不朽名篇了,佩服佩服!”
朱英抚须笑了笑,没有点头。
很显然,在座的都知道,公子羊早有了准备,但是这也没什么,好的文章,没有才思,就是给你准备一年,十年,都也做不出来的。
公子羊心中大喜,他看向玉蝉儿道:“还请玉蝉儿姑娘评说!”
玉蝉儿也极为震惊,这么多的才人都想嫁接墨女赋,却无人能有这熊羊的本事。
道:“此赋词藻华丽,清新之气四逸,令人神爽,公子之才,让玉蝉儿折服!”
士子们听闻,纷纷大爽!
梅长苏何许人也啊,大家都没听过。
要知道,墨女赋可是在淄河传遍很久了,如今能被补齐,在众人心中,自然是超越这名不见传的梅长苏所做的辞赋。
一个是表达爱意,一个是赞美墨女,相较之下,后者大家更容易接受些。
毕竟稷下学会是雅会,虽说,无言不可说,但是孰高孰下,大家自有评论!
熊羊和一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苏劫。
大多数士子都是一股幸灾乐祸的神色。
看吧,你的凤求凰没戏了。
苏劫面色含笑,仿佛一点都不意外!
让他来评判,凤求凰自然是比不过洛神赋的,寓意都相差极远,但是,流传出来的洛神赋只有一阙,自然不能和全篇凤求凰相比。
熊羊投来了目光问道:“梅公子觉得在下拙作如何?”
熊羊已然轻笑准备好了享受接下来的盛赞之言!
但是,要知道,墨女赋可是他写给芈辛的,安能让他人嫁接,而且,此赋比起洛神赋,那是天远之别。
如果自己就这么认了,那不是说那个和自己有极深渊源墨女,还要别人赋词?
苏劫摇了摇头道:“在下却认为,此赋词藻太过华丽而不切实际,于此前的墨女赋所表达的空灵之意有所难以暇接,便有牵强附会之嫌,此赋一看,便是壮夫为童子雕虫篆刻罢了!”